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艳羡
顾家的宗宅坐落在顾家村，是这一带最大的村落了，其实原来哪里不叫顾家村，有一个非常俗气的名字。
叫作富贵村。
富贵村是真富贵，出了顾家这么一家给祖宗长脸的大户，直接去京都做了大官，富贵村与有荣焉，从此就改了名字，叫做顾家村。
顾家村和梅花村隔着两座山头，虽说远了点，可是，想想两盘豆腐能挣不少钱，豆腐娘子还是去了。
她心里也是有别的主意，这顾家是个大户人家，比附近的其他地主老财可是强多了，这豆腐送过去，能卖钱不说，也许还能捞点油水。
大户人家嘛，手指缝里总是不干净的，洒出来一点，都是她们赚到了。
对于顾家，绵娘倒是也有些听闻的，只是不多，不过是宋知恩在学堂里听到的关于顾家的一言半语，回家当个闲话讲给家里人听。
绵娘知道顾家是大户，这个大户人家从龙有功，搬到京都去做了大官，常年不回来，宅子里剩下的都是些看家护院的仆人，剩下的，再多一点她就不知道了。
婆婆来这里，绵娘很是不解，待门房让她们从后门把豆腐端进去的时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绵娘不知根底，对于婆婆能搭上顾家还是挺佩服的。
两盘豆腐，别的不多说，单单每天收入就多了一笔，要知道，她们最好的时候也不过是卖出去三盘豆腐。
婆婆虽然为人不怎么样，这手腕，绵娘却是真心佩服，再看看豆腐娘子和顾家管事说话，真真是个滴水不露，八面玲珑，拍马都拍的管事的特别舒服。眉开眼笑的给她们结了账，还告诉明天早点送过来。
豆腐娘子答应着和绵娘自后门出去了，赶着驴车刚转过弯去，绵娘就看见身着锦袍的顾骢骑在马上，向她这里看过来。
顾骢骑的还是那匹马，手上拎着鞭子，像是要出门，又像是刚刚回来。
看见绵娘，目光有一瞬间的热腾，可是很快转变成默然。
绵娘倒是没注意到他那复杂的心思，只是看到人，想到昨天的出手相助，心中难免多了几分异样。
这人虽然举止轻浮了一点，为人还算尚可。
绵娘还在琢磨该不该打声招呼的时候顾骢已经调转马头转身离开了。
她暗中反倒舒了一口气，真的打了招呼，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和婆婆解释。
“那人，穿得好富贵。”豆腐娘子饶是每天走街串巷，见多识广，对于顾骢那样的穿戴也不免是惊叹的，貌似她们这里还没看见过这样的人物。
“不知是谁家的公子？”
绵娘也不接话，直接赶上了车，拉着婆婆和豆腐盘子往家走。
人走了不久，顾骢骑着马又转了回来，已经看不见人影，心中不由得多了几份失落，原地驻留了一会儿，也就打马离开了。
有缘无分，终究不是应该的。
心中有嗤笑自己，不过是一女子，顾骢，你还不至于这样。
可不是吗，他是谁，顾骢。京都里不说是顶尖的，可也是叫得上号的，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彷徨，实在是不值得。
这么想着，顾骢打马离开，准备去县城逛逛。
豆腐娘子是翻过一座山头才想起来那是谁的。
一拍大腿。“哎呦，我怎么就没想到是他呢。”
绵娘不想问，这人虽然帮过她，可举止轻浮令人生厌。
豆腐娘子也不等她问兀自念叨出来：“顾家的小少爷啊，还能有谁，不是说他自京城里出来，回来翻修老宅的吗，那样的穿戴，那样的气派，除了是他，还能是谁。”
这样啊，绵娘心里有数了，也就不再多话，豆腐娘子却打开了话匣子，自此开始说顾家的历史，她知道的可比宋知恩那半大小子知道的多了。
结果这一路，绵娘净听着豆腐娘子说着顾家的历史了。
豆腐娘子说得起劲，绵娘却是淡淡的，原来他是那样的出身，怪不得会那么大方，养尊处优的富家子，难怪举止浪荡轻浮了。
豆腐娘子还在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命运想来真的是差好多。人家华衣美服他们只有粗茶淡饭，人家生来就是富贵，秀才要积极进取努力考取功名才有出头之日。
回到家里，豆腐娘子借口年纪大了，不抗折腾，累了，让绵娘去做饭，她倒是直接回屋睡觉了。
不过睡觉之前还不忘去儿子的房间看看，儿子倒是罕见的没看书，而是还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木呆呆的看着棚顶。
