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遍洒金黄,杨溥弘利用兵多的优势,进行了车轮战。
    一个多时辰后,韩铮领着几近虚脱的四百多名禁军扔光了手边所有的巨石檑木,借着茂密的灌木丛退到了第二道防线上。
    上景苑外围全线攻破,意味着杨溥弘已经进入到了行苑之内。
    喊杀声愈来愈近,整个行苑似乎都在颤抖,所有人都躲在殿中不敢出来,行苑一片死寂,只有秋风拂叶的瑟瑟声,以及刀剑相交声,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
    蔺勖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端了药给宏治之后,便去了雪殿,替梅荨行了针。
    梅荨一直垂目沉默,直到放下右臂上的袖子,方辞气淡淡地道:“想来想去,只有苏璟的身份与你最相符合。”
    蔺勖手中的针包忽然滑落在地,抬眸看向梅荨,半晌方道:“你知道了?”
    “那日我跟你提‘琀姐姐’,你半点奇怪的反应都没有,后来我想了很久,才想到你的身份,我本来不想说穿,但我怕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跟你相认了”,梅荨苍白一笑,“你知道我最不喜欢说这些抒情的话……我记得小时候你见过手臂上的伤疤,所以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知道我的身份了。你留在府里照顾我,我却半点不知,如今想想,满心里都是酸酸的……
    起先我是利用你接近蔺羲钦,后来你渐渐变成了梅府的蔺大哥,再之后,你就已经是梅府里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每个人终归都有他该去的去处。也许中途会因为某个人拐了个弯,但始终不过是个小插曲,缘分尽了,自然便会分道扬镳……小璟,你是苏家仅存的男丁,无论荣王来不来及回来,我都会想办法救你出去。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梅府和蔺府了,天涯之大,何处不能为家。”
    蔺勖拾起掉落在地的针包。见梅荨眼中带着淡淡的忧伤,揭过话题,温笑道:“我相信荣王一定赶得及,对了。你是怎么想到永淳长公主会窃走皇上的兵符的?”
    “还记得几个月前李府的喜宴么?”见蔺勖点了点头,接着道。“我故意让高湛把司马骥被捕的消息透露给黎楚泽,就是为了让他抛出李舜这枚卒子,他安排赵枚与关岚在第二日的喜宴上揭穿李舜,就猜得到李府会大动干戈。那时候,永淳长公主便碰巧的生病了,没有来参加喜宴。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后来想想。只有一种可能。”
    蔺勖想了想:“什么可能?”
    梅荨辞气转冷:“黎楚泽告诉了长公主,李府有危险。”
    蔺勖讶然:“你是说,黎楚泽与长公主……有勾结?”
    “长公主是皇室成员,不缺名不少利,黎楚泽是不可能以她为突破口的,唯一有问题的就是杨溥弘,长公主选择背叛皇室,应当也是认真权衡过利弊,杨溥弘造反,她不管帮不帮忙,将来杨家倒台,她也免不了被褫夺封号,从皇室中除名,要她举报杨溥弘,大义灭亲,那她的两个儿子都要遭到连诛,她下不了这个狠心,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助杨溥弘,增加他成功的筹码,将来沂王登基,她是大长公主,杨溥弘便是藩王,这样的荣誉,她不会不动心。”
    “杨溥弘为何一定要铤而走险襄助沂王呢?”蔺勖百思不得其解,“李舜的事早已经翻过去了,皇上也不会再追究,荣王更加不可能追究,以后杨溥弘还是能安安稳稳的坐在国公的位子上,为什么一定要去为了一个看不见的虚名卖命呢?”
    “不一定是为了虚名”,梅荨眸光冷冽下来,“杨溥弘的身份大有问题。”
    蔺勖眉头一跳:“什么问题?”
