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氏莲步轻移地走到了镇南王面前,盈盈福身。
    她一身青布衣裳,不施粉黛,秀眉微蹙,看起来是如此娇柔赢弱,若是从前,镇南王定会怜惜不已,搂着她好好地安慰一番,可是现在的镇南王大半颗心都扑在了年轻美貌的卫氏身上。
    比起正值芳华的卫华,小方氏倒底是年纪大了,两个孩子都已经十几岁了,哪怕岁月垂顾,美貌不减,但眼角多少还是出现了一些细纹,平日里还能用脂粉掩去,但此时,她洗去了脂胭,却让细纹更加明显。
    镇南王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一撩袍子,大马金刀地在主位的太师椅上坐下,开门见山地就道:“今日本王刚接了圣旨……”他神色冷凝地斜眼看着她道:“圣旨上说,你侵占了奕哥儿的产业多年,命你归还所占的产业和这些年来的所有收益……”
    小方氏一惊,她倒也猜测过圣旨里的内容,但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是提到产业的事。
    自柳合庄和开源当铺的事情一出,她就有些预感了,但所幸懿旨仅仅只是责问了一二,不痛不痒。而她到底是萧奕的母亲,只要她装作不知情,想来萧奕也拿她没办法,哪怕产业是在萧奕的名下,但那些银子她也依然可以紧紧地攥在手上。可不想,萧奕竟然请动了皇帝替他出面?!
    小方氏此刻心中无比恼恨,她就应该早早的除掉老王爷留下的那些人,果然还是留下后患了!
    不,怪就怪她太过手软,要是早早地让萧奕去见了地下的老王爷,现在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想归想,小方氏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镇南王的怒火平息下来,她美目含泪,一脸委屈地说道:“王爷,妾身没有……”
    “你真的没有吗?”镇南王黑着脸问道。
    上次小方氏说自己是被冤枉的,镇南王出于夫妻多年的信任,也相信了她,可是现在……
    镇南王冷声道:“若是无十足的证据,皇上岂会下这样的一道圣旨?……你瞒了本王多少事?奕哥儿的那些产业到底是怎么回事?!”
    镇南王心中真正恼的并不是小方氏占了萧奕多少产业,毕竟,说到底小方氏也是萧奕的母亲,母亲替孩子管着产业是理所当然的,他生气的是,小方氏居然一直瞒着他!
    镇南王在丫鬟们的面前如此厉声的斥责她,简直就不给她留下脸面!小方氏又气又恼,但面上却不敢表现出分毫。
    产业的事恐怕是瞒不住了,可是,萧奕即然如此寡情薄义,不顾自己多年替他打点产业的辛劳,把这件事曝出来,那也就别怪她了!
    小方氏微微垂目,好一会儿,终于抬起了头,秀美的脸上露出坚毅之色,说道:“王爷,事到如今,妾身也不瞒着您了。父王在临终前确实是留下了一些产业给奕哥儿和栾哥儿,除了那开源当铺外,还有一些铺子和良田,这些来年都是由妾身在代管着,但是妾身从无侵占之心啊!”
    果然如此!
    “那本王怎么不知道?!”镇南王的眉头皱起,满脸的不快。
    他也知道父王在世时积下了不少产业,本以为在父王去世后,都已经归在公中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些是瞒着自己的!
    而这么大的事,小方氏居然一直绝口不提?!
    枉费自己一向如此宠信她!
    这一刻,镇南王心中已经不止是恼怒,甚至还深感遭到了背叛。
    小方氏定了定神,解释道:“这事儿本来妾身也是不知道的。……王爷可还记得父王身边的申大管事?”
    镇南王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那冰冷的目光让小方氏不禁打了个冷颤。可事到如今,她也无法再回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父王去世一年后,申大管事自尽殉主,那份忠心让人动容。”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镇南王的神色,说道,“在申大管事自尽前三日,他曾来见过妾身,妾身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这件事的。申大管事说,父王将生前攒下的大半私产留给了奕哥儿和栾哥儿,两个孙儿一人一半,待到他们加冠成年后再正式交给他们自己打理。申大管事一心殉主,便拜托了妾身在两个孩子还没成年前,帮着他们来打点产业……”
    真是把他当傻子了!镇南王嗤笑了一声,道:“王妃,本王是父王的嫡亲儿子,是奕哥儿和栾哥儿的亲生父亲,就算申大管事真要找人托付,何不来找本王,怎么就把这事托付给了你?”
