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叶磨磨蹭蹭待傍晚了,才吩咐花大雷送钱去。
    花大雷皱眉,“干嘛要等到这么晚,天都快黑了。”
    “傻蛋!钱给的这么痛快,你娘还不以为我们多有钱啊!”
    花大雷憨笑道:“娘子大人真英明!呃,这句话十成十的是真心!”
    “好,快去吧!”筱叶贼兮兮地往他大腿上揩了把油,一副登徒浪子的模样。
    花大雷脸都红了,羞答答地赶紧逃。
    又没人,羞什么!
    筱叶恹恹地打了个哈欠,又颓废的很。
    对了,明天就大年三十,该怎么准备?这是她在这里过的第一个年,一晃自己就来了小半年了。这八成啊,是回不去了。雨健该怎么办?
    切,也许自己该担心的是爸爸妈妈怎么办?雨健那厮,身边美女如云,没了自己说不定还会大松一口气呢。
    好吧,专心过好眼前的日子。
    明天的除夕该怎么过?
    也许,该宰只野鸡?
    大年三十一大早,花大民家摸黑宰了头肥猪,消息传开来,村民都赶去他家抢购猪肉。
    筱叶正估摸着是宰只野鸡还是上花大民家买些猪肉时,戴氏却意外出现。
    筱叶见她提了一竹篮子的五花肉时,内心暗忖,这戴氏会有这般好心?
    戴氏脸上堆了花,笑道:“叶子啊,欠你的二两银子,就用这猪肉抵吧?我称过了,二两银子,只会多不会少!”
    筱叶腹中暗笑,这钟氏估摸着是找他们说了,开春了要拦下几只猪崽的事。这戴氏一想,不划算呀,还不如现今用这猪肉抵。若是被自己知道他们杀猪卖了钱,又不还钱的话,他们也说不过去。这花大民与戴氏,平生还真是会算计。
    筱叶淡淡地笑道:“谢过嫂子了。”
    “那末,那……那张借据呢?”戴氏讪讪地笑道。
    筱叶也没留个心眼,转身便回房翻出给她。
    戴氏也不认啥字,独独花大民这三字是识的,也没有当面撕毁,却笑道:“拿回去给他们看看。”
    还防我?筱叶虽是有些不舒服,但这也是人之常情,她笑了笑,没有吭气。
    戴氏仔细着收好借条,凑近她神神叨叨地道:“这老婆子,收了我们的孝敬钱,连餐饭都没得吃!”
    筱叶没有接腔,万一无心说了啥话,这戴氏非得歪曲着传到钟氏耳里,岂不惹的一身骚?
    戴氏内心暗暗恼怒,却一脸假笑道:“往年,出了银子这年夜饭还有得吃。今年真是什么也落不着,这老婆子,真是越发的小气了。”
    筱叶打了个哈欠,笑道:“各户准备自家的年夜饭,搁大嫂家杀了头猪,想吃啥没有?也用不着挤着一起吃不了几口,这对嫂子家来说,岂不是好事?”
    戴氏嘿嘿干笑几声,见自己满腹牢骚得不到回应,无趣的很,一会便告辞。
    筱叶忙要腾出竹篮还她,戴氏却连连摆手,几乎是逃也似地飞奔出去。
    筱叶心里有些奇怪,想把这竹篮提进厨房去,手里觉着沉重的很。看来这戴氏未说谎,这一篮子的肉,远远不止二两银子。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这戴氏会这般好心?
    这么多猪肉一时半会也吃不完,筱叶预备着用来腌腊肉,留着开春后吃。拿了个木盆装好水,准备先洗净,正当一块块往外拿肉时……
    筱叶当即脸都黑了,什么人这是!
    原来就上头盖着三四块猪肉,底下的,全是些卖剩一内脏!一坨大肠一大坨粉肠一点心肺杂杂的又一些猪肝,最下面,竟然是两根剔除了肉的大骨头!
    天,啥人干的事!
    这戴氏,想用这些东西来糊弄她?值二两银子?她是拿骨头来卖猪肉的价钱吧!
    龌龊!
    花大雷刚巧着猎了两只兔子回来,还在院子里就兴冲冲地喊道:“小叶,快来瞧瞧!”是小叶不是叶子,当然是筱叶自个要求他这么叫的。别人叫她叶子是没办法的事,可独独他,却不希望从他嘴里听到叶子二字。仿佛喊的不是她,而是从前那个叶子。
    筱叶在厨房里,没好气地吼道:“进来说!”
    花大雷兴雷地举着两只可爱的小兔兔,笑道:“刚出去就猎着两只兔子,红烧了当年夜饭吧?”
    “咦,你买猪肉了?”他见着那几块诱人的五花肉,迟疑道:“费了不少银子吧?”
    筱叶气不打一处来,却阴笑道:“你说呢,这是你大嫂送来的。”
    “没花钱,大嫂会这般好心?”
    筱叶怒极反笑,“当然好心,瞧,这里还有猪心猪肺猪肝猪肠!诺,瞧着这两根大骨头没有,值称吧?里头算算,抵我们的二两银子呢!你大嫂说,这篮东西,值二两银子只有会不会少!”
    花大雷顿时明白过来了,阴沉着个脸问道:“大嫂真这么说?若都是猪肉,倒也是值二两银子。”
    筱叶长叹了口气,撇开脸。这借条都给了戴氏,依着这二人无赖的秉性,他们是不可能认帐的。真是千算万算,万万没有料到这戴氏竟会如些无耻。好了,这回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怪不得这戴氏,连篮子也没要就跑了。可恨自己当时没想到这一遭,若是当她面一一摆开了,看她面子往哪搁去!
    花大雷默默地将东西依次往篮子里收拾,道:“我这就去找他们。”
    “罢了,别一个大年三十了,给自己找不开心。”筱叶苦笑道:“借据都给回他们了,你以为你大哥大嫂会认帐么?”
    花大雷深吸了口气,故作开心道:“我这就去宰了这两只兔子,晚上我们大吃一顿。”
    筱叶见着那两只惊恐的小白兔,一时起了怜悯之心,叹道:“算了,放起来养吧。有这猪肉便够了。”
    于是,一整天筱叶便用这篮子东西作文章,看能否搞出一顿丰盛的晚餐。
    于是,在筱叶的英明领导下,花大雷忙东忙西。先是用大刀剁开两根大骨头,放入大锅中用小火慢慢地炖。待骨头里的髓子都熬出来了,钙质也全都溶解在汤里头,再加入洗净切好的猪粉肠猪肝猪肺。小火慢慢地熬,熬的烂烂的,香喷喷的。
    筱叶往灶口添了根粗些,恨恨地想,搁现代这些猪肉脏还卖的更贵。哼,料错了。不生气不生气,她就不生气!
    四块五花肉,一半的切了加入干菜红烧。筱叶许久没吃过这大火烧的肉,想想便流口水。余下的,她使唤着花大雷剁碎用大肠灌了洒香肠去。
    一家人忙活到下午,才围着一起吃了个团团圆圆的年夜话。
    花大雷叹道:“我们一家子,总算是团圆了。我们,再也不要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