    “杨溥弘并非名门之后,他成国公的头衔也是靠他自己挣来的,我先前遣刘叔去调查黎锦雄父子身份的时候,杨溥弘的身份也无意间被挖了出来”,梅荨看向窗外微凉的秋阳,“他最先是以王府亲卫的身份接近晋王,后来在王府亲军中表现卓越,脱颖而出,成为了晋王的心腹,后来才有晋王遣他歼灭赵王亲军,解困晋王府,扭转整个战局的高功。杨溥弘最大的目的就是要得到新君的信任,掌握军权,才好操控朝廷,但不料皇上生性多疑,刻薄寡恩,他为了保存力量,不得已主动放弃军权,远离朝政,以退为进,以此博得皇上的信任。”
    蔺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故意接近皇上?他目的何为?”
    “你还记得宣国公宁景的祖父宁远忠是怎么得到这个爵位的么?”
    蔺勖想了想:“宁远忠当年是随高祖打天下的,当年平定京师的时候,他带兵围剿了前徵朝大将罗定荃,罗定荃战死后,徵愍帝无人护驾,在宫中杀死妻儿后,投缳自尽。但在与罗定荃的对战中,宁远忠左胸中箭,不治而亡。高祖平定天下后,追赠他为宣国公,由长子承袭爵位。你问这个做什么……”他话一问出口,脑子里便闪现了一个惊骇的推断,“杨、杨溥弘是罗定荃的后人?”
    梅荨点了点头。
    蔺勖攸地站了起来:“那黎楚泽……”
    梅荨辞气淡淡,但每个字听起来却有若奔雷:“他是徵愍帝的后人,黎锦雄的祖父便是徵愍帝的庶子,当时罗氏一族跟随黎锦雄的祖父一齐逃到了云南。”
    蔺勖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你还记得十年前云南一代的屠民案么?”
    “自然记得”,蔺勖点点头,“那桩案子是由三伯父接手的。”
    梅荨的脸有一瞬间的惨白:“当时那桩案子闹得极大,轰动了整个大洹,闹得天下人心惶惶,父亲作为内阁首辅,亲往云南巡按。结果这桩案子却不了了之,所有的卷宗全部封存,父亲入狱后,案子的卷宗更是在一次大火中焚毁,销毁了所有有关屠民案的资料。后来,我遣刘叔调动江湖各路人马,在最近才得到消息。原来屠民案的幕后主凶其实就是黎锦雄。
    经过黎家几辈人的经营。到黎锦雄的时候,他已经在云南扎稳了脚跟,更利用云南药王为头衔。走南闯北,网罗天下能人异士以及所有食过前徵朝朝廷俸禄的官员后裔,将他们强行驱至云南,十年前三月的时候。这些人不堪被禁,集体反抗。黎锦雄怕事情闹大,会毁了他们的复国基业,便将这一千余人全部屠杀,却不想计划外露。他们四散而逃,惊动了官府,屠民案才被揭露。
    但当时云南行省的布政使、按察使与都指挥使全都是黎家爪牙。整个云南官府几乎都成了黎家私设的府衙,所以案子又被强行压了下去。但黎锦雄已经是骑虎难下。遣人四下追捕逃散人员,才把案子闹大到了云南以外的行省。他们不仅屠杀逃散的人员,连收留他们的人也全部被灭口,后来事情越闹越大,弄得南方人心惶惶,皇上接到一连许多封奏折,才遣了父亲去云南调查屠民案。”
    “成国公襄助沂王,其实就是黎锦雄选择了沂王,他们怎么会真心帮助沂王”,蔺勖脑中有个不好的念头。
    “朝中这几年争储夺嫡,乌烟瘴气,官员尔虞我诈,党同伐异,这就给给黎锦雄提供了渗透朝廷的机会。他们不但有钱财,还有江湖手段,能够给这些官员提供帮助,帮助他们铲除异己,平步青云,这些官员再给予政治上的一些回报,那黎锦雄渗透朝廷的目的便达成了,就好比李舜。
    黎锦雄利用他最大的目的就在于兵部武库司郎中司马骥,这些年从武库司偷运出去的武器足够黎家发动大规模的战争,不过,从云南开赴京城,路远迢迢,胜算不大,所以他们便选择了捷径,利用沂王夺嫡心切,让杨溥弘说动沂王造反,借沂王的手除掉皇上和荣王之后,他们再控制住沂王,挟天子以令天下,那用不了多久整个天下就都是黎家的了。”