    小方氏连忙道:“王爷,您可记得父王在去世以前,曾与您大吵过一架的事吗?”
    说到那件事,镇南王的脸色顿时又黑了几分,心想:难道父王直到去世都还记恨着那件事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不把产业托付给自己,而是交给一个心腹管事,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
    申管事一心向着父王倒也罢了,小方氏居然也跟着瞒了自己这么多年!
    见镇南王不再对此追问不休,小方氏跪倒在地,嘤嘤而泣,“王爷明鉴,妾身一直以来都只是代管,绝无侵占之心,铺子这些年赚的银子妾身都帮奕哥儿和栾哥儿好好存着呢。等两个孩子及冠后,就会尽数还给他们的……您也知道,妾身一直以来都把奕哥儿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丝毫没有私心啊。”
    若是从前小方氏这么一说,镇南王必是信的,可是现在,被瞒了这么多年,镇南王对她的信任已比大打折扣,他一脸狐疑地看着她,似笑非笑道:“王妃啊王妃,事到如今,你还在把本王当傻子哄吗?”
    “王爷……”
    小方氏还要再说,就被镇南王一脸不耐烦地抬手拦住了,他已经不想再听她继续狡辩下去了。
    “总之,无论你有没有故意占了奕哥儿的产业,皇上现在既然已经下了圣旨,你就赶紧把奕哥儿的那份还回去,还有历年的收益,一文都不许少……”话虽这么说,但镇南王的心里还是十分不痛快,父王想必是留给了萧奕不少的私产,而小方氏这么些年敢瞒着他,私自管着,这笔收益也绝不会少!
    萧奕现在就已经目中无人了,等再得了这么大一笔产业,恐怕更加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
    自己才是父王的嫡亲儿子,父王竟然宁愿把私产偷偷留给孙子也不让他知道,实在太过份了!
    小方氏拧紧了手中的帕子,要把这些能生金蛋的产业和这么多年的收益还回去,简直就像是在用刀子割她的肉一样,生生的痛!而且,这些年收益也不是全在她手里啊,说到底,产业是在萧奕的名下的,光每年交过去的帐目里就有不少银子已经分给了他!现在他居然还想抢自己的,简直岂有此理。
    还有那些江南的庄子、铺子、良田,那可是现在有钱都很难置办的。她原本想得好好的,等过几年栾哥儿当了世子,就可以慢慢地过户到自己的名下,改日留给霏姐儿当嫁妆!
    现在全没了!
    小方氏强忍着心中的痛,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王爷,那些产业是父王留给奕哥儿和栾哥儿的。”她故意又提了一下萧栾,这才道,“为了表示妾身对那些产业绝无染指之意,以妾身之见,不如把它们,还有例年来的收益全数给了奕哥儿吧,王爷以为如何?”
    镇南王眉峰一皱,沉声道:“全给他?他哪里懂得经营,给了他,怕是很快就把那些产业败了个精光。萧奕和栾哥儿都是父王的嫡孙,父王即有遗命,产业就由他们二人平分吧。”
    小方氏心中暗暗窃喜,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好歹可以明正言顺的分给栾哥儿一半,总比全被那孽种占了去要好!小方氏正得意地想着,又听镇南王补充道,“至于栾哥儿那一份产业,你立刻把帐册整理出来交给本王,在栾哥儿加冠前,本王会亲自替他打点。”
    小方氏眼中的笑意“刷”的一下退得一干二净,她的手不由地颤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妾身知道了。”
    虽然不甘心,但小方氏也知道现在绝不能再开罪镇南王,这件事能这样过去是最好的了……
    小方氏收敛起心神,盈盈拜谢:“妾身在此谢过王爷对栾哥儿的一片爱护之心。”
    这若是在以往,镇南王听了自然是受用无穷,但此刻他却只觉得刺耳极了。
    镇南王神色冷淡地道:“栾哥儿是本王的儿子,本王哪里会对他不爱护的?”
