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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大柱家一穷二白,能变卖的家产,除了房子,就是地。地是肯定不能卖的,卖掉就得喝西北风了。
    张壮壮已经开始往外搬东西了,准备搬家。张老头坐在院子里,像是失了魂一样。
    张老头和张老婆子当年是逃荒来的青山村,夫妻俩的亲人在一场大饥荒中都死光了,两人凭借着做豆腐的手艺,省吃俭用,慢慢地赚了钱,买了房子买了地,养大儿子。
    张老婆子虽然没读过书,但是个很明理的女人,所以她那些年一直遗憾的是没能让孙子去读书。于氏当年也是张老婆子给张大柱挑的媳妇儿,是她去于家求来的。
    张老头和张大柱骨子里都是大男子主义做派,家里都是男人说了算,女人不能插嘴。但张老婆子跟张老头一起吃过苦受过罪,又是张大柱的娘,她活着,还能管管这对父子,她一走,这对父子在这个家没了约束,外面一有点什么诱惑,心思就活络了。
    张老婆子在天之灵,怕是也没想到,她死了是给这个家里减轻了负担,却并没有让这个家变得更好。
    而事实上张老婆子也没有意识到这个家里所有问题的根源。张家的穷,固然有张老婆子治病花钱拖累的原因,但这并不是唯一的原因,甚至都不是根本的原因。把张老婆子这个负担去了,张家就能富裕起来吗?答案是否定的。
    张老婆子的死,顶多只是让这个家不再那么穷而已,但依旧是穷的。张老头十年前就在卖豆腐,每天做两板,拉出去一天才能卖完,到现在还是这样,在村里卖豆腐,价钱一直都很低,种黄豆加上人力物力,总共也赚不了多少钱。
    张大柱的主业是种地,农闲的时候去镇上找活干,但他出门干活还不如张壮壮有韧性,每次最多去三五天就回来了,说活太累又没多少钱,不如不做。其实就是因为出门在外,没有于氏伺候他了。他也就能种地,自己家的地,想干就干,想歇着就歇着,也没人管,一回家就当甩手掌柜,饭来张口,洗脚水都是于氏给他端过去。
    张老头干活卖力,张壮壮干活也卖力,上有老下有小的张大柱,倒是顶着老实人的皮囊享受起来了,看似踏实肯干,其实就是得过且过,根本没给自己多大的压力。而说到底,正值壮年的张大柱才是最应该撑起这个家庭生活重担的人,他却没有做到。
    张壮壮装满了一车东西,要拉走,喊了张老头一声,让他搭把手。
    张老头低着头,抹了把泪,起身过来了,帮张壮壮推着车,出门去了。
    日子总归还是要过的,好与坏,都得往前看,张老头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当天张壮壮忙到了大半夜,把家里能搬走的东西都搬了,包括做豆腐的石磨,猪和鸡,因为他们的“新房”是于家十年前就没人住的老房子了,这些年一直堆着杂物,啥都没有,还得慢慢收拾。
    后来几趟,于氏和张翠翠也过来帮忙了,包括张老头在内,都在忙活着搬家,谁都没有理会躺在屋里的张大柱。
    最后一趟,张壮壮过来拉张大柱的床,直接把张大柱从床上拽下来,连床带着被褥都拉走了,也没管张大柱。
    天黑了,于氏和张翠翠在新家里面忙着打扫,于氏的爹娘给他们送来了做好的饭菜,因为这边连灶都没有,于氏红着眼接过去了。
    最后被剩下的张大柱,在大半夜的时候,一个人扶着墙,从空荡荡的房子里离开了,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跤,最后找到了新家。
    于氏跟张翠翠躺在一张床上,根本没合眼,听到外面的动静,也没起来。最后是张壮壮把张大柱背到了张老头那里。
    第二天,青山村就传遍了,张大柱家的房子没了,给了李郎中抵债,李郎中转手送给了他的徒弟姚二丫。
    有些老人唏嘘不已,话里话外都说张大柱是个败家子。整个青山村,明眼人都知道李郎中是厚道人,钱都欠了那么多年没要过,这回突然就上门讨债,态度还那么强硬,不就是因为张大柱不长眼吗?非要去招惹姚家老宅的人,姚大江一家当初是怎么从姚家老宅被赶出去的,很多人都还没忘呢!
    再说了,本来大家看着,张大柱家是跟姚大江家走得挺近的,张大柱老娘死了,姚大江和宋氏忙前忙后,仁至义尽。姚大江家发达了,张大柱只要跟他家处得好,肯定能沾光,结果他非要作死,这能怪谁?
