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兵行险招
    这一路上车里的几个丫头婆子都忍不住打量那个后来的丫头。
    一来是因为这丫头生的着实貌美,二来则是因为她即便穿着同她们差不多的粗布衣裳,但那矜持的模样还是难掩傲气,这娇滴滴的一个人可真不像个丫头。
    她当然不是被人使唤来去的丫头,舒月扫过车中的几人眼中难掩轻蔑。她身子绷的笔直,就坐在马车门口处,似是生怕被这些个粗鄙女人沾染上俗气。
    不过这些丫头婆子都是女人,见到再好看的女人也就图个稀罕多看两眼,转头就聚在一起说嘴起安王大婚之事来。
    舒月听得心中越发烦闷,脸色更是难看的紧,只可惜马车里可没有左承安,无人在意她的脸色是否好看。
    马车好不容易停在王府后门,舒月一刻钟都不愿再同这些嘴碎的女人待在一处。马车一停她就忙不迭的掀开帘子下了车,却险些摔个踉跄。
    还是大生眼疾手快将人给扶住了,他一个正值年轻气盛的少年,哪怕只是无意间扶了姑娘家一下也不禁红了脸。何况还是一个长的这般好看的姑娘,更是一时讷讷愣在原地。
    直到被人一把甩开手他才回过神来,抬头就对上舒月嫌恶的目光,顿时一个透心凉。
    他想起这是左公子特地交代的人,看着也不像是自己能肖想的人,心里那最后一点旖旎也散了个干净。
    因为朱管家之前吩咐过,所以府中守卫对他带来的几个女人并未留心,大生顺利带着舒月混进了王府。
    那几个从佟家借来的丫头婆子被大生托人带去了厨房,舒月则低着头躲在他身后。
    此时府中一片忙乱,倒也没人注意到她。待其他人都走了,大生才松了口气。若不是左公子曾有恩于他,他也不敢冒这样的险往府里带个不知底细的人进来。
    他才准备对舒月嘱咐几句,却见舒月已经熟门熟路的钻进小路眨眼就没了人影。
    舒月对王府一清二楚,毕竟上辈子在这里生活了三年。
    若非后来被如画那个贱人污蔑给王爷下毒,叫顾月瑶逮着机会将她送进牢里莫名其妙丢了性命,她本该是长长久久的陪着王爷的。
    好在老天开眼,让她重新活了过来,回到了自己进王府前半年时。
    舒月在红水苑虽然过的也不差,但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所以还是更贪恋王府里安逸的好日子。
    更何况如今她自认通晓未来之事,只要再加以利用拔掉如画和柳杏儿这两个眼中钉。王爷又一向对顾月瑶不冷不热,到时候自己岂不就是独宠了。
    舒月日日等着姑母进京告御状一并将自己带走,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却发现一切竟与前世有些不同了。
    王爷要娶的王妃不是顾月瑶,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白嫣然打乱了她的如意算盘。尤其听说王爷还对这个女人有几分心思,舒月更加不安,思来想去决定先下手为强。
    她日日在留香居卖艺,就是等着与王爷“偶遇”,抢在迎娶王妃前进门,好先抓住王爷的心。
    却不想这招行不通,王爷竟转了性子,自己的“才名”勾来了一众世家公子,连左承安都找来了,却没能招来一向爱凑热闹的王爷。
    且他不但再不曾来留香居,就算后来自己费尽心机送上门去都巍然不动,活像是坐怀不乱,这让舒月真慌了神。
    她有心从白嫣然那里下手,曾引着顾月瑶同其争锋相对,原想着坐山观虎斗,却不想那女人竟能一眼看出了自己的算盘,让舒月更加忌惮,事到如今,那女人当上王妃之后肯定会想方子不让自己进门,舒月只能兵行险招。总算左承安还有点用,能让自己进王府,之后的事情就只能全靠自己了。
    舒月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带,那里面藏着一个小纸包。纸包里的好东西可是费了她不少心思才买到的。听说只要入口一丁点,就能让男人失去神智为所欲为。
    想到这里舒月又红了脸,眸中神色却是更加坚定。她深知王爷的为人,看似风流不羁却最是重情重义,只要自己失身于他,王爷定然会将她收进府里给个名分。
    舒月猜测王爷这会儿大概人在书房,便穿过小径饶了半个后院到了吟风轩,果真远远瞧见素来随侍王爷左右的古方侍卫就守在书房门口。
    这么来回一折腾已过申时,几个借来的丫头婆子进了厨房总算让单大娘喘了口气。不过待她抬头一看日头又是一拍大腿,竟险些误了王爷的晚膳。
    好在灶间还炖着银耳羹,好歹能添一添肚子不至于叫王爷饿着,便忙拿出碗来盛了一盅。不过这会儿也找不到个闲人,便叫起个帮厨的婆子让快送去。
    婆子心里还记挂着自己手头的活,一路风风火火就往吟风轩去,到了门口却被个脸生的丫头拦住了,说要替自己送进去。
    婆子疑心道:“我怎么从前从未见过你,你是咱们府上的丫头吗?”
