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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麻花在对面接下话茬,轻声道:“虽然是五年前的,但我还是找到了一些信息,咱们这位齐韩姑娘,到不像谣传得那么疯,像是个乖孩子,她的微博我发给你。”
    方若华打开一看。
    齐韩的笔名是齐一梦,还挺少女心。
    但是微博上没什么粉丝,除了官方附赠的,也就几个打广告的。
    她的文字也同样稀少。
    有时候是一张照片,有时候是一小段没有太大意义的话。
    “qq好友不多,有一个家族群,其它的都是她家叔叔和姑姑家的小孩。”
    “至于浏览信息,毕竟过了五年,那些网站也不会保存这么长时间……”
    方若华蹙眉:“不像。”
    她沉吟半晌,在脑子里回忆从手链里得到的一切信息。
    那小姑娘肯定有那么一丁点的网瘾。
    方若华以前自己就是个网瘾十足的女青年,虽然不怎么爱上网聊天,对于同类,还是能分辨得出来。
    “打个赌,齐韩的网络信息,还有她的笔记本,一定都被处理过。”
    小麻花闻言怔了下,也吓了一跳,不觉有些心虚,偷偷看了眼闭目养神的头儿一眼,小声道:“那我再……查查。”
    这一查可不要紧,小麻花脸都绿了,生怕许默把他剁吧剁吧扔海里喂鲨鱼。
    在五年前,齐韩有几个联系非常密切的网友。
    密切到什么地步?
    他们几个组了一个聊天群,聊天群虽然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
    但是聊天记录在笔记本里被还原出来。
    可以说,齐韩在学习之余的空闲时间,除了吃饭睡觉,不对,就是睡觉之前也要和他们说几句话,互相之间几乎是无所不谈,特别投契。
    其中和齐韩聊得最好,好像已经在现实中见了面的,网名叫‘子不语’,比齐韩小一岁,也是s市人,两个人还约定高考结束之后一起去看海。
    虽然是少年少女,但是恋爱的气息还是扑面而至。
    小麻花简直抓狂:“这都哪冒出来的?”
    方若华看了眼他发过来的各种信息,一眼就看到其中有个昵称‘瓜娃子’的,抱怨整天练功,一天下来身体就和不是自己的一样。
    其中还发了几张模模糊糊的照片,虽然模糊,尤能看得出应该是在练习高空走绳之类的杂技。
    “杂技演员?丁南航?”
    方若华蹙眉。
    电话里先是有些躁动,随即,就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半晌,哐当一声,有人砸了椅子。
    陶冷怒骂:“混蛋!他妈的,混蛋!”
    方若华心里一颤,一时也闭上嘴。
    许久,许默才拿起手机:“……齐韩是自杀身亡。”
    她站在玻璃栈道上,绝望中一跃而下。
    整个视频中,不光有这将近十分钟的,齐韩自杀时的情形。
    还有一段模模糊糊的视频。
    那是一座昏昏暗暗的酒吧大门,齐韩显然很不安,总忍不住伸手去按自己雪白的裙角,不停地摇头。
    视频显然是监控视频,听不到声音。
    有几个人和齐韩站在一起,共六人,五男一女。
    这六个人都喝了酒,很癫狂的模样,对着齐韩推推搡搡,动手动脚,就在齐韩转身要离开时,他们拖住那姑娘的胳膊,搂着她的肩膀,硬是把人拖进了酒吧里。
    视频一停顿,随即又是一则视频,大概是剪辑过的,那几个人三三两两,勾肩搭背,醉醺醺地从酒吧里出来,嘻嘻哈哈地笑闹。
    就在这时,齐韩也被人拖了出来。
    好几个人高马大,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拖着她,生拉硬拽的向外走。
    她似乎特别害怕,拼命地挣扎哭喊,朝着自己的同伴伸出手求救。
    可是没有人理会,这些人就和没看见她似的,不光不管,还有人笑,笑得肆意。
    似乎有个年轻的小子皱了皱眉,向前走了两步要拦住人,但被推搡了几下,又被他的女伴抱住胳膊。
    这些人就眼睁睁地看着齐韩被拽上一辆车,随即满不在乎地甩手走人。
    最后的视频,就是齐韩的独白——“为什么?”