    小方氏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勉强露出温顺笑容,说道:“是妾身失言。”现在这个情况是多说多错,哪怕她随便一句话,恐怕镇南王都有可能生出别的想法来。
    镇南王冷哼了一声,心口的怒火怎么也无法平息。
    他以为他在南疆、在王府的威望是绝对的,没想到不止是萧奕那个逆子忤逆自己,连王妃也对自己生了二心,这传扬出去,他堂堂镇南王连自己的后宅都管不住,实在是丢人至极!
    堂堂王妃,竟然都不及一个侧妃懂事,实在太让他失望了!
    看来是自己这些年对她太宠了,让她失了分寸!镇南王这样想着,冷声开口道:“王妃,你既然有心为南疆祈福,就该有祈福的样子。”
    小方氏心中更加不安,镇南王从来没有如此冷漠的对待过自己。
    “来人!”镇南王扬声吩咐道,“传本王的命令,王妃一心为南疆祈福,自然不能太过奢靡,从今日起,一切用度比照明清寺的僧尼。”
    小方氏脸色一僵,她虽在这里祈福,可从来没有人敢要求她苦修,只不过是换个地方住住罢了,现在王爷的命令是什么意思?还真让她去过像尼姑一样的日子?
    镇南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又说道:“王妃,你既然如此心诚,那就为了南疆伤亡的百姓跪抄一千遍《地藏经》,没有抄完之前,你也别回王府了,好好在这里带发修行!”
    “王爷!”小方氏这下真得吓到了,哭求道,“妾身知道错了,您就原谅了妾身这一次吧……王爷!”
    这一次,镇南王没有心软,而是说道:“若是再让本王发现,你敢擅作主张,那你就待在这清明寺里别回去了。”
    镇南王余怒未消,狠狠地一甩袖,大步离去,留给小方氏一个毫不留恋的背影。
    小方氏又恨又急,她虽然知道这件事曝光后,镇南王一定会生气,但她却完全没有料到他会气到如此地步。身为女人,她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镇南王对她的情义大不如前了,否则绝不会这般绝情。
    卫薇!一定是卫薇这个小贱人在王爷面前挑拨离间!
    她一定要想办法,想办法哄回镇南王……
    当年,她能从她那没用的堂姐手里抢过镇南王妃的位置,现在,一个区区的卫薇又算得了什么!
    她一定要想想办法……
    “王妃。”这时,明清寺的主持叩门走了进来,施了一礼说道,“王爷离开时有命,让王妃从今日起住到后寺,潜心抄写《地藏经》,请王妃随贫尼去吧。”
    这主持的态度疏离,丝毫看不出前几日对自己的谦卑恭顺,不过就是看王爷对自己态度冷淡才会如此。小方氏心里暗恨,自己好歹也是王妃,这小小的尼姑竟然就敢这般无礼!
    小方氏紧紧地攥住了拳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就好像有什么堵着一样,窒闷难当。
    “王妃,《地藏经》共有13品,王爷有命让您要抄完一千遍,还是请王妃早些开始,以期能早日回王府。”
    “你……”
    小方氏一口气回不上来,眼睛一黑,就倒了下去。
    “王妃!”
    在屋里伺候的小方氏的大丫鬟明眸焦急地喊了出来,又向住持吩咐道,“快,快寻大夫。”
    住持念了一声佛,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那里,“贫尼瞧着,王妃只是一时累着了,还烦请姑娘将王妃扶至后寺,笔墨已经准备好了,等王妃醒后,就能开始抄写了。”
    明眸心中微凉,这明清寺是由镇南王府供奉的,这住持会对王妃如此态度,显然是得了王爷的吩咐。
    王妃日后要如何是好啊!