    不过姚瑶一家对此已经无所谓了,他们并不稀罕张大柱家的破房子,李郎中非要送给姚瑶,姚瑶转手就说给姚玫当嫁妆,正好她觉得赵康安家院子有点小,两家挨着,把张大柱家的房子全拆了,姚玫想怎么盖怎么盖。
    至于把从张大柱手里得来的房子转手送给于氏和张翠翠做人情这件事,姚瑶压根儿没想过。她曾经想拉扯张大柱家,给过一次机会,是他们不要的,现在他们无论多惨,都是自己造成的,姚瑶并不同情。
    于氏和张翠翠没有错,但他们跟张大柱才是一家人,是分不开的利益共同体,这也是她们自己选的,接下来的路,需要自己走,依靠别人,从来都不会长久。
    而这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姚大江就赶着牛车,带着宋氏和姚珊姚景泽,以及这两天去镇上买的礼物,一起去宋家村,跟宋氏娘家人汇合,去金水镇探望宋氏的妹妹宋月芝了。
    姚玫跟他们一起出的门,到了村头下车,上坡去了赵康安家,帮忙做豆腐皮。
    姚大江和宋氏不在家,也没给小白和姚瑶安排啥活儿,因为地里的活儿他们也不懂,姚大江顶多去个三五天,没什么着急的。
    姚瑶已经把李郎中所有的医书看完了,疑问也都被李郎中解答了,李郎中说,接下来他给人看病,姚瑶可以跟着,这才是真正开始学医,之前那些都是纸上谈兵,打基础的。
    姚瑶看过的医书,小白也全都拿过去看了一遍。
    李郎中有一次见到小白正在看医书,就考他,他全都对答如流。但李郎中还是傲娇地表示,他这辈子就姚瑶一个徒弟,小白想学医术,他也不收。
    小白当时笑着说:“正好,我可以跟着丫丫学,让她教我。”
    而这天,还真有人上门求医来了,是个熟人,魏家三少爷魏宇泽。
    魏宇泽是坐着马车来的,他来过青山村好几回,马车一进村就被人认出来了。青山村的人一看赶车的魏七,都知道那是魏家三少爷的护卫。
    到了姚瑶家大门外,门开着,李郎中舒服地躺在院中树下,微微眯着眼睛。身子下面的躺椅是姚大江和小白专门给他做的,姚瑶设计的,很舒服。
    姚瑶跟小白一大早已经去山上跑了一圈回来了,现在正在比赛蹲马步,看谁坚持的时间长,输了的洗三天碗。
    魏宇泽一下马车,就透过大门看到了姚瑶。阳光照在姚瑶巴掌大的小脸上面,清秀的五官明艳起来,嘴角淡淡的笑意透着她独有的自信和从容,让魏宇泽的心情突然就好了很多。
    “二丫姑娘这是在扎马步,准备练武功吗?姿势很标准!”魏七有些惊奇。他是当护卫的,从小学过拳脚功夫,也吃了不少苦,知道这个并不容易。
    “姚二丫干出什么事来,我都不奇怪。”魏宇泽轻笑了一声,脚步轻快地进门来了。
    “姚二丫!”魏宇泽进门就叫了一声。
    “你怎么来了?”姚瑶看了魏宇泽一眼,不过并没有停下。小白也看了魏宇泽一眼,依旧稳稳地扎着马步,纹丝不动。
    “不欢迎?”魏宇泽瞪着姚瑶问,一副姚瑶要是敢说不欢迎,他立刻翻脸的样子。
    “不敢。”姚瑶摇头,“随便坐吧,有事直说,我能听见。”
    “我是客人,你们能不能有点待客之道?”魏宇泽说着,走到了姚瑶和小白中间,伸手很“自然”地在小白肩膀上使劲拍了一下,“小白兄弟,你说是不是?”
    魏宇泽已经很用力了,结果小白身体依旧纹丝不动,魏七看着小白的眼神有些惊讶了。
    “姚二丫,我有正事找你,你能不能暂停一下?”魏宇泽看着姚瑶说。
    姚瑶收脚,站直了身体,对小白说:“大哥,我输了。”
    “我胜之不武,我洗碗。”小白很上道地点头。
    姚瑶唇角微翘,转头看向了魏宇泽:“魏三少爷请坐,有什么事就说吧。”
    “我是来求医的。”魏宇泽在院中坐下,看着姚瑶说。
    “师父,找你的。”姚瑶叫了一声躺在树下像是睡着了一样的李郎中。
    “腿残了,不出诊。”李郎中眼睛都没睁,一开口直接拒绝了。
    魏宇泽也不见失望,看着姚瑶说:“我听胡玉堂说你师父伤到了腿,不方便出门,所以我是专门来请你的。”
    “我?我也不会医术啊。”姚瑶摇头说。
    “你不是在学医,学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吗?以你的聪明,肯定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吧?”魏宇泽问。
    “学医又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我才刚看了几本医书而已,入门都不算,敢请我去看病,魏三少爷心真大。不过你家谁病了呀?镇上的仁芝堂不是你家开的吗?怎么还来村里找大夫?还找上了我这个一点皮毛都不懂的学徒。”姚瑶感觉有些奇怪。
    “也不是病,我娘最近吃不下饭,仁芝堂的大夫也没辙,听说你师父医术很高明,我就过来了。”魏宇泽虽然在夸李郎中,但是从头到尾也没真的要请李郎中的意思,一直看着姚瑶在说话,“姚二丫,你要不会,现在让你师父教教你,你跟我走一趟。”
    “魏三少爷,我怎么感觉你今天像是要把我给拐走卖了?什么求医,听着像你现编的借口。”姚瑶神色莫名。
    小白眼眸倏然幽深起来。魏宇泽看着姚瑶的眼神不对,非要让姚瑶去他家里,还要见他娘,找了个这么蹩脚的借口,肯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