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用刑
    莫晴晴原想着这黄知府是前科三甲,学问见识必然胜过之前那个昏庸的岑知府,所以这么明显的疑点不可能不查清,没想到他上来没怎么审就要对她用刑,这跟那岑知府没什么区别啊。
    这一用刑可不就要屈打成招吗,莫晴晴一下子想到文钥信中给她说的,忙道:“大人,这有违大宣律法!”
    “哦,违背了哪条律法?”黄知府眉头一皱,他没想到这市井妇人竟然跟他讲律法。
    “大宣律第六十二条,未有确凿证据前,不得对疑犯用重刑,行刑逼供。”莫晴晴大着胆子道。
    黄知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她还真说对了,不过他疑心她是侥幸记得,便又故意问道:
    “律法第六十四条,若犯人故意抵赖不说,可酌情用刑。”
    “律法第七十条,再无确凿实证,无关键证人的情况上,通过重刑获得的供词,犯人可向上一级州官或直接向三法司申诉。”莫晴晴不得不佩服文钥的高明,他让她记的这些律条都非常应景,刚好应对现在这种状况。
    黄知府也没有想到她应对的这么快,而且所引用的律条还非常的精准。不过,其实这第七十条,看似严谨,却不实用,在狱中的犯人,若无雄厚的背景和财力,没有人可以去上一级的州官或总督上诉,去上诉了也未必有用。而三法司远在皇城,相当于最高法院,岂是一介平民可以进得去的。所以这条大概只针对于朝廷命官,也许在名利场上斗败了,或许可以动用残余的关系,去三法司打一场官司。
    莫晴晴心里其实也没有把握,这个时代,小民的话说的再正确,只怕也不是那么管用,万一这黄知府执意要用刑,她只怕也没折。
    不过这黄知府原本只是想吓她一吓,想她能招出点什么来,没想到竟然让她搬出了律法,这一条条引用的也恰到好处,让他也无法反驳。若是岑知府那样的人,哪管什么律法不律法,肯定会肆意用刑,但黄知府毕竟是个读书人,莫晴晴说的正确,他到底是拉不下这个脸面。
    但是让他就这么放过她,他也多少会不甘心。所以他还是抓住了莫晴晴的一个漏洞。
    “第六十二条里面,说在未有确凿证据前,不得用重刑逼供,不过没有说不可以用轻刑啊。”
    黄知府看着莫晴晴,眼里闪过一丝嘲弄,他现在是颇有点好奇心,想看看这位精通律法的妇人该如何逃过行刑。
    莫晴晴也看出来了,她心里是有些慌乱的,不过面上到没有显现出来。所谓的轻刑也是可以灵活操作的,比如扇巴掌,也许一把掌只是让你脸上多了几个手印,当然也可能当场把你的牙都打掉。
    所以莫晴晴看着那壮实的狱婆向她一步步走来,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了,碰到这种不讲理的情况,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文钥千算万算的,没算到这黄知府会用这一招。他只知道读书人爱脸面,莫晴晴照此辩解,他必不会为难她。没想到黄知府之前在三法司也待过一段时间,对律法也很精通,今天要是被莫晴晴这么几招给糊弄过去了,那他才真的没脸面了呢。
    狱婆走近莫晴晴,从怀里拿出一把长约三寸的戒尺,冲着莫晴晴晃了晃,然后高高地举起来。
    这戒尺的威力比人手要大多了,这一尺子下去,可就不是几个红手印的问题了,弄不好要毁容了也不一定。
    黄知府一脸凝重,等着看好戏。
    可是没等那狱婆将手中的戒尺打下,莫晴晴忽地一哆嗦,然后倒在了地上。
    这是……昏倒了?
    黄知府也一脸疑惑,那狱婆刚准备好要下手,现在只能放下戒尺,转身道:“大人,她可能是装的。”
    “是吗?”黄知府示意身边的衙役过去看看。
    那衙役过来用手在莫晴晴的鼻子上探了一下,气息微弱,看她的脸色苍白,嘴角似有白沫。
    忙道:“禀大人,确实是昏倒了。”
    那狱婆有些气急败坏地道:“大人,她这一定是装的,想不挨板子而已,要不,您让我试试她。”
    这些狱婆在狱中呆久了,人都带着戾气。
    黄知府皱皱眉道:“不必了,带她下去吧。”
    狱婆只好将戒尺又放入怀里,过来拖莫晴晴走,因为心里有气,她的动作很粗鲁,一手揪着莫晴晴的领子,使劲儿往前拖,旁边一个衙役看不过去了,便喝道:“你这样作践她,她若有个三长两短,后面你是要代替她上堂吗?”
    这狱婆想想也是,便悻悻然道:“她哪里就这么娇贵了。”说着,弯腰将莫晴晴一把拎起,扛在了背上。
    其实刚才莫晴晴都快要被她勒窒息了,现在方才透口气,但是为了装的更像,她硬是忍住了。
    到了牢房,那狱婆将莫晴晴往稻草上一扔,便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莫晴晴这才慢慢动起来,一边揉着被摔的生疼的肩膀,一边大口喘气儿。
    虽然也算是受了些苦,不过总比在大堂上被人甩耳光这么折辱好些。
    莫晴晴一边揉着身上疼痛的部位,一边回想这黄知府,看着蛮端正的一个读书人,为什么会做出跟岑知府差不多的昏庸举动,一上来问不了两句,就要用刑。不过你说他糊涂吧,听莫晴晴背出律法条,又能放过她,又还算公正。她是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边文钥也在悬着心,一直在外面派熟人打听着。得知未能用刑方才松了口气。其实当初他教莫晴晴背那些法条,也是在赌,这黄知府还算是个读书人,若没有放下读书人的那点理性,应该不会为难她。
    现在才第一次审,他还是在隐约担心,后面更难办,第一次堂审,这黄知府就令他们难以琢磨,后续更不知会有怎样的情况发生,背律条这招,只能用一次啊。目前当务之急,得赶紧找到确凿的证据来证明莫晴晴的清白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