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扬眉吐气
    赵姨娘自进了白府,除却白老爷子还在的那几年伏低做小过,后来的这么些年都是顺风顺水,张扬得意。向来都是她给齐氏气受,自己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当即气的就要挥巴掌。
    可唐氏那可是个人精,怎会吃这种亏,身子一闪就躲了过去。眼角余光见老爷从书房出来了,身子一软借势坐在了地上,声泪俱下的控诉着:“姐姐这是做什么?妹妹不过是念着你有身子好言相劝几句,姐姐何必就要打人,再怎么说妹妹也是老爷的人,即便是说错了什么也该老爷夫人管教,姐姐竟是连规矩都不懂了吗?”
    白宗林原就是因着窗外的吵囔声引出来的,一出来就看见唐氏坐在地上一脸委屈,而赵氏则张牙舞爪余怒未消。当即便明白是这些日子自己宠着新纳的两个姨娘冷落了赵氏,惹得她不高兴冲唐氏撒气了。
    白宗林虽觉得有些愧对赵氏,却更觉得赵氏当真不懂事,当着一院子下人的面动手成何体统。
    “住手,吵吵囔囔的像什么样子!”
    赵氏被唐氏这般辱骂,此刻又听白宗林申饬,顿时委屈的说道:“老爷你不知道这个贱人她……”
    只不过她的话还没说完,地上的唐氏也哭诉道:“老爷,妾身不过见姐姐有着身孕该在这儿候着辛苦,就好心提点了两句。可能是妾身嘴笨,说错了话惹得姐姐不高兴了。如今姐姐还怀着身孕呢,老爷千万不要责备姐姐,要怪就怪妾身吧。”
    一个污言秽语,一个善解人意,高低立见。
    白宗林怜惜的扶起唐氏,转而对着赵氏脸色就不大好看了,语带责备道:“你如今还怀着身子呢,一点点小事就这般动怒,也不怕动了胎气。”
    赵姨娘何曾被白宗林这般当众给过难堪,气的口不择言道:“是啊,妾身如今腹中还怀着老爷的骨肉呢,老爷就只顾护着那个小贱人。是妾身愚笨,竟当真以为老爷即便纳了新人也会对妾身恩宠如初,却不想这天下男人都是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有些事别人做的,可你却说不得。赵姨娘自然是懂得这个道理的,她素日没少挑拨齐氏,齐氏性子鲁莽每每都会与白宗林吵嘴,如今轮到了自己却也不能免俗。
    白宗林被当众揭短,立刻恼羞成怒,斥道:“我看你是仗着身孕恃宠生娇,半点规矩都不懂了。身子不方便就回去躺着,以后没事别出院子,省的三天两夜的请大夫。”
    说罢拂袖而去,唐氏投给赵姨娘一个得意的眼神也跟了上去。徒留赵姨娘在原处气的浑身发抖,泪珠子成串的落下来,可那素来怜香惜玉之人却瞧不见了。
    房中的孙妈妈放下窗子,齐氏面上难掩喜色,语气松快道:“没想到她赵氏也有今日,真真是让人畅快。”
    孙妈妈却道:“那唐氏瞧着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咱们可也得防着点。”
    齐氏一愣,面上的喜色也淡了些。
    齐氏这厢扬眉吐气,赵姨娘气冲冲的回了惠心院,肚子却是越来越疼。起初她也没当回事,因着她这胎怀的本就为难,不想坐了一会儿这肚子不见好转,还疼的越来越厉害了。
    赵姨娘实在疼得厉害,满床打滚,古妈妈突然指着床铺尖叫一声,赵姨娘忍着痛意看了一眼,竟看到床铺上有一块血迹。她伸手往自己身下一探,亦摸出一手血来,惊骇之下索性昏了过去。
    古妈妈急了,兜头往外跑就要去找大夫,正好和进来的白悦妤撞了个正着。白悦妤见古妈妈如此神色心头一跳,忙问道:“怎么了?可是小娘出了什么事?”
    古妈妈可算见到了主心骨,哭丧着脸说:“小姐,不好了,姨娘流血了,恐怕是……我这就让人去找孙大夫。”
    白悦妤身子一颤,脑中却突然异样清明,她一把拉住古妈妈的胳膊,颤声道:“不、不能传出去,你亲自去找孙大夫,只说是动了胎气,千万别走漏了风声!”
