第77章不安
    洗好了衣服,妯娌两个端着木盆往回走,路上遇到村里的年轻人,被调笑了两句,让杏花拿着土块砸了回去。
    “这些人,嘴上没个把门的,就应该好好教训他们一顿,让他们胡言乱语。”
    杏花捅了捅绵娘的胳膊,却发现她的模样呆呆地,看起来完全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连忙问道:
    “你怎么了?绵娘,心不在焉的,自从我方才和你说了天贵叔让那顾少爷拖个半死的话之后,你就好像一直在发呆呢?”
    “没什么,嫂子。”
    绵娘无异让她担心,就只摇摇头,连忙岔开话题:“也不知道婆婆和二婶她们什么时候才能和好。”
    “你担心这个做什么,她们这些长辈之间的事情,咱们也插不上什么手,由着她们去吧。”
    “只是一家人不和气,总是让外人看了笑话。”
    杏花倒是满不在乎的一扬手,道:“管他呢,谁爱笑话谁笑话去,谁家还没有点怕人笑话的糟心事咋的,我和你讲吧,她们啊,斗气呢,这口气不捋顺了,谁也不可能先低下头,再说了……”
    绵娘有些羡慕的看着滔滔不绝的杏花,她眉眼舒缓开朗,提起婆婆和公公,满是尊敬与崇拜,看待憨子,就像是看待自己的亲弟弟一般,虽然丈夫不在身边,却和婆家人相处的和和睦睦。
    不像她,不善于和人交际,也处理不好和婆婆丈夫之间的关系,和既是小姑子又是亲嫂子的妩娘根本相处不来,家里的事情解决不了,外面还有一堆糟心事在等着她,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到底要怎么才能改变。
    顾宅,饭堂内室。
    门窗关着,下人也被顾文赶开了,他自己牢牢守在饭堂门口,不让任何人进入。
    顾骢满面寒霜,一言不发。
    潋香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哭着求饶,却是模糊了说辞,只说自己依照顾骢的吩咐,照顾酒醉的梅相公歇着,哪成想忽然就被梅相公给搂在了怀里,做起了苟且之事。
    秀才头疼欲裂,完全不记得自己之前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到是梦中软玉香滑飘飘欲仙的感觉还让人回味无穷。
    “守之……”他想辩解,却不防顾骢一个眼神投射过来,那眼神,让他无端想起之前因为得罪了顾骢被拖个半死的梅天贵,只是一句“冲撞”就能把人弄得半死,他的罪责要怎么算,他当即腿脚一软,也跪在了潋香身边。
    “顾少爷,梅翰林酒后失德,做出了不成体统的事情,还望您宽恕啊!”
    “我当你是同袍兄弟,爱惜你人才贵重,请人给你看病,帮着你的家人谋划前程,万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梅翰林,你太让我失望了!”
    顾骢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顾文正守在门口,却不防顾骢忽然踹开房门,大踏步的走出来,看了他一眼,愤而离去。
    顾文连忙想屋里看了一眼,却只看见堆灰一样瘫坐在地上的秀才,和一旁假哭的潋香,心中默默念了十个数,抬腿进去。
    整个顾宅,宋知孝已经被顾武带着绕了个遍,连后院的假山缝隙都没放过。实在无处可去了,宋知孝心下焦急,偏偏顾武就是不肯放自己离开,只说秀才和他家少爷可能有正事要谈,不好前去打扰。
    听他这么说,宋知孝也不好贸贸然去叫秀才离开,只能压着心中的不安继续留在这里。
    恰在这时,来人通知顾武,说是顾骢请宋相公过去。
    若是换做平常,宋知孝是定要纠正对方的教叫法的,他一个乡下种田的,当然当不起这样的尊敬,现在却因为急于回家连忙跟着顾武去见了顾骢。
    顾骢是在书房里见得宋知孝。
    宋知孝进了书房,见了礼,连忙老老实实的立在一边,不敢多看一眼四周,心中只是好奇秀才到底在哪里,为什么现在不见了人,却不防坐在书桌后面的顾骢沉吟着开口道:“想没想好做什么?种田,经商?还是别的,你若是还想摆弄田地,就去庄子上,我差人和那庄头打声招呼,你去跟着他学着一些本领,你若是想要经商,就去城里的商铺,先在铺子里做一个学徒,掌柜的自然会好好教你,有个三四年的时间,你也能出来做点小买卖了。”
    宋知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这个时候这位顾少爷的语气倒好像是比之前更多了几分真诚,他连忙抬起头来看一眼,却发现顾少爷面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也不扇风,只做把玩用,明明是一把扇子,倒有几分像是之前顾骢在演武场里耍出来的剑招一样,扇子下面的坠子随之一飘一荡,看起来很是潇洒。
    宋知孝又疑心自己看错了,他又不懂武功,怎么会记住顾武只耍了一遍的剑招呢!
