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打横摆了张桌子,花文远端坐其间,小雷则在一旁坐下,打打下手,帮他爷爷对对账目。筱叶紧护着包裹,众人一瞧她才是正主,热烈的目光追随着她而动。呃,是追随着她怀里的……银子大爷!
    筱叶来不及感慨一番,就被汹涌而上的村民朋友们差点冲垮。
    花允声厮力竭地叫道:“莫着急,都有!都有!”
    筱叶瞧这么也不是办法,爬上桌子,站在高处,开吼,“不排好队,不发钱!”
    众人吵吵闹闹了一番,渐渐退下去,但仍是一脸可怖的热烈。
    筱叶豪迈地跳下桌子,一个趔趄,幸亏花大雷扶了她一把,才免去了亲吻大地的噩运。
    花大族长惊魂未定,风度尽失,大吼着吩咐底下的几个壮汉组成一排人力肉墙。
    众村民渐渐安静下来,花允这才指挥着众人排队。一时间,祠堂里又乱哄哄似猪圈般,这个推那个,那个挤这个,那个又大声嚷嚷骂人。
    花允苦口婆心声嘶力竭地大喊,“莫挤,莫挤……”
    没人鸟他,场面乱成一锅粥。
    筱叶tnnd也来脾气了,二百两银子往桌面上使劲一砸,咣当一声巨响,河东狮吼,“再吵,明天再发!”
    “罢了罢了!”花允哑着嗓子附合,“明日一早来排队吧,排在前面的先得。”
    众人一愣,嚷道:“干嘛要等到明日?别想赖账!”
    “谁想赖账了?”筱叶提高了八个度,一气呵成扯开了包裹,顿时,二百两白花花明晃晃的银子暴露在空气中。
    “哗……”众人皆惊讶地张大了嘴,目瞪口呆,瞠目结舌,一副见钱眼开的模样。
    “我活了这大半辈子,还未见过这么多银子啊……”此类话语不绝于耳。
    筱叶冷冷地道:“一刻钟,自动排好队。再磨蹭,我便坐在这里头,陪你们耗!”
    “这样吧……”花文远站起,“大民兄弟几个,就别排队了,一旁等着,让别人先领。”
    “爹……”花大民本是抢了头位,见他爹如此一说,当然是极为不愿。
    钟氏亦抢了前三,在底下叫嚣着,“老头子,你胳膊肘可是往外拐啊!”
    “你们先出来。”花文远黑着脸冷喝,“作个好榜样。”
    花家的几兄弟妯娌怏怏地退到角落里,这二百两银子,显然对谁来说,都是诱惑。
    众人见筱叶自个的家人表了态,顿时冷静下来,一院子里的人汇成了一队长龙,直排到池塘边柳树下。
    “这就对嘛,只不过是多等少等,一个早晚,都有钱的!”花允的鸭公嗓再次响起,抚额拭汗。
    开始发钱,每上前来一人,先自报家门及所编竹垫子,尔后小雷核对,花文远复核,做账。接着,花允扯着嗓门大喊,某某某,多少银子。
    花大雷同筱叶,则埋头数银子,交结来人。
    只是银子都是整的,一两一锭的小元宝,有散钱找的便先结齐了账。若是没带够散钱的,要么等到最后再补,要么,回家掏钱子再找齐。
    忙的昏天暗地,太阳落山了,方才把该给的钱都给了。又剩些个结日薪的,最后领。每人筱叶都多给了二十文,以资奖励,那些人倒也不埋怨多等了。
    二百两整银,最后只余了四十两,老花家内部的人员还未领。总的算来,有花文远同小雷把关,乱中账目也未出错。
    拥挤的院落,众人已作鸟兽散,一时只剩花大族长及花文远两家的人。
    筱叶算了笔账,那几日的米,用的是村里的存粮,当时折的是十两银子,之前自个垫出来了。扣除这十两,那么应该是还余了三十两。
    筱叶挣扎了一翻,肉痛地偷偷塞八锭小元宝给花大族长。自己赚钱了,也该给点甜头老大尝尝。
    花大族长推辞道:“给乡里乡亲办事,我不需要。”
    “一点辛苦费,还望您老莫嫌弃的好。”筱叶低声道:“花允出了力,还用了您的马车,应该的。”
    这花大族长也要银子去打发底下的几个人,推辞了几下,便收了。
    钟氏前来怏怏地道:“叶啊,回家吃饭了。你嫂子几个已在家中备好饭菜,等你前来。”
    “娘,您偏心。”花大雷故意打趣她,“有了儿媳忘了儿。”
    钟氏横了他一眼,拽了筱叶偷偷地问道:“银子都发完了?”
    “还余了些。”筱叶笑道:“余的钱,是爹娘和几位兄长嫂嫂的辛苦钱。”
    “我们也有?”钟氏一听说有钱,老脸乐开了花。
    花文远清咳了几声,喝道:“回去吃完饭再说。”
    筱叶想了想,正色问道:“爹,是否也从账目上,划些小钱出来,小雷领了十几个孩子也尽心尽力的,每人给些怎样?”
