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肉。”
    听到方俞生说想吃肉,方善猛抬头,看向方俞生,问他,“好吃么?”
    “好吃。”方俞生用严肃的口吻说的这两个字。
    那人畜无害的样子,令谁都想不到,他是在开黄腔。
    “我也想吃。”方善用嘴巴咬着食指,两眼都在放光,他很喜欢吃肉,可徐萍菲不许他吃太多的肉,总让他吃蔬菜,说是要营养均衡。
    不能吃肉的人生,太痛苦。
    方俞生嗤了一声,“你?吃肉?”他将方善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看完后,脸上露出一个鄙夷而高深的笑,方俞生讥讽他,说,“至少还得等十七年。”他语气不屑极了,奈何方善听不懂。
    方善不知道十七年是个什么概念,只觉得——
    吃肉无望。
    一直在默默的听他们谈话的戚不凡,在听到这话后,终于忍不住了,他不得不分了身后方善一个眼神,对方善说,“小少爷,别听你大伯忽悠。”
    方善沉默了半晌,特别天真懵懂地问戚不凡,“忽悠,是什么?”
    戚不凡有些心累。
    跟小孩子打交道,就是这么磨人。
    戚不凡在思考该什么结局,乔玖笙就替他开口了,“善善。”
    “嗯?”
    方善回身,仰头,看着乔玖笙,“伯母。”
    乔玖笙指了指方俞生的脸,对方善说,“你抬头好好看看你大伯的脸。”
    方善如实照做。
    他盯着方俞生那张脸看了很久,越看,越觉得好看。
    这时,乔玖笙就发话了,“看仔细了么?”
    “嗯。”方善老实地点头。
    乔玖笙笑了笑,才说,“他那张脸,就是忽悠。”
    方善就将乔玖笙这话理解成了:长得像大伯那么好看的人,都是忽悠。
    方俞生给了乔玖笙一个不悦的眼神,乔玖笙朝他勾勾唇,笑得调皮。
    到了家,车停在主楼,徐萍菲亲自走到车边,将昏昏欲睡的方善抱下车。乔玖笙将给方善买的衣服递给徐萍菲,徐萍菲接了衣服,有些意外。她转身往家门方向走了两步,突然又转过身来,对乔玖笙说,“善善很喜欢你。”
    乔玖笙表情没有变化,徐萍菲心里无声地叹息一声,正打算转身走,就听到乔玖笙说,“徐姨有空的话,多带他去我们小楼玩玩。”
    徐萍菲立马笑了。
    “好。”
    车,这才开回小楼。
    在饭店厕所里荒唐了一个小时,离开餐厅回家的路上还不觉得有多累,坐了会儿车,再下车,乔玖笙就感到双腿发软。她下了车后,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迈步回家。
    方俞生忽然走过来,将她怀里的方铁蛋抱到自己怀里。
    他一手抱一个孩子,对乔玖笙说,“不舒服就跟我说,硬撑什么。”
    乔玖笙却觉得这事很丢人。
    被方俞生做到腿软,她能把这么丢人的事说出去?
    事关女性尊严,憋死也得硬撑着。
    于是,方俞生就看到他媳妇儿将下巴高高的抬起,佯装轻松自在的走在前面…
    盯着她的背影,方俞生目光带着恼意,又带着宠溺。
    至于么?
    他又不会取笑她。
    一到家,方俞生就跟乔玖笙说,“阿笙,你先去洗澡,早些休息,我带这两个家伙去洗澡。”
    两个小家伙是在他们自己的房间洗澡,穿好衣服后,方俞生再抱着他们去主卧室的婴儿床里休息。最近这几月,天天都是方俞生给他们洗澡,已经习惯了。
    乔玖笙却说,“一起吧。”
    “嗯?”