    她披头散发,满身是伤痕和血渍,坐在阴暗的角落里,问到嗓子流血。
    她吐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浸透了毒药。
    办公室里安静的落针可闻,所有人心里都堵了一口气。
    这六个人,都很年轻。
    差不多都十六七岁。
    屏幕一闪,忽然出现了一只手,手上带着漆黑的手套,除了这只手,整个屏幕上没有任何其它东西。
    “他们不是直接施暴者,但是,他们该死还是不该死?”
    许默闭着眼沉默片刻,转头仔细看了看屏幕上其中一个年轻男孩。
    “这人……郝董事长的儿子,叫什么,郝风?”
    就像凌乱的拼图终于补上最重要的一环。
    小麻花很快就查出视频中这些年轻人的身份。
    真的不难查。
    苏省那些受害者列出来,再加上郝董事长,他们的儿女正好可以对上这六个人。
    一群警察简直无话可说。
    许默低头看资料。
    陶冷气得连灌了三杯凉白开还是不解气:“你们瞧瞧,你们瞧瞧这些人,名牌大学,出国留学,学霸,精英,前途光明,个个都活得很好,恐怕早就忘了这世上还有一个齐韩!”
    许默摇了摇头:“查一查,五年前元宵节那天,他们的行踪。”
    “齐韩是自杀……”
    陶冷小声道。
    “可是埋尸呢?”
    许默叹了口气,“齐韩自杀的时候,应该在现场留下了很多东西,这些东西是谁拿走的,痕迹是谁清理的,尸体是谁掩埋的?”
    “齐韩已经死了,就算她是自杀,我们作为警察,也总要把一切都查清楚,让死者瞑目。”
    许默抬头看这一系列的关系网。
    “齐韩是自杀,又不是他杀,而且就这么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姑娘,没有依靠,没有人会因为她的死就不依不饶。那么,她死了,谁会这么费心思,处理掉她的尸体?”
    不只是直觉,也是一个警察的专业素养,许默点了点这六个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们?一个人,还是所有人?”
    “想知道还不简单?”小麻花笑道,“把他们抓回来,审一审就是。”
    审,确实是必须审。
    但是,第一时间过去这么久,第二,这些人都是人精,而且身份又不普通,许默多少有点担心,恐怕审问过程不会太顺利。
    “呼,各位,准备加班。”
    小麻花哭丧着脸,唉声叹气地应道,“是。”
    公安局内部,警察们加班加点地继续工作,方若华对这件事也非常关注。
    但关注归关注,她目前是一名学生,主要任务,还是学习。
    不光要自己学习,身边还带着四个小伙伴,说起来,她的任务一点也不轻。
    晚七点半。
    文房四宝店铺门口。
    方若华正远程监控谢明,高亮他们刷题,为了这个监控问题,还特意自掏腰包买的摄像头。
    她从学校早早回来时,谢明还抗议来着,强烈要求大家同甘共苦。
    方若华连理都没理会:“今晚的学习任务,数量咱们差不多,我提前学完,自然提前离开。”
    “你们也一样,任务圆满完成,今晚的剩余时间就都是你们的,想玩游戏玩游戏,想看闲书看闲书。”
    谢明几个登时都耷拉下脑袋。
    还提前完成?别开玩笑了。
    一开始,他们看到学习计划,和任务目标时,都以为方同学是在开玩笑,那是不可完成的任务。
    然后第一天任务没完成……
    谢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真不想回忆那一整天被逼得头悬梁锥刺股,真正的银针刺骨的滋味,反正,以后即便是把自己给逼死,他也不敢再有半点偷懒的心。
    谢明也不知道方若华究竟怎么就这么神,留下的学习任务,每次都是在他们拼上老命,用尽所有的心力,将将能完成。
    按照方若华的说法,人的潜力无穷无尽,继续压榨,总能压榨出成果。
    而人偷懒也是天性,好逸恶劳还是天性,要暂时这些天性,除了远大的目标,好吃的胡萝卜在前面吊着,威力无穷的小皮鞭也少不了。
    等到认真学习所受的劳累,和不认真学习带来的巨大痛苦比完全不算什么的时候,他们自然而然会逼着自己去学习了。
    当然,一开始全看他们自觉是不可能的。
    自觉这东西不靠谱,也不怎么存在,必须监视,监控,光监视也不行。
    一个人真不想学习,你就是逼着他坐在教室里,他也学不进去,总要有些动力。
    方若华目前威逼利诱的手段使得还算娴熟,也没有招来太严重的反弹,还是因为这几个其实都不是那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货色,有心向学,真是那样的,也进不了这个补习班。
    等熬过一开始的时间,基础补足,学出兴趣,学出成就感,学习化作习惯,他们就差不多能拥有自觉性,用不着方若华天天逼迫了。
    今天,邵侠邵老板难得没去和他那帮狐朋狗友下棋,老老实实坐在店里充门面。
    方若华就轻松许多,见谢明他们老老实实趴着学习,也没有干坐着,就把自己的高中数学课本拿出来。
    必修、选修都搁了一膝盖,她就一只手拿着书,另一只手随意翻页,就和读小说一样那么读。
    邵侠扒着头瞅了一眼,摇头:“走马观花,一看就是个不爱学习的,装什么相。”
    方若华回过头来,挑挑眉:“老板,不如咱们打个赌?”
