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常年打仗,两军交战是常事。不过,鞑靼骑兵突袭军营还是第一回。
    大军军营驻扎之地,有重兵层层把守。所谓突袭军营,当然也是不可能的。隔了八十里地,就惊动了巡逻探哨的士兵。这些士兵一边抵挡鞑靼骑兵,一边火速传信回军营。
    前来突袭军营的鞑靼骑兵数量不多,约有两千左右。
    中军兵力充足,加上平西侯带来的士兵,加起来四万有余。区区两千鞑靼骑兵,送上门来就是一盘菜。
    平国公立刻点了一万边军,亲自率兵迎敌。将这一伙来突袭军营的鞑靼骑兵杀得溃败。不过,这些骑兵落了下风,也不肯逃,大有血战到死的意味。
    这场仗,从早上打到了晚上,杀得血流成河。
    两千鞑靼骑兵没有一人逃走,更没人投降,几乎被杀的干干净净。
    边军也死伤颇重。战场里遍地尸首,犹如地狱修罗场。鲜血浸入地面,浓烈的血腥气令人闻了作呕。
    这一场仗,堪称惨厉。
    不知多少伤兵被抬着进了伤兵营帐,所有军医都忙得恨不得多生两只手出来。
    ……
    平国公打了胜仗,面上却没有一点喜色,沉着脸坐在营帐里。身上的软甲被褪去,露出左胳膊。左胳膊上赫然有一处箭伤。
    战场上刀剑无眼,平国公亲自领兵上阵,鞑靼骑兵也不是傻瓜,拉弓射箭尽往帅棋这边招呼。平国公左胳膊就中了一箭。
    万幸这一箭没有毒,而且是从胳膊上擦了过去,伤势不算重。
    程望手脚利索地为平国公看诊治伤,敷药包扎。
    站在一旁的贺大郎满眼关切满面忧色:“程军医,父亲的伤没有大碍吧!”
    程望一边低头包扎,一边张口道:“虽是轻伤,也不能轻忽。一个月之内,不宜用力。”
    一个月的时间还好,不算太长。
    贺大郎顿时松了口气。
    贺祈也在一旁。不过,他并未出声。相比起满面忧色的贺大郎,贺祈的反应就显得冷淡了。
    平西侯和贺淞一并皱着眉头。尤其是贺淞,脸色沉肃凝重:“大哥今日太过冲动了,怎么能亲自领兵上阵?”
    平西侯也有些不满:“堂堂边军统帅,就该坐镇中军安定军心。领兵杀敌这等事,交给我就是了。”
    平国公面色泛白,口气却硬得很:“鞑靼骑兵竟敢突袭我中军军营,我岂能轻饶了他们!自是要亲自领兵杀敌,让他们有来无回!”
    贺淞瞥了平国公受伤的胳膊一眼:“大哥胳膊受伤一事得保密,不能传出去,免得动摇军心。”
    “正是。”平西侯说话就没那么客气了:“就在中军的地盘上,杀敌两千,边军伤亡也近两千。主帅还受了箭伤。这等事要传出去,也太灭中军的威风长敌人气势了!”
    平国公:“……”
    被自家兄弟和大舅兄数落,平国公身份再尊贵,也只能受着了。
    贺淞替自己兄长辩驳:“这些鞑靼骑兵,显然是冲元思兰来的。本来就是鞑靼军营里挑出来的死士,一个个不要命也不惜命。也就是大哥领兵,能将这两千骑兵压制住,还杀得干干净净。换了别人,定然死伤更重!”
    这倒也是。
    平西侯总算住了嘴。
    元思兰来边关‘劝降’鞑靼骑兵一事,早已传到了鞑靼人耳中。鞑靼可汗心中愤怒,可想而知。
    不管如何,元思兰到底是鞑靼太子。现在却甘愿为大楚驱使,前来边关扰乱鞑靼军心。鞑靼可汗怕是生吃了元思兰的心都有。
    两千鞑靼骑兵突袭军营,和送死没什么区别。不过,总能鼓舞鞑靼骑兵的士气,振奋军心。
    平国公目光闪动,缓缓说道:“今日战事匆促紧急,无暇将元思兰带进战场。明日大军出征,将元思兰带着一同前去,让他站在高处,高声‘劝降’!”
    元思兰一来边关,鞑靼的军心已经乱了。既如此,更要乘胜追击!
    平西侯立刻道:“明日我领兵!”
    贺淞张口迟了一步,也不和平西侯争抢,点头附和:“平西侯骁勇无双,由他领兵出击,确实最合适。”
    平国公这一受伤,至少一个月不能领兵。论身份论能耐,接下来就得属平西侯了。
    平国公略一权衡,点头应了。
    一直一言不发的贺祈,忽地张口道:“舅舅,我明日也随你一同上阵!”
    众人一惊。
    平国公反射性地拧起眉头,看向贺祈:“不妥!”
    贺祈抬眼回视:“敢问父亲,有何不妥?”
    平国公按捺住心里的不快,沉声道:“你如今是御前侍卫统领,不是边军武将!皇上命你随行守护鞑靼太子,并未下旨让你上阵杀敌。”
    贺祈淡淡道:“父亲所说有理,我不是边军武将,无权领兵。”
    平国公眉头略一舒展,就听逆子又说了下去:“不过,我也没打算领兵冲锋杀敌。我是想跟在舅舅身边,做舅舅的亲兵。以我的身手,做一个亲兵应该绰绰有余吧!”
    平国公:“……”
    这个混账!自己不让他上阵,是忧心他的安危。他就非要和自己这个老子对着干!
    平国公被顶得心肝肺俱疼,面色自然好看不到哪儿去。
    平西侯和贺淞对视一眼。他们两人这时候要还看不出父子两个不和,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平西侯咳嗽一声,打起了圆场:“三郎,我身边的亲兵多的是,不缺你一个。你父亲受了伤,依我看,你还是留下伺疾吧!”
    “父亲受伤一事,不宜宣扬。我要是留下伺疾,岂不是令人起疑?”贺祈用之前贺淞说过的话堵住了平西侯的嘴:“再者,元思兰为人狡诈阴险,带着他上阵,一定要百般提防。我和他打交道最多,还是我盯着他最合宜。”
    这个理由确实很充分。
    平西侯想了想,转而对平国公说道:“三郎说的也有道理,就让三郎随我一同上阵吧!”
    平国公:“……”
    平国公脸色更难看了。
    贺淞咳嗽一声:“三郎既是想去,大哥就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