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该是门当户对,世族淑女才好。”二夫人想也不想,直接回答。
    一旁,沈绵可算是知道淑和郡主叫她来做什么了。
    果然下一刻,淑和郡主让沈绵走到自己身边,道,“咱们静国公府何时讲究这些虚的了,要是讲究这些虚礼,星列和沈绵的婚事你该怎么说,你方才还夸奖两个孩子过得好,那三郎的婚事你自然也得奔着这个去,是不是?”
    沈绵是静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二夫人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那八个字,“门当户对,世族淑女”,她这个侄儿媳妇是一点都不沾边的。
    这时二夫人看着沈绵的神情,简直就是掩藏不住的尴尬。
    私底下瞧不上沈绵的身份,那是私底下的事情,轻易怎能搬到明面上来。
    淑和郡主接着说,“静国公府历来有在姑苏老家娶妻的先例,你要是愿意,我从姑苏给三郎找个好的,若是不愿,那我也无能为力。”
    二夫人皱起眉头,她当然不情愿,可姑苏的世族女子,哪里能比得上盛京的女子见过世面呢?
    她迟疑片刻,笑道,“我,我回去和二爷再商量一下。”
    淑和郡主没有再说什么,道,“男孩子,晚些成婚倒也不碍事,三郎已到了懂事的年纪,你不如回去跟三郎商量,听他怎么说。”
    二夫人点头,心里却想着,三郎懂什么,她管不住自己的儿子,让她儿子娶了沈绵这样的回来,难道自己的儿子也要娶个没身份的女子吗。
    “大嫂说的对,我这就回去了,”二夫人勉强挤出笑容,然后问三夫人,道,“三弟妹要同我一起回去吗?”
    三夫人已经起身,跟淑和郡主道别,然后又对沈绵说,“你两个妹妹都说你院子里的点心好吃,总是去打扰你,可别嫌弃她们。”
    “没有的事,芝蕙和芝檀都是懂事的。”沈绵客客气气地回答。
    三夫人只略说了两句,便和二夫人一起出去了。
    送走她们两人,沈绵站在淑和郡主身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淑和郡主见她紧张,道,“你这是做什么,活像我要吃了你似的。”
    沈绵轻轻摇头,“没有。”
    淑和郡主淡淡道,“罢了,恐怕连星列都当我是豺狼虎豹,外人也不知道如何议论我。”
    沈绵忙道,“母亲多虑了,星列哪里会这样想,您都是为他考虑。”
    淑和郡主叹息,“我为他考虑,也比不得你在他心里重要。”
    沈绵这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淑和郡主也懒得拿沈绵如何,道,“我跟你说正事呢。”
    “母亲您说。”沈绵立刻接话,生怕自己怠慢了淑和郡主。
    “你先坐下,”淑和郡主指着椅子,见沈绵坐下,才接着说,“你外祖母离世好些年了,前些日子平王府闹耗子,她老人家的画像被损毁了几幅,须得修补,你能修补吗?”
    淑和郡主不大喜欢沈绵,可沈绵作画的本事她是相信的,没得这件事情还要去找外人。
    “可以补,”沈绵立刻回答,“母亲叫人把画送到书房就是,着急吗,陛下前日赐下的画纸是这几年最好的,母亲要是不着急,我将外祖母的画像临摹上去,据说是放几百年都不会变黄发脆的。”
    难得淑和郡主有事情拜托到她这里,沈绵是一点都不敢怠慢的。
    淑和郡主听了点头,“难为你这份孝心,此事不急,你慢慢修补,若能临摹,便临摹一幅。”
    沈绵称“是”,又询问了一些事情,淑和郡主也没有多留她,让她回去了。
    江星列正在书房里待着,看见沈绵回来,笑道,“没有被母亲给吃掉啊。”
    “你少胡说,哪里好这样说自己的母亲。”沈绵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
    “二婶娘看上哪家的淑女了,要让母亲去求?”江星列笑着让沈绵坐下,自己站在她身后,两臂将她圈着。
    “自然是奔着高处去的,母亲不想管,说是要给三郎从姑苏找一个,还说咱们家不看重门第之别,都让你把我娶过过门了,”沈绵说着笑起来,“二婶娘也是不客气,当着我的面说‘门当户对,世族淑女’,这样的话,多亏我脾气好,这要是放在脾气不好的身上,日后肯定都跟她来往了。”
    沈绵当然不爱听人说这样的话,二夫人能说出来,显见平常就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瞧不上她的出身。
    既是如此,那平日也不要来往才好,偏偏嘴上的好听话还说个不停。
    “当年二婶和母亲多有龃龉,祖母喜欢二房,没少为难母亲,二婶就是那样的人,你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江星列劝慰道。
    “没事,我生这个闲气干什么,方才母亲有事交代我。”沈绵把淑和郡主要她修补画像的事情说给江星列。
    江星列听了,心想母亲能交给沈绵,倒是很好。她们婆媳的关系,总不能一直跟陌生人似的。
    静国公回到府上,又把江星列夫妇和江廷芳叫过去一起吃饭,毕竟是八月十五,虽然宫里出了人命官司,但一家人还是要聚一聚的。
    他本来还想把二房、三房一起叫上,不过听淑和郡主说了二夫人下午的事情,便只是叫厨房送了月饼过来,没有再坚持。
    静国公喝了两杯酒,便拍着儿子的肩膀念叨,“星列啊,你和你媳妇得赶紧给咱们家添丁了,没有孩子,瞧瞧这过节都不热闹。”
    淑和郡主轻斥道,“儿媳妇在这儿呢,一喝酒什么话都说。”
    当公爹的自然是不好在儿媳妇面前说这些事情,静国公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说。
    他这个年纪了,又不在官场上挣前途,自然就盼着儿孙绕膝,家宅安宁。
    “廷芳也是,”静国公又道,“早日成婚,给咱们家开枝散叶。”
    江廷芳满脸无奈,“父亲,沈瑞他说想先在外面历练两年,先不成亲,他家里都答应了,你看看人家家里多开明,我这还一事无成呢,非催着我成亲。”
    江廷芳和沈瑞关系一向好,沈瑞的事情他都清楚。
    淑和郡主道,“你要是有人家沈瑞一半的本事,我和你爹也管不了你不是,你明年能考个探花郎回来吗?”
    江廷芳语塞,他哪儿有那个本事。
    沈绵也在一旁笑,江星列小声道,“你二哥哥现在可是盛京读书人的典范。”
    沈绵也小声道,“我二哥哥可不是一般人。”
    静国公笑道,“哎呀,别考个同进士回来就行。”
    “我可能能考个二甲进士回来的!”江廷芳看着自己的父母,很是无奈,“还不是你们偏心,把大哥生的那么聪明,把我生的这么笨,我读书费劲死了。”
    江星列听了笑起来,“你少时贪玩,如今自然要加倍努力,可怪不到我头上。”
    江廷芳努努嘴,拿了块点心,他只是说玩笑话而已。
    “大哥,这是你院子的点心?”
    “嗯,喜欢吃回头打发人去我院里拿。”江星列拍拍弟弟的肩膀。
    “那得谢谢大嫂。”江廷芳朝沈绵拱手。
    沈绵笑着应了。
    淑和郡主看着两个儿子,这些日子心中积攒的不快忽然就消散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