    “什么赌?”
    邵侠笑问。
    把手里的课本举起来让邵侠看了一眼:“就赌这几本课本,赌我是不是走马观花随便看看,有没有真正学扎实学透彻,牢牢记住各类公式知识点,如何?”
    邵侠登时把脑袋缩回去,一副一点兴趣也没有的样子:“你怎么赌性这么大,没听咱们胡同口的小张警官,刚过来三令五申,不许赌博,不许赌博。”
    南燕道这边环境混乱,刚刚查封了两个小的赌博窝点,虽然赌的都不大,打一次牌,输赢最多也就一千来块,通常时候有个八十一百就不少,但是打牌上瘾,积少成多,输赢也挺厉害的。
    所以邵侠这话,说得也是义正词严。
    别看他埋汰方若华,但是他是个谨慎的人,方若华张嘴要打赌,显然对自己挺有信心,他又不傻,怎么可能随便掉到沟里去。
    方若华看看他,摇摇头,又踏踏实实坐回椅子上。
    她不搭理,邵侠反而心里发痒痒,别看他年纪不小,可还是个爱玩爱闹的主,说起赌性难除,他邵侠得算一个。
    想了想,又溜达出来笑道:“要赌也行,唔,不过怎么确定你有没有学透,得按我的标准,这本书上我提出问题,只要是书上有的,你得知道,才算你过关,赌不赌?”
    方若华笑眯眯地做出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好,就由你邵老板说了算。至于赌注,我要是赢了,以后我加班要有加班费,双休日都要休假,我要是有事请假,你也不能找借口不准。”
    邵侠登时又有点犯嘀咕。
    方若华扑哧一声笑起来:“不愿意就算了。”
    “赌。”
    邵侠一想,自己掌控大局,也不怕她,“那你输了,输给我什么?要钱,恐怕你没有吧。”
    方若华想了想:“我要是输了,双休日,节假日照常上班,不要加班费,还免费给你画三幅画,怎么样?”
    邵侠点头:“行,就这么着凑合吧,我也不能太欺负你,毕竟都是自己人。”
    夜幕即将降临,南燕道胡同里男女老少都吃过饭,街面上刚热闹起来,这一老一少打赌,人人正向围观。
    也只能说胡同里的邻居们实在是太过无聊了些。
    邵侠摩拳擦掌地想要让方若华栽陷阱里去:“小姑娘,爷爷今天教你个乖,这赌,不是什么人都能打的,你有自信也没用,如果整个局面掌控在人家手里,那你再自信能赢,也绝对是个输。”
    “就说咱们这赌局,你居然把胜负标准交给我来定,那你还怎么赢?不过也好,给你上一课,都成年的姑娘,不要太单纯了!”
    方若华只是笑。
    二十分钟后。
    左右看热闹的邻居们哄堂大笑。
    邵侠蔫头耷脑地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
    方若华笑眯眯地道:“谢谢老板。”
    其他围观的观众纷纷道:“邵老板今天比较讲究,没有耍赖,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