    方俞生有些意外,但他还是欣然同意了。“好啊。”
    去了方铁蛋他们的房间,乔玖笙看着方俞生熟练地将两个小家伙的浴巾、衣服、尿不湿和痱子粉、润肤油一一找出来,依次摆好。她有些惊讶,她都不知道洗个澡还这么麻烦。
    三个多月了,方俞生每天都要做这些事,他似乎从来没有抱怨过。
    乔玖笙知道带孩子累,有时候方俞生有事,把自己关在书房半天,这个时候就要她自己来带孩子。说实话,带孩子真的挺累的,她只是负责哄哄孩子,给他们吃奶,照顾他们睡觉,就觉得心烦意乱。
    很难想象,方俞生竟然闷不吭声地坚持了三个月。
    乔玖笙心里有些愧疚,更多的,却是感到暖心。
    “俞生。”
    腰身突然被乔玖笙抱住。
    方俞生握着乔玖笙的手,回头看着她,挑了挑眉,说,“做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温柔。”
    乔玖笙依然抱着他,不肯松手。
    她问他,“照顾这两个家伙,有没有觉得很累?”
    方俞生没说话。
    当然累。
    带孩子真的比上班还累。
    懂了他沉默的意思,乔玖笙忍不住问了句,“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一阵静默之后,方俞生才说,“也烦躁过,甚至动过想跟你吵一架,让你知道我有多辛苦的念头。”他说完,又摇头叹息,喟叹道,“但我又舍不得跟你吵架。”
    他笑了笑,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你可是我的小公主。”
    乔玖笙也笑了。
    她松开方俞生,弯腰给方子恺脱衣服,一边脱一边跟方俞生说,“以后,我们一起给他们洗澡。”一个人给孩子洗澡,或许会抱怨,两个人一起,大概会觉得幸福美满吧。
    方俞生想了想,说,“好。”
    这是乔玖笙第一次给孩子洗澡。
    她没想过,给小孩子洗澡会那么麻烦。给方子程洗澡还好点,他很配合,不哭不闹,也不乱动。但方子恺就比较调皮了,浴盆里的水比较多,方子恺身上涂了沐浴露,总是喜欢歪头踢脚,乔玖笙开始没托住他,方子恺差点就一头栽倒水里去了。
    好在方俞生动作快,及时抢救成功。
    乔玖笙顿时觉得方俞生真不容易,这爹当得,也太称职了。难怪方子恺朝他拉尿的时候,他那么生气了。
    洗完澡,还得给孩子们做抚触。
    这个乔玖笙倒是会,她见方俞生给方子程按摩肚子,也学他那样,弯腰给方子恺揉肚子。
    不一会儿,乔玖笙就听到方子恺放了个屁。
    特别响的那种。
    她有些惊讶,忍不住说,“这是个小屁虫啊。”
    话音刚落,乔玖笙又听到一阵不可描述的声音,紧跟着,一股臭味,扑鼻而来。
    乔玖笙:“…”
    她快要崩溃了。
    一见乔玖笙那表情,就知道她快要崩溃了,方俞生赶紧伸手去包方子恺。“我来给他清理吧。”
    乔玖笙却出手拦住了他的双手,对他说,“我来。”她不得不抱着方子恺又去洗了屁屁,重新给他穿上尿不湿。
    给孩子们洗好澡以后,乔玖笙累得腰酸背痛。
    晚上,给他们喂了奶,等着他们睡着后。
    乔玖笙跟方俞生一起去楼上。
    方俞生懒洋洋地看着天,一只手抱着她的腰,一只手在她耳朵上轻轻地揉着。
    楼顶的玻璃顶面全部打开,夜风习习,天空银河蜿蜒,乔玖笙靠在方俞生的怀里,叹道,“你辛苦了。”
    闻言,他只是笑,并不跟着抱怨,反倒问了句,“你觉得挺辛苦?”