问他怎么了，也不说话，终究是儿子，跟娘就是隔着心，豆腐娘子心中微微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去灶房嘱咐绵娘今天中午做菜的时候再额外给秀才蒸上一碗鸡蛋羹。儿子那样，她心疼。
绵娘没应声，只是开始打鸡蛋了。
豆腐娘子懒得和她争辩，只要人干活就行了。反正这货也是个没话的主儿。
中午蒸的鸡蛋羹鲜香嫩滑，秀才虽然胃口不佳，还是把鸡蛋羹都吃了。
豆腐娘子看着儿子的饭量不减，也就放心了。
吃完饭，照样是绵娘收拾碗筷，豆腐娘子给驴填了草，就进屋躺着去了，一觉睡到过了晌，人才起来，带着绵娘去地里干活。
绵娘没干过地里的活，她在家的时候活虽然干得多，不过是洗洗衣服，打打野菜，做做家务。家里的地自然有阿爹和阿哥去侍弄。
铲地不像砍柴，只要出力就行，那里面是有技巧的，豆腐娘子给她讲着要领，她听得有点晕晕乎乎，天热，中午又没休息，这会儿总想着要是能睡上一觉就好了。
豆腐娘子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只是自顾自的讲着。讲完了去干自己的。
哪知绵娘越铲越慢，渐渐落下去好远一段距离，豆腐娘子回头看见的时候鼻子都要气歪了，当时就发作了。“你中午吃饭了吧，怎么干起活来像是没吃饭一样。”
她其实有更难听的话在那等着，不过看绵娘那样，想起前两次的教训，终究是怕她直接端得她下不来台，所以，把话咽了回去。
就是看人的目光却不是那么好就是了。
绵娘也不搭理她，自顾自的铲地，又是这样，八竿子压不出一个扁屁来，真叫人腻歪。
“我说话你没听见吗，干什么就不能麻利点，今天太阳落山之前这一片地是要干完的，你别想着慢了就能偷懒。也不知道你爹娘是怎么教的，这么点活都干不好。”
豆腐娘子看见她那副句嘴葫芦的样子就来气。
绵娘鼓了鼓脸颊，又说她爹娘，又说她爹娘，这人，就很少有不拿她爹娘说事的时候。锄头一扔，索性不干了，坐在垅台上，看着豆腐娘子。
“你希望我家里人也是这么对待妩娘的吗。”
豆腐娘子看见她锄头扔在那就要炸杆子，可是没成想那人接着就说话了。
“你中午都能睡上一觉，我早上鸡刚叫一遍就要爬起来干活，干活也就算了，多干点少干点无所谓，你总要摸着良心行事吧，你干活的时候我在干活，你去睡觉的时候我在干活，你歇着的时候我还在干活，我干不好你又来事了，是不是今天铲完地我还要回家做饭，去井台打水啊？你净想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我不说啥，那是人之常情，我还想我阿娘呢，你总要通通人情吧，连娘家都不让我回。”
一脚踹在绿色的小苗上，绵娘越说越火：“我们家人是不是几个大字，可是，我们也是人，再说了，当初换亲是你先提出来的，你们家要是真的嫌弃我和阿哥，当时就别提啊。”
一番话，说的豆腐娘子脸都绿了，气的胸口不断起伏，手指指着绵娘，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绵娘犯了倔脾气，两只眼睛小豹子似的的看向豆腐娘子。
豆腐娘子何时被人这么反驳过，家里家外她是一把手，儿子女儿虽然宠得狠了点，但是和她这么说话，却是万万不敢的。
气的豆腐娘子胸膛不断起伏，指着绵娘的鼻子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说不出来索性就动手，豆腐娘子咬咬牙，就不相信了，今天收拾不了这小蹄子。
绵娘没想到她会真动手，有点吓到了，不过好在反应快，豆腐娘子的锄头杠子砸向她的时候人就已经跑了出去。
绵娘虽然顶了嘴，却不能真的还手，这种事她还是做不出来的，豆腐娘子是个长辈，年纪又大了，虽然蛮横了一些。
所幸她到底年轻，腿脚灵便，垄沟垄台的那么串着躲，豆腐娘子那里是她的对手。累得气喘吁吁不说，还直接摔趴下了。
费力地爬起来，看到绵娘倒是停下了，只是站在离她几丈远的地方，就是不过来。
豆腐娘子这个恨啊，指着她的鼻尖一个劲的骂。“你个小蹄子，啊，你不是说没力气了吗，累了吗，怎么还有力气跑呢，你满嘴的谎话，没一句真的，看我逮到你不撕烂你的嘴。”
绵娘看她坐在地上起不来还在骂人，索性连锄头都不拿了。“你自己干吧，我要回去睡一觉。”
说完就转身走了，剩下豆腐娘子指着她的背影大骂特骂。