    小方氏在明清寺里祈福,归期未定,而另一边萧奕命人从王都送出的银票已经到了南疆。
    银票足有五万两,是南宫玥在短时间里东挪西凑凑齐的。
    一收到银票,田禾就欣喜地把莫修羽和姚良航两人叫了过来。
    莫修羽看着书案上的那几张大额银票,喜不自胜地说道:“世子爷这笔钱来的实在是太及时了!”
    萧奕吩咐他们整顿一支玄甲军作为他的亲兵,如今三千玄甲军已经整编起来,就等着这笔军饷了。
    以前莫修羽觉得三千人不多,可是当要管着这三千人的吃、穿、用时,就会发现这三千兵士坐吃山空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服饰盔甲、箭矢、兵器、伤药、营帐……这一样样、一件件都需要钱啊!
    以前莫修羽以为自己是将领,只要会打仗就好,如今和姚良航一起管理、训练起玄甲军来,这才知道原来人的潜力真的是无限的,原来他也有当管事、账房先生和奶娘的潜质啊……
    莫修羽和姚良航互看了一眼,这短短的一个多月,两人就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岁……但也受益良多!
    田禾拿起那薄薄的几张银票,却是觉得沉甸甸的,眸色复杂地叹道:“五万两!足足五万两,世子爷为了筹集这五万两银子,怕是不容易啊。”
    闻言,莫修羽和姚良航嘴角的笑容一收,姚良航凝重地说道:“真是难为世子了。”
    世子是将来的镇南王,组建自己的亲兵也是至关重要的一件事,照道理说,镇南王也应予以支持,偏偏他们这个王爷心胸狭隘,唯恐世子势大,完全不似过世的老王爷般心胸宽广,以致世子走得步步艰辛,现在更是需要为这黄白之物忧心、烦扰。
    田禾的心中比莫修羽的感触更深,毕竟他是亲眼看着老王爷是如何谆谆教导、悉心培养如今的镇南王,为他一步步地铺好了路……没想到这父子之间的差异竟然如此大!
    田禾定了定神,也不再多想,只是慎重地叮嘱莫修羽道:“小莫,虽然世子爷没说,但这笔银子必然来之不易,我们可要省着点花,别大手大脚浪费了!”
    “属下明白。”莫修羽郑重地站起来身,对着田禾躬身抱拳道。
    自然是要省着点用的,五万两看着是不少了,可是要养三千兵士,而且还是三千精兵,却是远远不够的,不过好在能满足初级军需了,可以暂时撑上一段日子了。
    这没钱,果然还是万万不能啊!
    田禾欣慰地说道:“世子爷真是辛苦了!远在王都也没有忘记咱们。”
    被他们心心念念的世子萧奕,此时正粘粘乎乎的赖着南宫玥,丝毫没有在南疆时的英武霸气。
    萧奕回王都已经整整过去四十天了,皇帝给了他的一个月假期也早早的用完了,可是,他好像毫无知觉一样,整日里粘着南宫玥,连王府都懒得出。
    终于,还是皇帝看不下去了,把萧奕召进了宫里,好说歹说了一番,让他继续领了五城兵马司的差事。
    如此这般,萧奕一大早只能委屈的与南宫玥依依惜别,跑去五城兵马司报道,而就在当日,一封远从北方而来的捷报也呈上了皇帝的御案。
    “好,太好了!”
    皇帝看着手中的捷报,是喜形于色,连连称好。
    没想到南蛮之乱才刚平息,现在连长狄也败于他大裕的铁骑之下,这实在是天大的喜讯!
    皇帝忍不住又将捷报看了一遍,视线在韩淮君的名字上徘徊了一下,眼中露出一丝引以为豪的笑意。
    韩淮君亲手斩了长狄的大将,这一功可不小!
    这才是他们韩家子弟的本色!偏偏王弟齐王对这个庶长子的态度……
    皇帝的眸光闪了闪,心里叹气:总归君哥儿还有他这个伯父为他做主。好男儿即已立业,也该成家了!等到君哥儿回来,就把他和希姐儿的婚事办了!让皇后也高兴高兴。
    刘公公见皇帝心情好,凑近一步,笑着恭喜道:“都是皇上圣明啊!看来我大裕扫平四方蛮夷,指日可待!”