    蔺勖思忖良久:“小珏,伯父的死与黎家有莫大的关系,这些我都知道,以你的性子,我也猜得到你会做什么”,默然片刻,脸色凝重下来,从袖子里掏出一只青色药瓶,搁到了一旁的茶几上,“这是我与苏琀在西域寻到的延枝草,师父闭关那几日就是在寻方法除掉延枝草的毒性,可是……毫无所获,里头这枚药丸便是由延枝草制成的,它可以克制天下所有奇毒,包括噬魂毒,但其本身的毒性也会致死。这粒续魂丹可以让你在垂危之际激发身体所有的潜能,使身体恢复如常百日的时间,但百日后必死无疑……我一直未将这瓶药拿出,就是不想你随意决断自己的生命,但我知道你忍辱负重如许年,就是为达成心中夙愿……这瓶药,交给你……但我希望你永远不会有用到它的时候。”
    梅荨淡淡一笑,把药瓶收到了袖子里:“你放心,这是你和琀姐姐还有陆旷的心意,我总会让它用得其所的。”
    蔺勖把脸转到了背光的地方。
    窗外一株金桂的影子被日光拖的老长又缩到极短,行苑里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外头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像来自地狱的召唤,这里的人从没有如此近的靠近过死亡,那种吞噬人心的惊骇让他们团团簇拥,躲在殿中黑暗的角落里。
    晓角殿里,宏治半靠在床榻上,时不时的咳嗽几声,两鬓尽霜,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他一直望着窗外枯黄的枝桠,眼睛毫无焦距。
    从杀死赵王至今已经二十余年了,他几乎每晚都会看见赵王临死前那双赤红如血的怒目,还有从他脖子上迸射出的殷血溅到手上的温度,他从小跟随先皇南征北战,也是军中骁勇,但诛杀赵王那日,他却再三不彀,还从马上跌了下来。
    太后得知他亲手诛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在他登基之后便搬去了宫中的嘉佛堂,再没有与他见过面。
    就像是一个轮回,如今他的儿子也在重演着当年的惨烈,只是与他不同的是。在弑兄之外,还加上了一个杀父。
    他手下的明黄团龙绫被皱成了一团。
    皇后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宏治,宏治默默的看了这个结发妻子片刻,伸手接过。
    安乐公主一向喜欢沙场壮烈,可当战事就在眼前发生时,她却像小猫一般躲到了皇后的怀里,眼中充满了惊恐。
    皇后面上平平淡淡的。这个时候。她反而成了顶梁柱,照顾病中的丈夫,抚慰受惊的小女。打理殿中庶务,连殿中的下人也都对她敬服有加,只是想起赵昕时,会出神的望着门外。眼圈泛红。
    不知道他有没有顺利突围?要是成功的逃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作为母亲。她这样私心的想着。
    从行苑外围撤下的四百余名禁军转到了后方,包扎伤口,恢复体力,等待着决战的来临。
    韩铮仍然守在第二道防线上。身先士卒,面上毫无疲惫之色,从容指挥。
    雪殿便处在第二道方向后头。一旦突破,雪殿便会暴露于刀剑之下。午时过后,高湛将梅荨与蔺勖接到了后方,安置在了荣王的紫麟殿,与宏治的晓角殿仅百步之隔。
    虽然迁后了不少,但激烈的兵器铮鸣声还是刺得耳鼓生疼。
    杨溥弘率领的人马突破了行苑外围,便进入到了苑中,所以人马相对集中,韩铮带领的守在第二道防线上的一千禁军主要使用弓弩以及钩镰枪,两百名禁军占据苑中亭台楼阁的制高点,待敌军入内,便开始疯狂射箭,箭密如雨,杨溥弘的军队暂时无法强行攻入,只能举盾或各自寻找合适的地点藏身,第一轮箭攻之后,隐藏在四面八方的三百名禁军趁机跃出,用钩镰枪钩断马腿,重创敌军主力,少了骑兵的机动性战力,杨溥弘便占不到任何优势,再加上韩铮打一枪换个地的战术,弄得杨溥弘十分头疼,从天明到午中,一直拖了半日也没能突破这道防线。