顾家的宗宅坐落在顾家村，是这一带最大的村落了，其实原来哪里不叫顾家村，有一个非常俗气的名字。
叫作富贵村。
富贵村是真富贵，出了顾家这么一家给祖宗长脸的大户，直接去京都做了大官，富贵村与有荣焉，从此就改了名字，叫做顾家村。
顾家村和梅花村隔着两座山头，虽说远了点，可是，想想两盘豆腐能挣不少钱，豆腐娘子还是去了。
她心里也是有别的主意，这顾家是个大户人家，比附近的其他地主老财可是强多了，这豆腐送过去，能卖钱不说，也许还能捞点油水。
大户人家嘛，手指缝里总是不干净的，洒出来一点，都是她们赚到了。
对于顾家，绵娘倒是也有些听闻的，只是不多，不过是宋知恩在学堂里听到的关于顾家的一言半语，回家当个闲话讲给家里人听。
绵娘知道顾家是大户，这个大户人家从龙有功，搬到京都去做了大官，常年不回来，宅子里剩下的都是些看家护院的仆人，剩下的，再多一点她就不知道了。
婆婆来这里，绵娘很是不解，待门房让她们从后门把豆腐端进去的时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绵娘不知根底，对于婆婆能搭上顾家还是挺佩服的。
两盘豆腐，别的不多说，单单每天收入就多了一笔，要知道，她们最好的时候也不过是卖出去三盘豆腐。
婆婆虽然为人不怎么样，这手腕，绵娘却是真心佩服，再看看豆腐娘子和顾家管事说话，真真是个滴水不露，八面玲珑，拍马都拍的管事的特别舒服。眉开眼笑的给她们结了账，还告诉明天早点送过来。
豆腐娘子答应着和绵娘自后门出去了，赶着驴车刚转过弯去，绵娘就看见身着锦袍的顾骢骑在马上，向她这里看过来。
顾骢骑的还是那匹马，手上拎着鞭子，像是要出门，又像是刚刚回来。
看见绵娘，目光有一瞬间的热腾，可是很快转变成默然。
绵娘倒是没注意到他那复杂的心思，只是看到人，想到昨天的出手相助，心中难免多了几分异样。
这人虽然举止轻浮了一点，为人还算尚可。
绵娘还在琢磨该不该打声招呼的时候顾骢已经调转马头转身离开了。
她暗中反倒舒了一口气，真的打了招呼，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和婆婆解释。
“那人，穿得好富贵。”豆腐娘子饶是每天走街串巷，见多识广，对于顾骢那样的穿戴也不免是惊叹的，貌似她们这里还没看见过这样的人物。
“不知是谁家的公子？”
绵娘也不接话，直接赶上了车，拉着婆婆和豆腐盘子往家走。
人走了不久，顾骢骑着马又转了回来，已经看不见人影，心中不由得多了几份失落，原地驻留了一会儿，也就打马离开了。
有缘无分，终究不是应该的。
心中有嗤笑自己，不过是一女子，顾骢，你还不至于这样。
可不是吗，他是谁，顾骢。京都里不说是顶尖的，可也是叫得上号的，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彷徨，实在是不值得。
这么想着，顾骢打马离开，准备去县城逛逛。
豆腐娘子是翻过一座山头才想起来那是谁的。
一拍大腿。“哎呦，我怎么就没想到是他呢。”
绵娘不想问，这人虽然帮过她，可举止轻浮令人生厌。
豆腐娘子也不等她问兀自念叨出来：“顾家的小少爷啊，还能有谁，不是说他自京城里出来，回来翻修老宅的吗，那样的穿戴，那样的气派，除了是他，还能是谁。”
这样啊，绵娘心里有数了，也就不再多话，豆腐娘子却打开了话匣子，自此开始说顾家的历史，她知道的可比宋知恩那半大小子知道的多了。
结果这一路，绵娘净听着豆腐娘子说着顾家的历史了。
豆腐娘子说得起劲，绵娘却是淡淡的，原来他是那样的出身，怪不得会那么大方，养尊处优的富家子，难怪举止浪荡轻浮了。
豆腐娘子还在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命运想来真的是差好多。人家华衣美服他们只有粗茶淡饭，人家生来就是富贵，秀才要积极进取努力考取功名才有出头之日。
回到家里，豆腐娘子借口年纪大了，不抗折腾，累了，让绵娘去做饭，她倒是直接回屋睡觉了。
不过睡觉之前还不忘去儿子的房间看看，儿子倒是罕见的没看书，而是还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木呆呆的看着棚顶。