    她点头,“有点。”
    “可我觉得这样很好。”顿了顿,方俞生说,“很幸福。”
    乔玖笙翻了个身,脑袋侧靠在他的腹部,这样可以看到他的脸颊。
    见到乔玖笙装满疑惑的双眼,方俞生解释道,“你都不知道,上一世看到方慕和乔玖音有一对双生子,我有多羡慕。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能娶到你,能有一对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我绝对会将全天下最好的,全都给你们。”
    不知不觉,方俞生收起了笑容。“我感到很满足,这辈子,有你,还有孩子。虽然带孩子累了些,但开心快乐的时候,比累的时候多。”
    乔玖笙听得哑口无言。
    她只觉得心里发酸发胀。
    “俞生…”乔玖笙忽然说,“我觉得我挺不是个东西的。”
    “嗯?”方俞生讶然不已,“为什么这么说自己。”
    乔玖笙说,“你看,明明身为他们的母亲,我到现在还没有把母亲这个身份做好,你这个爹,就当的很好。”
    方俞生又笑了。
    他忽然说,“你也才24岁,还不到25岁。”
    “嗯?”
    “二十四五岁,别人都在玩乐享受,你已经做妈妈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到底比她大了几岁,若他在二十四五岁的年纪就当了爹,他肯定也没有现在这么有担当。
    年龄不同,心态不同,对责任的认识也不同。
    他比乔玖笙大,他理应多担待些,没有谁规定,母亲就该天天围着孩子打转,父亲就心安理得的做便宜爸爸。
    乔玖笙听了这话,可感动可感动了。
    她刚想捧着方俞生亲一口,就听到方俞生厚颜无耻地提了要求,“喊我声俞生哥哥,我会对你更好的。”
    乔玖笙白了他一眼。当她还是十多岁的小姑娘?
    还俞生哥哥,可真够肉麻的。
    她站起身,喊了他一声“老大哥。”就跑下楼去了。
    方俞生脸色有些沉。
    老大哥?
    大哥就大哥,干什么加个老!
    …
    张扬的身体恢复情况很理想,在icu呆了三天,终于宣布彻底脱离危险,可以转去普通单人病房了。
    他被转到单人病房的时候,是清醒着的,他看到吴佳人和康辉都在病床旁边,激动地缓缓地抬起手,握住吴佳人的手。
    吴佳人以为他要交代重要大事,很贴心地弯下腰去,将耳朵贴在张扬嘴边,问他,“你要说什么?扬哥,我都听着。”
    张扬说,“我、我有几句话,要交代给你…”
    “你说。”念着他重伤在身,吴佳人难得对他心软。
    张扬颤颤地伸出左手的食指,断断续续地讲道,“我、我有三句遗言要交代,不然,我、我死不甘心啊。”
    吴佳人刚想说他已经脱离危险了,就听到张扬继续说,“第一件事、我、我家厕所里面、还、还有一桶脏衣服没洗,你看、能不能找个好人,帮我搓一把?”
    吴佳人:“…”
    张扬:“第二件事,我还欠妙妙五百块钱,你能不能劝劝他,念在我重伤一场的份上,就免了?”
    “第三件事,我还没有、没有女朋友,你看,能不能给我找个女朋友,助我脱单?”
    吴佳人直接将手从张扬的手里抽了出来,她直起腰,回头对康辉说,“师兄,通知黄队,就说这人活过来了,让他们不用赶过来了。”
    康辉点点头,瞪了眼躺在病床上还不肯乖乖安静的张扬一眼,这才走出病房,去打电话。
    张扬虚弱地笑了声,问吴佳人,“生、生气了?”
    吴佳人很是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半晌后,她说,“扬哥,你差点就死了。”
    张扬笑容收敛了几分。
    他叹了一声,说,“干我们这个的,多活一天都是侥幸。”
    看惯了张扬不着边的样子,他陡然间的正经表现,吴佳人反倒不习惯了。
    她转身,拿起床头柜的温水瓶,倒了一些水,浸湿棉签,坐在凳子上给他沾润嘴唇。这时,张扬突然问了一声,“妙妙呢?”
    吴佳人头也不抬,继续给他润唇,低头答道,“他今天上班,晚上会过来看你。”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