    白悦妤再清楚不过,赵姨娘腹中之子就是她们母女唯一的靠山。尤其如今爹爹正宠着那两个新纳的姨娘,对姨娘的情分也大不如前,若是这时候姨娘再小产,那……
    白悦妤不敢去想后果,她不想被送到乡下庄子里去,那简直同杀了她没有两样!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急急去春华院将前孙大夫给自己小产后开的剩下的药找了出来,急急让人煎了给赵姨娘灌下去。果然赵姨娘身下的血很快止住了,想来是暂时无大碍了。
    等孙大夫来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后了,用银针扎了两下后赵姨娘就悠悠转醒了。她醒来后头一件事就是去摸自己的小腹,神色仓惶道:“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白悦妤忙道:“小娘别急,弟弟没事,还在你肚子里安稳待着呢。”
    孙大夫点头道:“幸亏大小姐及时用药,孩子算是暂时保住了。”
    赵姨娘刚松了口,突然又反应过来,不安道:“你说暂时保住了是什么意思?”
    孙大夫犹豫不决,赵姨娘见状心头一沉,冲古妈妈使了个眼色。古妈妈的会意的从床头的匣子里摸出一块元宝塞进孙大夫手里,孙大夫忙推拒道:“姨娘会错意了,老朽不是这个意思。”
    赵姨娘沉着脸道:“那孙大夫到底是什么意思?”
    孙大夫不答反问,道:“敢问姨娘是否常年服用一些滋补药物?”
    赵姨娘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她如今已近不惑之年,面上却光滑细嫩如少女,自然是暗中下了不少功夫的。
    “我是一直都在喝一些滋补容颜的方子,这又什么问题吗?”
    孙大夫叹道:“这些方子老朽也略知一二,其中一些草药虽是滋补的好东西,但女子常年服用却有损阴虚,不易有孕,即便有了身孕也难保住。”
    他的话落房中一时极静,赵姨娘脸色苍白如纸,她忙道:“不会的,孙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只要你能保住我的孩子,多少银子我都给你,你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
    孙大夫又叹了一声,“头次替你诊脉时我便疑心这脉象太弱,所以再三嘱咐你要心平气和,好生静养。给你开的方子也都是滋阴补阳之效,就是想尽量保住这个孩子。但你此次动了胎气已然有了小产的征兆,这孩子怕是保不住。”
    白悦妤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赵姨娘也是面如死灰。
    古妈妈还在道:“大夫,我家姨娘的孩子明明已经保住了,你怎么说生不下来呢?”
    孙大夫耐心解释道:“如今姨娘怀胎才过三月已经有了滑胎之像,之后怕是会愈加凶险。即便是依着我的方子按时服用,也根本撑不到足月生产那日。”
    见到几人皆是面如土色,孙大夫心中也不好受,他叹了口气转身就走。白悦妤不甘的咬着嘴唇,突然起身追了过去。
    “孙大夫,且等等。”
    孙大夫转身,见是白悦妤,疑道:“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白悦妤问道:“若是姨娘此后按照你的方子喝药,安心静养,最多能将孩子保到几时?”
    孙大夫斟酌片刻,道:“按姨娘如今的情形,最多再两个月。”
    “只有两个月了?”
    白悦妤喃喃自语,而后似是下了什么决心,神色晦暗道:“既然如此,劳烦孙大夫开一副稳妥的滑胎药,若是姨娘实在坚持不住,索性一副药下去提前了了。只是此事还请孙大夫守住口风,不要向任何人透漏,哪怕是父亲。”
    此后赵姨娘彻底安分下来,整日卧床养胎,倒真如白宗林所言连院门都不出了。如此一来唐氏越发得意,缠着白宗林夜夜宿在揽月院,连杨氏也不禁有些冷落。
    杨氏尚还沉得住气,孙妈妈却整日在齐氏耳边唠叨,齐氏本就是个没主意的,又有人不住的灌耳旁风,不觉就放在了心上。
    这日唐氏早起贪睡晚了,误了每日给齐氏请安的时辰,去的时候就见齐氏沉着脸,心中暗道不妙,忙恭顺的行礼道:“妾身给夫人请安,愿夫人康顺和乐,万事如意。”
    孙妈妈冷哼道:“这个时辰才想起来给夫人请安,你这般不分尊卑,不将夫人放在眼里,夫人如何康顺和乐?”
    唐氏见齐氏真动了气,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而后陪着笑脸道:“妾身有错,竟不慎误了给夫人请安的时辰,但绝非是因为不将夫人放在眼里,还请夫人明鉴。”
    齐氏见唐氏如此诚心认错,想来不是如赵氏那般恃宠生娇,大约真是无心之过。她刚想开口责备两句便算了,身旁的孙妈妈却突然走过去扬手就是一巴掌。
    她嘴里还骂道:“你这小贱蹄子就是不安分,狐媚了老爷还在这里巧言善变欺瞒夫人,同那赵氏一般都是欠管教的下贱东西,今日我便替夫人好好管教管教你!”
    说罢扬手又要一巴掌打下来,唐氏恨得心中咬牙却不敢躲,毕竟这人是夫人身边的亲信,她的意思就是夫人的意思,心中却不免恼怒。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