    韩铮手下的禁军却已经筋疲力尽了,但他们知道这只成功了一半,他们只有咬牙坚持到天黑,才能撤到后方休息。
    日暮渐临,到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第二道防线上的禁军损失惨重,单剩一百余人撤至后方,而且这些人大都身负重伤,受了轻伤的兵士却不愿修整,随意喝了些水补充了些体力,便极力要求加入战斗。
    第三道防线也是最后一道防线,意味着今晚便是与杨溥弘决战的时刻,若是不能坚持到荣王回援,那等待他们的结果只有一个。
    因为这是决定性的一战,所以韩铮并没有反对将士的请求,挨个拍了拍他们肩,便将武器分配给了他们,加上从行苑外围撤下来的禁军和锦衣卫,共有近两千人。武器只有近身搏斗的刀剑,而箭镞却早已经捉襟见肘了。
    杨溥弘一鼓作气,攻破第二道防线之后,径直举刀杀了进来,没有给韩铮一丝喘气的机会。
    但战况好像并不尽如人意,天已经完全黑透了,但行苑中却连一盏灯也没有,天空无月无星,伸手不见五指,唯一的方向就是行苑中禁军所在的位置,可当他们追着逃散的禁军跑时,却没有发现前头有一个大湖,冲在最前头的人一头扎进了湖里,后头的人来不及刹住,也像煮饺子似得,全都扑通扑通落了进去,躲在岸边的禁军立刻执起长枪,在他们游到近岸时持枪刺杀。
    有了前车之鉴,他们便不敢再追着禁军跑,只能凭着自身的方向感往宏治所在的晓角殿的方向冲杀,但他们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行苑中会有大坑这种东西,跑的最快的那些人一脚踩空跌了进去,紧跟在他们后头的人想刹住但也已经晚了,再后头的人终于在坑边停住了脚步,刚刚松了口气,准备绕道的时候,却被紧跟在他们后头的人撞了进去。最叫苦不迭的就是第一批落下去的人,他们发现不但上头老有人砸落,下头似乎还有金掌之类的东西,那些长长的刺扎进肉里,真是无比肉痛。但当他们听见上头有箭镞的破空声后,他们才发觉其实给人垫背也挺好的。
    三个时辰后,已经是深夜时分,剩余的四千人马在杨溥弘的指挥下终于冲到了晓角殿的前院。杨溥弘在看到殿外环卫森严的锦衣卫与禁军之后,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笑容在周边沾满血迹的皮肤衬托下,显得极其狰狞。
    杨溥弘毫不迟疑,举刀领军直向晓角殿冲去。
    只要攻入了殿中,擒住了宏治,那所有的一切就全部结束了。
    守在晓角殿外围的还有剩下一千三百余人。当敌军杀过来的时候。整个寝殿外围瞬间变成了修罗场,韩铮大嚎一声,持刀接住了杨溥弘。高湛则在人马中厮杀穿梭,浓重的血腥味弥漫了整个行苑。
    交战持续到鸡鸣十分,当第一缕曙光照到行苑中的时候,可以看见一夜厮杀后的狼藉。遍地尸体,血流漂橹。院中芬芳的金桂上也沾满了刺目的血珠。
    禁军与锦衣卫已经被歼灭的差不多了,韩铮与高湛也被敌军团团包围,他们背靠着背,目光凛冽。冷扫千军。二人全都已经血透重甲,但冲天威势却仿佛越凝越厚,使得围住他们的敌军全都不敢轻举妄动。
    杨溥弘则领着一路人马踢开扎满了利箭的槅扇门。冲了进去。借着昏暗的天光可以看到,屋子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杨溥弘懵了一下。挥刀斩断了一旁的红木矮几,冷道:“所有的人都被封锁了,他们不可能逃走的。”
    他身后一个着银甲的人眸光闪了闪,上前低声道:“将军,皇上很可能藏在其他宫殿,我们要不要搜一搜。”