    皇帝定了定神,感慨地笑道:“是我大裕将士冲锋陷阵,才打退长狄,实属不易啊!”
    这场大裕与长狄的战役已经持续了一年多,总算是获得了这场来之不易的大捷。
    这一年多,大裕的损失亦是不小……
    当皇帝从喜悦中稍稍冷静下来后,倒是想到了一个他已经遗忘许久的人——长狄诚王。
    自从大裕和长狄开战以来,诚王就被软禁在了王都的诚王府里。
    接下来,是该考虑如何处理这个诚王了。
    皇帝嘴角勾出一抹笑意,附耳对着刘公公吩咐了几句,刘公公也笑了,眼角挤出浓重的皱纹,应声下去办事了。
    刘公公的办事效率极高,不过是一个时辰,几个宫人就带着皇帝的圣旨和十来箱子赏赐抵达了诚王的府邸。
    诚王自然是被叫道正厅中跪地接旨,却被旨意中的内容炸得脑中空白一片。
    怎么可能呢!
    他长狄竟然被大裕给打败了?连威名赫赫的塔卡将军都被斩杀,死伤数万,俘虏数千,而大裕若是继续深入,连长狄的都城也危在旦夕……
    这一条条都反复在诚王的脑海中重复,对于旨意后面说的赏赐,他完全没有听进去,呆若木鸡地跪在原地。
    传旨的小内侍心中冷笑,却是故意尖着嗓子道:“诚王殿下,皇上宽厚仁慈,颁下这些赏赐,殿下为何还不谢恩,莫非是对皇上……”说着,他冷笑了一声,眼中闪过一抹轻蔑,今日诚王还能在这城王府中,那明日呢?
    “殿下……”诚王的贴身小厮跪在他的身后,紧张地拉了拉诚王的袖子,诚王这才回过神来,伏在地上磕头谢恩,然后双手高举接过圣旨,脸庞一直低垂,藏住眼中的屈辱。
    小内侍冷冷地甩袖,便大摇大摆地走了。
    小厮忙恭送几个宫人直到正厅门口。
    宫人走后,正厅内静悄悄的,安静得连一根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听到。
    诚王仍旧举着圣旨僵硬地跪在原地,失魂落魄。
    小厮忙小心翼翼地地扶起了他,有些担忧地问道:“殿下,您还好吧?”
    他怎么可能好呢!诚王的脸色还从来没这么难看过,目光停顿在正厅中那一箱箱用大红的木箱装好的赏赐赏,觉得红得有些刺眼,仿佛是由长狄子民的献血染成……
    哪怕是当初被大裕皇帝软禁在这诚王府中,诚王也没绝望至此。
    因为他心里知道只要大裕和长狄的战事一天不出结果,自己在大裕就安然无恙。
    若是长狄得胜,他可以预计自己将瞬间从阶下囚变为座上宾,成为大裕皇帝和谈的重要棋子,甚至还有机会再次回到长狄……可没想到的是他们长狄竟然输了!
    这怎么可能呢?
    在震惊之后,他不得不为自己的未来感到忧虑,现在他能不能活下去就要看大裕皇帝的意思了。
    诚王的眼中被一种浓重的阴霾所覆盖……
    这一切都要怪南宫琤!
    想当年,他对南宫琤一片真心,可是南宫琤是怎么回报他的?
    她出卖他,践踏他的真心,把他一头草原上的雄鹰硬生生地折断了翅膀,如同一只家禽般被关在这牢笼一般的诚王府中!
    而她呢?
    竟然还风风光光地嫁了人,做起了她的宣平伯世子夫人!
    凭什么?
    想她这样卑鄙无耻、两面三刀、口腹蜜剑、朝三暮四的女人凭什么过上现在这种光鲜亮丽的生活?
    诚王抿紧了薄唇,眼神阴暗得仿佛来自地狱的最底层。
    南宫琤!
    既然要沉沦地狱,那么他独自一人,未免也太孤独了些,不是吗?
    他阴沉地笑了,一旁的小厮噤若寒蝉,完全不敢再说话。
    ------题外话------
    二更君今天下午18点05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