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恺背上自己的小书包,又将方子程的小书包递给他。他没注意到父母的异常,还对方俞生说,“爸,昨晚我跟哥商量过了,今早我们想吃烧麦和鸡蛋饼,还有小笼包。我们今早去陆叔叔的餐馆吃饭吧。”
    他们已经有几天没有去过了。
    方子程也说,“是的,我也想吃小笼包。今天是爸爸送我们去学校,还是司机?”
    方子程背上小书包,打算去读书了。
    看着两个儿子,方俞生终于开口说话了。
    “今早,就在家里吃饭吧。”他语气也很凝重。
    方子程跟方子恺对视一眼,都感到困惑。“为什么?”爸爸不是也很喜欢吃陆叔叔家里的早餐吗?方子恺又说,“不能去陆叔叔家里吃饭吗?我都答应老大了,今早要给她带烧麦了,爸爸你是要让你的宝贝儿子对女孩子言而无信吗?”
    方俞生嘴唇翕动了几下,方子程他们听到方俞生说,“以后,都不用去陆叔叔家里吃饭了。”
    “为什么!”这下,就连方子程也感到不理解。
    方俞生扭头看着窗外的远方,没有解释。两个小家伙都将不解的目光对向乔玖笙,这时他们才发现乔玖笙的眼睛竟然红了。
    乔玖笙含着眼泪说,“陆叔叔他,死了。”
    !
    两个小孩子,都睁大了眼睛。
    方子恺脸都白了。
    方子程表情呆了呆,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怎么会这样?”方子程轻轻地问了句。而方子恺却像是丢了魂一样,没有反应。
    他不是无动于衷,而是被吓傻了。
    方俞生这才开口做解释,“昨晚,他们被发现死在了家里。”方俞生没有告诉孩子们的是,他们是被人杀死的,而他们的死相有多么的恐怖骇人。
    谁都不敢相信,那对善良的夫妇,竟然会落得这样一个凄惨的下场。
    方子恺倒吸了一口冷气。
    方子程却多问了一句,“那…陆饮溪了?”
    “饮溪没死。”
    方子程松了口气。
    方俞生又说,“但她好像被吓傻了,现在还在医院里。”
    “我可以去看看她么?”
    方俞生摇头,“不行,陆饮溪现在不能见人。”
    “为什么?”
    “因为她害怕见到任何人,一看见人就尖叫,我们已经去看过了。”这话却是乔玖笙说的。
    他们昨晚十一点多就得知了陆老板跟陆夫人去世的消息,方俞生跟乔玖笙昨晚就去了他们家,他们到的时候,陆老板夫妇的尸体刚被抬走。
    警察已经对现场做过勘察,确认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这才通知人将他们的尸体拉走。
    他们到的时候,满屋子的血迹还没有干。
    乔玖笙闭上眼睛,都是一片红。
    陆老板的血液洒到了进门口的鞋柜上,而陆夫人的血液则全部喷射到了客厅的天花板和沙发上。听人说,陆夫人和陆老板都是被尖锐的硬物刺破喉咙死的,死的时候,陆夫人跟陆老板的尸体,都呈跪姿跪在地上。
    跪姿,那是一个赎罪的姿势。
    凶手是来复仇的。
    方俞生去过警局了,警方说,这也不一定是仇杀,也可能只是普通的恶性杀人事件。或许凶手,就是个心理变态的杀人犯。
    乔玖笙他们跟陆老板一家人并没有深交,自然不知道他们一家人到底得罪过什么人,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请求警方花更多的精力,仔细调查这件事,找到真凶。
    陆饮溪是陆老板的遗孤,他们父女俩又对方家有救命之恩,两人深夜里就去了趟医院。陆饮溪看见了他们,就看见了鬼一样,扭曲地怒吼、尖叫。
    知道了这个消息,方子程跟方子恺早上饭都吃不下去。
    方俞生和乔玖笙亲自送他们去读书。
    路过圆圆早餐店的时候,方子恺跟方子程都控制不住脑袋,扭头朝早餐厅望了过去。早餐厅门口没有一个人,那些路过的行人都匆匆地加快了步伐,像是害怕沾了霉气一样。
    发生这样的凶杀案,附近的人都感到惶恐害怕,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仇杀还是单纯的变态犯罪,大家都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家里,谁路过此处不是绕着走?
    方子程眯了眯眸子,很平静地跟方子恺说,“别看了。”
    方子程收回视线。
    他偷偷地看了哥一眼,小声问他,“哥,你就不难过么?”
    “难过什么?”
    方子恺说,“陆叔叔多好一个人啊,对我们那么好,他还救过你。他…他死了,你就不难过么?”
    方子程却说,“人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难过又用什么用。况且…“我不知道什么是难过。”听到陆叔叔去世的消息时,他的心跳的确是停了一下,可方子程不知道什么是难过。
    他的情感缺失症的确在好转,但他也只在对至亲的时候,才会有一些情绪变化。对外人,他始终是那样,心如止水、冷漠成性。
    方子恺叹息一声,才说,“有时候,我既羡慕你,又可怜你。”
    听到这两个孩子的谈话,乔玖笙跟方俞生并不掺和。
    将他们送到了学校,看着他们进学校,乔玖笙忽然冲他们背影说了句,“下午我们也来接你们,别乱走。”乔玖笙其实是有些心慌。
    没有人敢保证,陆老板这样的事,还会不会再发生。
    他若是死于仇杀,那性质还好点。若是变态杀手在犯案,那会很危险。乔玖笙不敢拿家人的生命却涉嫌,这段时间,她打算亲自接送孩子。
    “好。”
    目送孩子们进了学校,方俞生这才握住乔玖笙的手,他用手心轻轻地拍打着乔玖笙的手背,这是一个安慰的动作。
    乔玖笙反手扣住方俞生的手。
    “你说那么好的人,怎么就这么惨呢?”
    方俞生没说话。
    和乔玖笙他们相比,方俞生跟陆老板的接触机会更多,陆老板的死亡,方俞生受到的冲击比他们谁都要大。但他是这个家的天,哪怕他心里慌得很,也不会表现出来。
    “只是可怜了,麋鹿那孩子。”
    “哎。”
    乔玖笙想起陆饮溪的未来,便说,“那孩子还有亲戚么?没有的话,我们可以…”
    “她还有两个叔叔,还有个奶奶,轮不到我们收养。”
    “这样啊…”
    …
    在此之前,滨江市并未出现过同样的犯案手法,在此之后,滨江市依然风平浪静,再没有同样的惨案发生过。陆老板之死,最终被判定为是仇杀。
    警方认为,这场谋杀案的动机就是仇杀。
    但仇人是谁,双方是因什么而结仇,却始终没有个结果。而唯一一个看见了凶案现场,却幸免于难的陆饮溪,却在受到惊吓后,成了一个自闭儿。
    她不爱说话,她甚至都不记得了之前的所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