    “娘,真的么?”小雷惊喜。
    “嗯,而且,小雷也可以领银子。是不是,爹?”筱叶转而问花文远,她想提高小雷的积极性。
    花文远又清咳了几声,不语。
    “那个,爹,几位哥哥嫂嫂该给多少银子,您是不是掂量着,也做张单子出来?”筱叶拽了花大雷的手,朝花文远询问道。
    花文远当即把皮球踢回给她,“该给多少,由你们说了算。”
    三十两,再减去给花大族长的八两,给小雷和他的小伙伴大约匀出二两,那么还剩余二十两。自己肯定得留一些,要是一分不赚,别人不说他们傻的,便是怀疑他们有猫腻,背后指不着还藏了多少。
    众人心思不在吃饭上,吃了饭,也不收拾,大约都是在等筱叶发钱。
    筱叶也不想卖关子,拿了瘪下去的包裹,朝众人笑道:“这次顺利完成货物,多谢几位兄长嫂子的帮忙,特别要感谢爹和娘的鼎力相助。因为是赶货,又是免费吃饭又是奖励啥的,发完别人的银子,所剩已不多。麻烦爹也帮忙着先算算各户编竹垫子的钱,小雷,你的单子呢?”
    接着,花文远与小雷凑着油灯,挨户发了编竹垫子的钱。
    花大民撇嘴,“还没别的人家拿的多呢。”
    花大雷忙解释,“这钱是按交货多少给的,编的多得的钱自然也就多了。”
    戴氏哼哼叽叽,“我们若不是耽误时间帮忙做些杂事,编的定然远远不止现在这么多。”
    “好了,莫见钱眼开了。”钟氏冷哼,她自个一分钱未拿呢。
    筱叶笑了笑,道:“还有给哥哥嫂嫂们的辛苦钱,多谢大家伙齐心协力,共度难关。”
    花大民一家听说还有钱得,方才高兴起来。
    筱叶拿出了一锭银子,“这是四哥的,希望四哥莫嫌弃的好。”
    “嗨,莫说这种话。”花大中接过银子,笑道:“拿了编垫子的钱,还有额外的银子拿,说感谢的人是我们。”
    筱叶舒心一笑,“多亏了四哥送货及时,这是您应得的。”
    “我们的呢?”戴氏忍不住着急道。
    筱叶笑道:“不会亏了大嫂的。”
    顿了顿,拿出了半吊散钱,笑道:“二姐,这是给您的。”
    “我也有?”花小兰诧异而欣喜,却连连推辞,“我不要,只是出了点小力,又何需收银子。”
    “您就收下吧。”筱叶将银子递给花大雷,他则强硬地塞到花小兰的手上。
    筱叶接着拿出了一百文散钱,招了花余前来,笑道:“给你点零钱花花。”
    花余亦连连摆手,害羞地往后躲。
    花大雷亦接过钱,强行塞给他。
    接着,又给了胡氏半吊钱,连花大力也得了半吊,最后才是给花大民两口子的。
    戴氏拿了钱,脸当即拉的老长,冷笑道:“别人的兄弟一人便有半吊钱,咋的我们两口子,一齐才半吊钱?叶子,你莫不是故意作贱嫂子?”
    筱叶愣了愣,旋即笑道:“多劳多得,嫂子,莫不是我给少了?”
    “你……”戴氏气白了脸。
    花文远毛笔反转过来,轻点着桌面,冷冷喝道:“五媳妇一碗水端的平,大家伙都没意见,怎么独独你不满意了?”
    钟氏哼哼叽叽,不好说,你们还有钱拿,我们两老是白忙活了。
    花大民哀怨地叫道:“爹,老四拿了一两,我们才半吊呢。”
    花大中拿的最多,小元宝攒在手中烫手的很,拿又不是丢又不是,一脸歉然地望着筱叶。
    花文远冷冷道:“老四这三日一直帮忙着打点各处,这些活包括送货都是分文未拿,一绽银子,他未多得。而老大你亦是做了不少事,但这些活你都拿了钱,对不对?”
    一席话说的花大民哼哼叽叽,又反驳不了,心里却是埋怨筱叶给的辛苦费少了。
    对于此种贪得无厌的人,筱叶干脆便是不理会,随他们哼哼。这戴氏,当初吩咐她干些份外的活还得用求的,不情不愿,只顾着编手头的竹垫子。这会要额外的奖励,倒是要的那般理直气壮。
    拿了银子,众人纷纷散去,各自干活。
    筱叶这才摸出三锭小元宝,笑眯眯地给了两老。
    “三两银子!”钟氏心花怒放,不加推辞,抢过这三锭可爱的小元宝摩挲着。
    花文远横了她一眼,低头在纸上记录着,将纸推给筱叶,道:“账目已记,你看看。这般一算,你也只余了不到六两银子,白白折腾一番了。”
    筱叶不好说,六十两银子还在家里头藏着呢,嘿嘿。目前也只有装穷,还得大义凛然一番,“大家都有钱赚才好。再说了,我的目的,是拿到那份合约,没亏本,已是万幸。”
    钟氏哪里还管他们,紧攒着这三锭小元宝回至独自乐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