问他怎么了，也不说话，终究是儿子，跟娘就是隔着心，豆腐娘子心中微微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去灶房嘱咐绵娘今天中午做菜的时候再额外给秀才蒸上一碗鸡蛋羹。儿子那样，她心疼。
绵娘没应声，只是开始打鸡蛋了。
豆腐娘子懒得和她争辩，只要人干活就行了。反正这货也是个没话的主儿。
中午蒸的鸡蛋羹鲜香嫩滑，秀才虽然胃口不佳，还是把鸡蛋羹都吃了。
豆腐娘子看着儿子的饭量不减，也就放心了。
吃完饭，照样是绵娘收拾碗筷，豆腐娘子给驴填了草，就进屋躺着去了，一觉睡到过了晌，人才起来，带着绵娘去地里干活。
绵娘没干过地里的活，她在家的时候活虽然干得多，不过是洗洗衣服，打打野菜，做做家务。家里的地自然有阿爹和阿哥去侍弄。
铲地不像砍柴，只要出力就行，那里面是有技巧的，豆腐娘子给她讲着要领，她听得有点晕晕乎乎，天热，中午又没休息，这会儿总想着要是能睡上一觉就好了。
豆腐娘子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只是自顾自的讲着。讲完了去干自己的。
哪知绵娘越铲越慢，渐渐落下去好远一段距离，豆腐娘子回头看见的时候鼻子都要气歪了，当时就发作了。“你中午吃饭了吧，怎么干起活来像是没吃饭一样。”
她其实有更难听的话在那等着，不过看绵娘那样，想起前两次的教训，终究是怕她直接端得她下不来台，所以，把话咽了回去。
就是看人的目光却不是那么好就是了。
绵娘也不搭理她，自顾自的铲地，又是这样，八竿子压不出一个扁屁来，真叫人腻歪。
“我说话你没听见吗，干什么就不能麻利点，今天太阳落山之前这一片地是要干完的，你别想着慢了就能偷懒。也不知道你爹娘是怎么教的，这么点活都干不好。”
豆腐娘子看见她那副句嘴葫芦的样子就来气。
绵娘鼓了鼓脸颊，又说她爹娘，又说她爹娘，这人，就很少有不拿她爹娘说事的时候。锄头一扔，索性不干了，坐在垅台上，看着豆腐娘子。
“你希望我家里人也是这么对待妩娘的吗。”
豆腐娘子看见她锄头扔在那就要炸杆子，可是没成想那人接着就说话了。
“你中午都能睡上一觉，我早上鸡刚叫一遍就要爬起来干活，干活也就算了，多干点少干点无所谓，你总要摸着良心行事吧，你干活的时候我在干活，你去睡觉的时候我在干活，你歇着的时候我还在干活，我干不好你又来事了，是不是今天铲完地我还要回家做饭，去井台打水啊？你净想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我不说啥，那是人之常情，我还想我阿娘呢，你总要通通人情吧，连娘家都不让我回。”
一脚踹在绿色的小苗上，绵娘越说越火：“我们家人是不是几个大字，可是，我们也是人，再说了，当初换亲是你先提出来的，你们家要是真的嫌弃我和阿哥，当时就别提啊。”
一番话，说的豆腐娘子脸都绿了，气的胸口不断起伏，手指指着绵娘，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绵娘犯了倔脾气，两只眼睛小豹子似的的看向豆腐娘子。
豆腐娘子何时被人这么反驳过，家里家外她是一把手，儿子女儿虽然宠得狠了点，但是和她这么说话，却是万万不敢的。
气的豆腐娘子胸膛不断起伏，指着绵娘的鼻子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说不出来索性就动手，豆腐娘子咬咬牙，就不相信了，今天收拾不了这小蹄子。
绵娘没想到她会真动手，有点吓到了，不过好在反应快，豆腐娘子的锄头杠子砸向她的时候人就已经跑了出去。
绵娘虽然顶了嘴，却不能真的还手，这种事她还是做不出来的，豆腐娘子是个长辈，年纪又大了，虽然蛮横了一些。
所幸她到底年轻，腿脚灵便，垄沟垄台的那么串着躲，豆腐娘子那里是她的对手。累得气喘吁吁不说，还直接摔趴下了。
费力地爬起来，看到绵娘倒是停下了，只是站在离她几丈远的地方，就是不过来。
豆腐娘子这个恨啊，指着她的鼻尖一个劲的骂。“你个小蹄子，啊，你不是说没力气了吗，累了吗，怎么还有力气跑呢，你满嘴的谎话，没一句真的，看我逮到你不撕烂你的嘴。”
绵娘看她坐在地上起不来还在骂人，索性连锄头都不拿了。“你自己干吧，我要回去睡一觉。”
说完就转身走了，剩下豆腐娘子指着她的背影大骂特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