    “不说话,是没想好,还是都不满意?”
    这话不是威胁,到是十足的耐心,只是宋知孝依然诚惶诚恐,连忙抱着拳说道:
    “不敢,不敢,全屏顾少爷安排就行。”
    “礼数太多!”
    折扇敲在手上,发出“啪”的一声响,宋知孝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顾骢。
    到是顾武,看了看宋知孝,又笑吟吟的看向自家少爷:“少爷,宋大哥想做护院,不知道您能否批准。”
    顾骢微不可见的翘了一下嘴角,这两个人,一个下午在这座宅子里都干了什么,自然逃不过他的耳目。
    只是这件事情,他倒是有心成全,也更想将人拉进来,宋知孝也不用多学,只需练得三招半式能在普通人面前自保就成,日后进了军中,有他帮衬,谋个官身,弟弟再好好读书,这一家子也就有了出头之日。
    将来他也可以到家中长辈面前给绵娘争一个贵妾的身份,也就少受日后正房夫人的欺压。
    再说了,到底是不能只做个普通百姓,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例如那个卖豆腐的婆娘,例如那个穷酸秀才,更有甚者,那个叫做梅天贵的无赖汉都可以随意欺负绵娘。
    哪像现在,这样无依无靠的一家人,别说他爷爷父亲,就算是他自己,只要伸出一个小手指,就能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心中已经打算好的,自然也就不着急,只是疑惑道:“做护院,原本倒也不错,只是我家中的护院,都是打小就练过武术的,宋兄弟又没有武术根底……”
    宋知孝听他这样说,不免心中失落,正想说自己可以去跟庄头种地,却不防顾骢再次开口道:
    “这样吧,宋兄弟,你也莫急,这件事情,你回去与家人商议商议,再做决定,你若真的想做护院,我这里到是好说,至于武艺,可以以后再说。”
    他改了口,事情有了转机,宋知孝自然高兴,连忙连声道谢。
    顾骢却摆摆手,只道:“回去吧,家中亲人该担心了。”
    宋知孝连忙告退,顾武将人送出来,过了垂花拱门,宋知孝才想起来自己不是一个人来的,连忙开口问顾武:“翰林和我一起来的,他人呢?”
    顾武的目光闪了闪,正不知如何支应,就见到顾文领着秀才从院内匆匆走出来,两下见面,三个人互相打了招呼,只有秀才一言不发,径自走向院外。
    早有家丁将马车牵了出来,秀才看也不看宋知孝,直接上了马车。
    宋知孝本来就不善言辞,偏又不知道秀才为什么这番做派,只能对着两人连连抱拳,赶上了马车,直奔梅花村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秀才早已经没有了来时的闲适与得意,只是默默不语的坐在马车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宋知孝有心想要和他说一说自己的事情,见他这样,也就转过了头去专心赶车,不再开口。
    天边晚霞似火,两个人终于回到了梅花村,绵娘刚刚将窝窝头蒸到锅里去,听见门口的响动,手都顾不上洗,就跑了出来,看到完整无缺的兄长,一直提着的心瞬间踏实了。
    正要说话,正从马车上下来的秀才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绵娘满头雾水,却也没空搭理他,连忙拉过自己兄长,问东问西。
    秀才却直接快步回了房中,重重的关上了门。
    宋知孝还未等开口,豆腐娘子就支应着拐杖从屋里走了出来,也跟着打听事情到底有什么结果。
    宋知孝也不隐瞒,将顾骢的话一一当着岳母和妹妹说清了。
    听到要做护院,绵娘不由得担心的问道:“阿哥不会半点武艺,日后若是遇到危险可怎么办?”
    “你啊,想得可真是多,他若是做了护院,那顾少爷自然不能任由他什么也不会,一定会有人教他武艺的。”
    豆腐娘子却觉得这是个好差事,劝道:“比起经商种田,还是在宅子里做事情更可靠一些,能经常见到顾少爷,说不得哪下就得了提拔,去顾少爷身边做了事情,你想啊,顾少爷身边的事情,自然都是露脸的,再说了,在他的身边也就更容易出头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