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祈受伤的事,在奏折里轻描淡写地带过,并未大肆渲染。
    宣平帝宣召众臣进保和殿议军功。
    卫国公身为兵部尚书,此事他最有资格进言。
    卫国公拱手说道:“皇上,军功封赏,军中素来有惯例。老臣以为,应该先派钦差去边军核实军功。”
    这也是朝廷惯例了。是为了防止军中武将谎报军功。其实就是走个过场。以军中惯例,主将上书的奏折,只要没太多差错,天子都会首肯。
    宣平帝笑着应允:“此事就请靖国公辛苦一回,去边关一趟。”
    靖国公笑着领命。
    这一来一回,就要几个月。
    宣平帝略一思忖又道:“以贺祈为人,不会在军功上弄虚作假。这样吧,众爱卿先议一议军功,看如何封赏。靖国公去边关的时候,将朕的圣旨带上。等核实无误后,便可宣读旨意。”
    如此做法,也是前所未有了。
    靖国公再次拱手领命,心里暗暗感慨。
    贺祈年未过三旬,就立下如此战功,又得天子这般信任器重。他和卫国公都老了,过不了几年就要告老致仕。日后朝中武将,当以贺祈为首。
    众臣议了大半日,将奏折所列的名单一一议了一遍。军功最高的,赫然升了三级。最低的,也升了一级官职。另有赏赐金银田地等等。
    贺祈倒也坦荡,直接将贺大郎兄弟三个的名字都列了上去。尤其是贺袀,率斥候营立下大功,此次官职升了三级的人正是他。
    贺大郎贺四郎各升了一级。
    还有一个熟悉的名字,也颇令人唏嘘。正是已故晋宁侯之子郑清淮。
    郑清淮是先锋营里的一个总旗,他领着一百人冲锋陷阵,十分悍勇。累计斩首二十余级,还杀了一个鞑靼部落里的中等武将。
    按军功折算,郑清淮可以升两级。
    众臣颇有默契,没人多嘴问一个罪臣之子怎么会出现在先锋营里。
    宣平帝看到郑清淮的名字,颇为欣慰:“郑清淮在宫中当差的时候,表现平平,算不得如何出众。到了边军里冲锋打仗,表现倒是十分英勇。”
    得,皇上都这么说了,也别吝啬了。
    卫国公靖国公等人商议一番,将郑清淮升做六品校尉。
    到最后,就该议如何封赏贺祈了。
    贺祈是军中主将,官职无可再升。吏部尚书进言,赏赐千两黄金万亩良田。
    宣平帝点了点头,又张口道:“贺祈亲手斩杀鞑靼可汗,俘获两万鞑靼精兵。大楚建朝百余年,历任边军主将,从无人立下过这等功劳。只赏金银田地,封赏未免有些轻了。”
    众臣一听这话音,心里各自揣摩圣意。
    宣平帝也没让众人猜多久,很快就说道:“平国公是世袭的爵位。朕再赏贺祈一个定国公的爵位,日后可传给次子。”
    一门两国公,这是何等荣耀!
    众臣皆是一惊。
    卫国公反射性地说道:“皇上,如此恩宠,是不是太过了。”
    宣平帝挑眉一笑:“这等战功,必要厚赏。朕今日所言,众爱卿都记着。日后谁立下如贺祈这样的军功,朕同样厚赏!”
    众臣:“……”
    斩杀鞑靼可汗,确实是无可争议的军功。皇上铁了心要厚赏,谁也拦不住。当然,也没理由拦就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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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朝后,卫国公亲自去了一趟平国公府,将皇上所言告诉平国公。
    平国公也没料到皇上要再赏贺祈一个定国公的爵位。
    阿圆日后承袭平国公爵位,阿满可以承袭定国公的爵位。一门两国公,这可是前所未有的荣耀。
    平国公心中高兴,面上总得装装样子:“皇上如此厚赏,贺家上下受之有愧。”
    卫国公瞥了口是心非的平国公一眼:“得了,这等大喜事,你想笑就笑。在我面前装什么样。”
    平国公果然不客气,咧嘴笑了一回。
    卫国公也笑了,用力拍了拍平国公的肩膀:“你生了个好儿子!”
    当然,无论卫国公怎么想,也想不到这背后的缘故。对宣平帝来说,阿圆阿满都是嫡亲的外甥,赏一个国公的爵位也算不得什么。
    至于三郎嘛,日后尚公主做大楚驸马。
    宣平帝美滋滋地想了一回,去了椒房殿,将此事告诉梁皇后。
    梁皇后立刻小声嘀咕:“皇上,这定国公的爵位一定要传给次子吗?就不能传给三郎吗?”
    宣平帝莞尔一笑,调侃道:“你倒是向着未来女婿。”
    那是当然了。
    梁皇后抿唇一笑,想了想又道:“三郎日后做驸马,少不得富贵前程。定国公的爵位,给阿满也罢。”
    ……
    两个月后,中军主将营帐。
    贺祈坐在椅子上,左肩缠绕着厚厚的纱布。
    程望伸手为贺祈除了纱布,露出长长的一道狰狞的刀疤。
    程望仔细检查过后,松了口气,笑着说道:“你的外伤好得差不多了。不过,还得再敷些药,再养一段时日。”
    当日贺祈失血颇多,连着喝了两个月的补汤,俊脸还是有些苍白。
    “辛苦岳父了。”贺祈笑着道谢。
    翁婿两个感情颇佳,私下里说话很是亲密随意。
    程望在军营里整日忙碌,一天睡不足三个时辰,一双眼睛里满是血丝。闻言笑道:“你既是好了,就打发人送信给锦容说一声,也让他们母子四个安心。”
    贺祈点点头应了。
    他受伤一事,军中无人不知。他也没瞒着,让苏木回府送了口信。程锦容性情坚韧,虽然心疼焦虑,却也撑得住。
    她写了一封信,让苏木带回了军营。
    “你安心养伤,坐镇军营。不必牵挂我们母子。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等你回来。”
    贺祈看到信后,鼻子一酸,差点就掉下两滴英雄泪。
    这两个月里,他一边养伤,一边坐镇军营。逃窜到边镇里的鞑靼残兵,被一一斩杀干净。边关彻底安宁。
    军营里的伤兵,受了轻伤的大多痊愈。重伤的,有得不治身亡,还有的落下了残疾,日后只能退出军营。
    贺四郎满面喜色地走了进来:“三哥,朝中钦差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