    杨溥弘恍然,忙命左右:“上景苑所有的寝殿给我挨个的搜,谁先找到宏治,赏以候位,再加黄金一万两。”
    众人立刻呼啦啦全跑走了。
    安乐公主的凝玉殿在西北角,离晓角殿最远,昨夜杨溥弘杀进来的时候,宏治、皇后、安乐、还有梅荨他们就全都转去了凝玉殿,但晓角殿外的守卫却没有转移走,以造成假象,让杨溥弘认为宏治还在晓角殿。虽然逃不出行苑,但最起码能拖延一段时间。
    时间在此刻好像凝固了下来,一息像一年那般长。
    凝玉殿所有人都藏在内殿靠墙的一侧,面带恐惧,呼吸放的极轻。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隔壁的寝殿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不时的有人在说“没有,继续搜”之类的话。
    这时,栊晴轻巧的从窗户外闪了进来,凑到席地而坐的梅荨跟前,低声道:“来了。”
    所有人脸上的肌肉都抽搐了一下,安乐把脸埋到了皇后的怀里。
    梅荨扭头,淡笑道:“是荣王回来了。”
    栊晴点了点头。
    众人竟一时忘了欢喜。
    屏息片刻,方才隔壁凌乱的脚步声果然全都消失了。
    众人方才齐齐松了口气,想要站起来时,却发现手脚已经全麻了。
    梅荨摸了摸肩上的阿淘,四下环顾了一眼,见外头的书案上搁着笔墨,一径走到外头,执笔书了一行蝇头小楷,折成细长条绑到了阿淘细细的脚上,摸了摸它圆圆的脑袋,压低了声音道:“阿淘,行苦你了,我知道你饿了,把这封信送出去,你就可以好好大吃一顿了。”
    阿淘知道不能吭声,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梅荨的掌心,展翅飞走了。
    这时,院子里响起凝沉急促的脚步声,众人心脏又是一跳,待睁大了眼睛看清楚来人后,方欢喜起来。那人进来的同时,两排手按腰刀,身着黑甲的士兵涌了进来,将凝玉殿内外保护了起来。
    安乐反应最快,头一个扑进了荣王的怀里,紧紧抱住他,娇声道:“五哥,你可回来了,吓死我了。”
    荣王温笑着拍了拍她的头,抬眸望向书案旁的梅荨,眼底一阵翻涌。
    劫后余生,他也很想和她紧紧拥抱。
    后者颔首微笑,然后把目光淡淡转向了门外。
    荣王心中忽然一阵钝钝的痛,默了默:“安乐,五哥还要进去向父皇母后回禀。”
    安乐欢喜的点头,同荣王一齐往内殿行去:“五哥,这回多亏了梅荨,是她把我们从晓角殿里转移出来的,不然我们一定都被杨溥弘抓住了。”
    荣王默然不语,扭头回望了梅荨一眼,却见她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
    他走到内殿,向宏治与皇后行了礼:“父皇,儿臣来迟了,令父皇母后受惊,罪该万死。”
    “不迟不迟”,宏治笑的满脸的褶子,亲自扶起荣王,“外头的情况怎么样了?”
    “回禀父皇,儿臣带了一万兵马前来保驾,剩余一万兵马由戚睿统率,在京中围捕逆党,眼下,杨溥弘已经被擒,他麾下四千人马也全部弃械投降,韩统领与高指挥使正在外头处理余下事务。”
    韩铮与高湛都是宏治的心腹,遣他们二人打理事务才能消除宏治的疑虑。
    宏治满意的点点头,正要开口,却见一身黑甲的宁箴大步走了进来,执礼道:“回禀皇上、王爷,戚总兵传来消息,沂王已经被擒,沂王府与成国公府也已经被控制住,要如何处置,还请皇上示下。”
    宏治面色转为铁青,声音毫无一丝温度:“先将他们二人收监,待朕回宫后再行处置。”
    宁箴应诺,执礼退殿。
    两日后,宏治起驾回宫。(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