    舒月强撑着笑道:“我是今日才进府的,朱管家说府上办喜事让我过来帮手。”
    那婆子见她还识得朱管家,也就不疑有它,将食盒给了她便回去忙自己的事了。舒月手里捏着食盒自是欣喜万分,只觉得这是连老天爷都在帮自己。
    她寻了个角落打开藏在腰带里的小纸包,小心翼翼用指甲挑了一点暗红色的粉末弹进银耳羹里,再用汤匙搅拌两下便看不出异样了。
    她低着头提着食盒往书房里去,却在门口被古方拦住了,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她。若非了解此人,舒月都要以为他是看上自己了。
    不过前世侍奉了王爷三年,对这个王爷的心腹也算有几分了解。知道此人正如王爷所说就是木头一根,管你高矮胖瘦美丑,于他而言只分对王爷有利或者不利之人。
    舒月主动开口解释道:“奴婢是灶间的烧火丫头,从前没来过吟风轩,古方侍卫可能不识得我。”
    见古方沉默不语,她又接着道:“今日府里头忙乱作一团,平日给王爷送膳的巧儿姐姐这会儿也寻不到人了。单大娘说午膳可能要耽搁一会儿,怕王爷饿着,便让奴婢先送一碗银耳羹过来。”
    又是僵持片刻,古方才开口道:“打开我看看。”
    舒月打开食盒,里面果真只有一碗银耳羹。
    古方又扫过舒月的眉眼,他倒不是觉得这丫头生的多好看才多看两眼,只是总觉得这张脸好似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大约真是府里的烧火丫头罢。
    好不容易糊弄过了古方,舒月心里松了口气,终于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里的季凌云早就察觉到了门口的动静,隐约听见两人的交谈,知道是厨房来送吃食了,便头也不抬的道:“先搁在一旁吧。”
    说话间他手里的笔也不停,桌上还堆着十数张帖子,都是墨迹未干晾在一旁。
    虽说赐婚之事满城皆知,安王殿下的大婚旁人自然是抢破了头也要来贺一贺的。只是有些人还需季凌云亲自写了帖子让人递去,否则就是他失礼了。
    季凌云手下奋笔疾书,全神贯注到全然没有察觉到其他,直到最后一笔落下,这才放下笔揉着自己酸痛的手腕。
    看着这一张张喜帖,他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一一收起装进早就备好的信封里,随口喊道:“古方。”
    守在门外的古方立刻进来了,他诧异的看了一圈在杵在桌前的舒月,却也没说什么,只上前拿起那一摞帖子听着季凌云的吩咐。
    待古方出去,季凌云这才察觉到屋里还有人,他看向那个似是羞怯的头都不敢抬的丫头,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舒月将头埋的很低,鬓发遮掩下看不清容貌,她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单大娘说让奴婢等着把碗筷收回去,免得污了王爷的书房。”
    季凌云心情大好,便笑道:“你这丫头也真是个实心眼。你先去忙吧,本王这会儿不饿,你一会儿再来收拾。”
    舒月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她怕再多说几句会让王爷起疑,只得依言出了书房守在门口。
    好在这会儿已经古方走了,书房门前没人守着,一会儿察觉到里面不对她就直接进去,一样也能水到渠成。
    舒月的算盘打的好,只是左等右等半晌,没等到里面有什么动静,却等来了王爷的贴身侍女柳杏儿。
    她咬牙暗恨这个贱婢不识抬举来坏自己的好事,便想上去将人拦下来,不想这时候身后又传来了一道声音。
    “哎,你,那边的丫头。对,就是你,你过来。”
    朱永手头正一堆事忙的焦头烂额,偏偏花房那群没长脑子的下人又出了岔子,大喜的日子竟然将白芍摆了出来。
    虽说白色的芍药花稀罕,但这大喜的日子岂能露了白煞风景!
    朱永又急又气,也没看清这丫头的模样,迎面就将一盆白芍塞进人怀里,嘴里还骂道:“你把这花还回花房去,告诉他们要是再敢把白花摆出来给我哭丧,我就把他们都赶出府去,听到没!”
    舒月生怕被朱永看出来,只得捧着花尽量遮住脸,点了点头便匆匆往花房那里去了。
    她原想着走两步扔了花便回来,朱永肯定也不会守在原地等着自己。却不想朱永是走了,但吟风轩的守卫却不让她进去了。
    舒月只得拿出借口道:“两位大哥行个方便,我方才给王爷送了吃食,碗筷还没有收拾呢,就这么回去是要被单大娘骂的。”
    然而两人对她的楚楚可怜视而不见,其中一个瘦高个儿不屑道:“杏儿姑娘刚刚进去了,王爷那里你就不必操心了,只管去做自己的事吧。”
    他们日日守着王爷的吟风轩,看多了这样想方设法接近王爷的女人,尤其是这样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心比天高的丫头,自然能看出她眼里别样的意味来。
    舒月却是听得心头“咯噔”一声,因为听这人言下之意,竟是说柳杏儿这会儿还没出来。
    都这会儿功夫了,那碗银耳羹肯定已经进了王爷的肚子,那岂不是要白白便宜了柳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