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任母的问话,任达兵心中没来由的一痛,表面却看似很平淡,他还是更愿意相信农小妹,相信她不会离开他。
    他淡淡地答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如果是他们家不想让真真跟我过,他们未必有这个能力,就让他们折腾折腾吧。如果是真真她本人不想跟我过了,我留她不住,也没想过要留她,但我一定会要求她,先在我们家生下这个孩子。”
    既然儿子想得这么通透,任母也不好多说,她看到他做的木头有点奇怪,想问他做的是什么东西,终是没问出口,只轻轻说了句,“我就担心家嫂为这件事,来回奔波,对孩子不好。”
    任达兵没答话,他也担心她的身体,可他也不可能不让她去,他只能相信她也在乎这个孩子,她会保护好她肚子里面的孩子。
    任母看任达兵没再说话,只动手继续做他的木头,她也识趣,心中暗叹一声,不声不响走开了。
    她知道她多说无益,只会让儿子更心烦,还不如静观其变,她也相信儿子足够坚强,不会被生活打败。
    安居村和马屯村是相邻的两村,农小妹没去多久,便又回来了。知道大姐已经怀孕了,农三明一直把她送到家门口。
    “好啦,大姐,你已经回到家门口,我就不进去了,只是,你这么快又回来,姐夫会不会怀疑你什么?”农三明在门口轻轻地问道。
    如果他本来就知道,农母是打着想让她和马巧手相亲的主意,刚才在家的时候,打死他也不会来这一趟。
    “这有什么好怀疑的?他要是问起来,最多我跟他说实话,反正这只是阿妈的意思,你姐夫他懂我的,你别担心,快点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好,你更加要小心,你肚子里面,可是有着我的小外甥呢。”
    “嗯,我知道。”
    两姐弟在门口小声地告辞一番,农三明正想转身走,不意碰到任达花出去玩儿,这会儿刚好回家来。
    她停在他们三米远之处,狐疑的看了看农三明,又看了看农小妹,但她终是没说什么话,抬起脚继续往家里走。
    她如今知道,农小妹怀了她大哥的孩子,对农小妹的态度,不看僧面看佛面,脸上也不敢表现出太多神色,不声不响走进去了。
    农三明知道她不好惹,也没搭理她,只继续走他的路。
    农小妹在这个时候,也没好意思跟任达花打招呼,只轻微低着头,等她前脚进去后,她后脚才跟着进去。
    任母还在客厅打毛裤,先是看到任达花回来,随后看见农小妹也回来,赶紧起身迎出来,越过任达花笑眯眯的问道:“家嫂,你回来啦?外面冷吧?快回房间上床暖和暖和去。”
    她也没问她怎么这么快回来,只担心她肚子里面的孩子。
    农小妹心想,可能任达兵跟任母说过些什么,所以她才没问。但她总不好跟任母说起这个话题,就笑了笑,“好,那我先进房间去了。”
    任达花待她进去后,这才悄悄问任母,“阿妈,她-大嫂她刚才出去了吗?我以为只是她弟弟过来-了。”
    她本想说他过来蹭吃蹭喝,可人家早早就回去了,还没到吃午饭的时候,后面的话便及时止住。
    任母不答反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不是说没几天就开学了,要多出去玩些时间么?”任母嫌女儿多事,才不可能跟她说什么。
    “这你放心,我会好好利用时间的,我回来拿些东西,一会儿马上又要出去了。”任达花挑了挑眉,轻笑一声答道。
    “你回来拿什么东西?”任母顺口问道,就知道这个女儿,才不会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放假这些天以来,几乎没一天呆在家里。
    “没-没拿什么东西,我和翠桃姐她们,想去镇上走走,先回来吃碗粥而已。”她可不想告诉任母,她是专门回来拿钱的,她和任翠桃等几个年纪相仿的人,刚才说好了要去镇上玩儿。
    任母便知道她是回来拿钱,只要她没问她要钱,便不想说穿她,“那你中午不回来吃了?”
    “嗯,不回来了,我一会儿先吃碗粥再出去啊。”应了一声,便往她的房间蹦进去。
    没一会儿,又蹦进厨房,随意的装上一碗稀粥,也不怕它已经不暖了,吸噜、吸噜几口喝完,丢下碗就又蹦出了家门。
    任母也没心思理她,只嘀咕一句,“这浑丫头,真是没一天肯呆在家里的,自己吃完粥的碗,也不肯顺手洗一洗,又懒又野,长大可怎么嫁人。”
    农小妹走进房间时,任达兵还是在做他的假脚,做一下比划一下。刚才他已经隐约听到,天井外面她和任母的对话,知道她已经回家。
    见她终于进来,心里有点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急忙放下手中的弯刀和木头,试图站起来,“真真,你回来了?”
    他问的也是你回来了,并没问她怎么这么快回来。
    农小妹心中有愧,稍微迟疑了一下,这才连忙上前一步,按住他的肩膀,“兵哥哥,你起来干什么?还是坐着吧。”
    “没事,我也该起来伸伸腰,活动活动筋骨了。”
    从他坐的凳子到床边,也就几步路,任达兵不好去扶农小妹,农小妹也不好去扶他,两人都是紧张她肚子里面的孩子。
    农小妹先走过去坐在床边,任达兵看到,又出声提醒她,“真真,你还是上床盖着被子好一点。”
    “好。”农小妹也不跟他争,顺从的脱了鞋子上床,任达兵已在床边坐下,顺手替她把被子盖到下半身上。
    接着两人是一小阵的沉默,农小妹没敢看任达兵,默默拿过床上的毛裤,慢慢织了起来,眼睛也不敢多看任达兵一下。
    任达兵以为,农小妹会跟他说点什么,见她不主动说,他也不便问,他也只能静观其变。站起来后又往前跳了几步,到凳子上坐下,继续默默做他的假脚。
    农小妹是想跟他坦白的,可他不主动问,她好像也不好主动说,反正她打定主意,不会如农母所愿,心里也觉得无愧于任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