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列回到思敬院时,沈绵已经倒在床上昏昏欲睡了。
    看见江星列回来,她抬起眼皮问道,“送走了?”
    “嗯,回去了。”江星列道。
    沈绵揉着眼睛,“说了一上午的话,可累着我了。”
    江星列坐到床边,“那你怎么还不睡,快睡觉去。”
    “本来要睡着的,这不是又给你打扰醒来了,”沈绵笑着抓住江星列的手腕,“硬生生让我娘喂了半碗药,苦得我呀,难受死了。”
    江星列帮她盖上被子,“今天怕是将岳母大人心疼坏了。”
    沈绵道,“是啊,都快哭了,怕是来之前我爹再三嘱咐过,千万别在我面前哭,看她眼眶红的,昨晚上肯定是哭过的。”
    沈绵自然看得出来,自己的母亲爱哭,她当然知道。
    江星列道,“你爱哭这一段,是随了岳母吗。”
    沈绵瞥了江星列一眼,道,“我现在不爱哭了,再说我以前也没在你面前哭过几次。”
    江星列点头,“行,是我记错了,你快睡会儿,到时辰我叫你起来。”
    沈绵点点头,拉上被子蒙头睡觉去了。
    这一觉睡了一个多时辰,还是被江星列硬生生叫起来的,现在接着睡,怕是晚上就睡不着了。
    接下来几日,沈绵依旧是吃饭睡觉,偶尔才能提起精神去书房画画。
    外面送来的拜贴不少,不过江星列只让何娴宁、王灵瑶几个相熟的人进门,其余不相干的,全部不让沈绵见。
    就这么过了十来天,去姑苏要准备的事情已经准备好了。沈绵打算临走之前去青云寺一趟,再回家看望祖父。
    江星列没有拒绝,和沈绵一起,先去青云寺。
    沈绵大半个月窝在家里,脸色总算缓过来一些,这会儿正掀开帘子往外面看。
    江星列道,“风灌进来了,把帘子放下。”
    沈绵道,“让我在看两眼。”
    江星列自然不应允,伸手把沈绵揽过来,让她挨着自己坐好,别乱动。
    沈绵只得靠在江星列肩头,不再乱动。
    青云寺的山下跟往常一样热闹,沈绵跳下马车,江星列把狐裘裹在她身上,两人一起上山。
    “走不动了同我说。”江星列道。
    沈绵活蹦乱跳的时候,爬山自然不是什么大事,如今病恹恹的,江星列怕她走不了几步。
    想让她坐轿辇上去,沈绵却又不肯,坚持要自己走。
    “我要是走不动了,你背我上去吧,我不要坐轿辇,”沈绵挽着江星列的手臂嗔道,“行不行?”
    “行,背你抱你都行。”江星列笑道。
    沈绵露出笑容,这才踩着台阶往上走。
    江星列走在她身后,两人在寒风中携手同行。
    沈绵咬着牙走到一半还多,已经两腿发软,快要走不动了,沈绵有些生气,心想自己以前山上山下得跑都没事,难道以后真的要做个病秧子不成?
    江星列背过身,道,“过来,我背你上去。”
    沈绵没有推辞,趴在江星列背上,由他背着上山。
    “我重不重?”沈绵趴在江星列耳边小声问道。
    “不重,最近瘦了。”江星列回答
    沈绵双手圈着江星列的脖子,“也不知道你七老八十的时候,还能背的动我吗。”
    她这话稍微有些伤感,江星列心里明白,沈绵不是担心自己到时候能不能背得动她,而是担心,她以后还有没有人背。
    当然是有的啊,江星列心想。
    “背得动,”江星列笑道,“我最近都没有长高了,我看是到了年纪,以后都不长了。”
    沈绵上去在江星列耳朵上咬了一口,“你胡说,眼下我比姐姐还低半个头呢,怎么就不长了。”
    沈绵做梦都想长得跟沈绮一样高,可惜她最近确实没有长高多少。
    江星列轻轻“嘶”一声,道,“你往哪儿咬呢,是不是讨打。”
    沈绵一只手揪着江星列的耳朵,“难道你还敢打我不成。”
    江星列笑道,“你就胡闹吧,回头等你好了,我可饶不了你。”
    沈绵趴在江星列背上 “那你可要好好等着了。”
    “不着急,我还能等几十年,只等我的绵绵一个人。”江星列沉声回答。
    沈绵圈着江星列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没有再动弹,半晌她才说,“你说的,可不许骗我,就等我一个人,就算,就算~”
    “就算没有子嗣。”江星列替她说完了后半句。
    沈绵沉默许久,小声道,“对不起。”
    她心想,她就是贪心,当初要嫁给他的时候,就要他答应了许多条件,现在也是一样的,即便发生了许多事情,她也不会退让。
    她做不到。
    “我本就不喜欢小孩子,”江星列道,“如果是绵绵生的,我还能勉强喜欢,要是别人生的,我才不要。”
    沈绵趴在江星列背上,一直不出声。是真的吗,可真是会说哄人的话呢,可是她听了便觉得心里高兴。
    江星列道,“不相信我吗。”
    “不,相信你,只是你待我这样好,我真是还不起。”沈绵道。
    江星列听到沈绵的语气里带上了哽咽,他道,“别哭,一会儿去见了闻空大师,他老人家可要觉得是我欺负你了。”
    “我才没有哭。”沈绵嘀咕道。
    “好了,风大,把自己裹好,有什么想说的,一并想好了,上去再和我说,我全部都答应你。”江星列道。
    沈绵倚在江星列背后,两人就这样沉默寡言地到了寺中。
    沈绵心想,她好像也没什么要求了。
    反正她想要什么,江星列都知道。
    江星列愿意给,她全部接着,他哪天要是不愿给了,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两人穿过寺中的人群,并肩朝后院走过去。
    闻空大师知道沈绵要来,也知道她最近受了不少苦楚。
    等看见的时候,闻空大师眯起眼睛,道,“你怎么瘦成这副模样了,静国公府是不给你饭吃吗,看这憔悴的模样。”
    沈绵最近天天吃药,吃饭吃的少,自然就瘦下来了。
    慧亭也在一边忍不住心疼,道,“我只当流言不可信,从不仔细听过,看你瘦的这副样子,真是叫人看了都心疼,一会儿中午让云山师兄给你做些好吃的。”
    沈绵笑道,“有那么厉害吗,我天天照镜子觉得还好,你看我眼睛都比往日大了。”
    她眨眨眼睛,逗笑了闻空大师和慧亭。
    沈绵在闻空大师对面坐下,“老师近日可好,是不是眼睛不大好,要不要叫秦院正过来给您开两副药。”
    闻空大师摆摆手,“我一把年纪,该看的不该看的,早都看过的,瞎了便瞎了,不是什么大事,何苦天天喝药,受那罪过。”
    “您倒是看得开。”沈绵道。
    “没什么看不开,”闻空大师笑笑,“你也是,会好起来的,你所求的,你想要的,全部都能得到,不必忧心。”
    沈绵点头,“谢谢您。”
    闻空大师把茶杯推到沈绵和江星列面前,“喝杯茶,同我说说话,你这一去姑苏,得明年才能回来了。”
    沈绵道,“嗯,要住一段时间,盛京乱糟糟的。”
    闻空大师点头,“趁着年轻,去看看也好,我当年,可是去过许多地方,姑苏啊,是个好地方。”
    沈绵道,“是啊,传言您与灵隐寺的方丈大师好一番争吵,是真的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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