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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瑾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身份比较特殊的缘故,整个医馆就数她被看管的最严格。
    就比如说,她听到外面有动静,刚探出个头来看发生了什么,就被孙志成喊了一嗓子:“注意安全!不要到处走动!”
    又或者她把窗子开大了一些,想趁着这个机会多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路过的杨氏就冲了过来把她揪走:“所有人都喜欢聚集在那儿,你小心些不要往那儿凑,注意安全注意安全!”
    又比如她有一天胃口不好没怎么吃东西,没多久就听到秋水偷偷摸摸地跟负责她们的医师说:“据说殿下平日里每顿都吃很多,今天却只吃了一点点,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秦瑾瑜觉得自己已经很小心了,奈何还是逃不过大家的过度关心,最后干脆找人要来了纸墨,天天窝在屋子里写东西。
    从前在京城的时候,秦瑾瑜偶尔也会写点儿故事给魏清婉魏清淮或者秦家的表兄弟姐妹们看,曾多次获得好评,眼下既然没有事情可以干,又闷的慌,干脆找些事情来做。
    秦瑾瑜原是打算随着潮流写一本个人的传记,记录一下自己的生平和这些年来发生过的趣事,万一自己真的不幸身亡,好歹也有记载了自己过往的东西留在世上。
    然而她最终还是改变了主意。
    不管她是生是死,呆在这个屋子里的时间都不多了,这么短的时间写不完这么多年发生的事情,不如用来记载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秦瑾瑜每日都能听到许多外界的故事,感人的,可恨的,抑或是离奇的,她都一一记下,当然记得最多的还是那些因为灾难而付出许多甚至牺牲的人们。
    秦瑾瑜想写的时候,笔速非常快,不想写的时候她就会将纸笔都放在一边,自己静静地坐着想事情。
    她的模样看着认真,其实想的也不过都是自己生死的问题。
    这次的情况明显的要比历史上类似的情况要好很多,却依旧有死亡的可能,就算能恢复走出医馆,身体也会变弱,不如之前健壮。
    秦瑾瑜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勇往无前不惧生死的人,就算是当初差点被人砍断胳膊的时候也并不惊慌,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真的害怕起来。
    如果可以选的话,谁不想长命百岁健康一生,谁不想看遍世间繁华吃遍所有美食,谁又愿意失去意识失去肉体冷冰冰地被埋葬于地底,纵然有来生,谁又愿意轻易放弃眼前的一切,离开父母亲人,去往一个没有定数的未来?
    她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又到了医师过来的时间。
    这次过来的人身份特殊,正是长生门的创始人林绍明,宫中御医之首。他年事已高,魏皇原本不打算派他过来,但他坚持要来,说自己想要为国分忧,否则良心不安,魏皇拗不过他,最终还是让他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系江城百姓的缘故,林绍明一直心事重重的模样,在秦瑾瑜面前的时候经常叹气,弄的秦瑾瑜心惊胆战,生怕他下一刻就宣布自己没救了。
    这回秦瑾瑜决定主动出击:“我的身体情况怎么样?请您务必要说实话,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能接受。”
    林绍明沉吟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您的身体似乎一直比常人要弱些,这些年又受了不少磨难,看着好像一下就过去了,身体很快调养好了,实则落下了病根,目前看着不起眼,可若是积累多了,会彻底的压垮身体,您还需要多加注意才是。”
    秦瑾瑜脸上礼貌性的笑容瞬间消失,陷入了呆滞。
    她一直以为自己身强体壮耐敲打,毕竟自己平日里无论是骑马射箭还是驰骋沙场都不在话下,再说了自己生病的次数也不多,怎么会体弱?
    再说了,自己这些年虽然是受了一些磨难,其实也不多,林绍明的意思却是自己经常遭受磨难,两人的思维根本对不上,到底是对方在危言耸听还是自己间接性失忆,不记得自己受过的苦楚?
    秦瑾瑜沉思间,只听林绍明继续说道:“您当初在战场上的伤虽说不致命,却伤及了经脉,这些天您又没有好好调养,导致伤口恶化,身体愈发虚弱,这也是您染病的原因。”
    眼看林绍明越说越严重,秦瑾瑜有些发冷:“所以我还有救吗?”
    “不好说,”林绍明摇摇头:“若是您这次挺过去了,以后千万注意身体,战场上的事自有将士们去完成,您若能安安静静地呆着就是为陛下分忧了。”
    秦瑾瑜瞪大了眼睛。
    眼看林绍明还要说话,她连忙抬手制止:“我觉得今天的打击已经够了,我有点伤心,想要静静。”
    林绍明交代了一些秦瑾瑜需要注意的事项之后果然走了,而秦瑾瑜足足有半天没有说话。
    按照林绍明的意思,她身体不太好,不要瞎折腾了,好好呆着才是明智的。
    林绍明所说的话与秦瑾瑜对自身的认知实在是差别太大,秦瑾瑜实在接受无能。
    这种打击无异于一个自认为天才的人有一天被告知自己实际上是个废柴。
    在这个时候心神不宁的不只有秦瑾瑜,还有远在皇陵的魏清婉。
    那日魏清婉在懿妃的坟前一直说话说到天黑,期间还哭了两场,直到感到疲惫想要回去的时候才惊觉宗政灵云还没有回来。
    虽然说埋在这里的大多都是自己的先祖,魏清婉还是有些害怕,喊了半天也只喊来了几位值守的侍卫,魏清婉又惊又怕,抓住其中一名侍卫就是一顿猛烈的摇晃:“你们到底是人是鬼?有没有看见宗政灵云?龙脉到底在什么地方,来回又要多久?那边有没有值守的侍卫?灵云不会是遇到了危险吧?呜呜呜她要是出了事你们就完了,我一定要让父皇治你们的罪!”
    差点被摇到断气的侍卫被这一连串的灵魂拷问问的有些懵圈,想了半天才终于在魏清婉把他晃晕之前给出了答案:“殿下放心,此地就是龙脉所在,外人无法随意进入,更有我们轮流值守,十分安全,宗政姑娘一定不会有事的。”
    “啥?”魏清婉终于松开了眼前的侍卫:“这么说她没走远啊?那她人呢?”
    侍卫往不远处一指:“刚刚看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坐在树旁休息,看着有些面生,应该就是您所说的宗政姑娘吧?”
    “不早说!”魏清婉提着裙子就跑,也不顾侍卫们在后面喊,像个没头苍蝇一般乱晃,期间还因为跑的太急被台阶或者树枝绊倒了几次。
    魏清婉将四周的每一棵树都看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宗政灵云,郁闷至极的她甚至还抬头望树上看,企图在繁茂的枝叶中找到宗政灵云。
    魏清婉就这样兜兜转转了一刻钟,疲惫不堪的她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捂着眼睛崩溃不已:“宗政灵云你在哪里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魏清婉准备再次喊人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忽然波动起来。
    原本直挺挺的树干在肉眼可见的情况下变得扭曲,远处的景象也像是被人凭空砍了一刀似的消失了大半,魏清婉怔怔地伸出手放在风中感受了一下,果然感受到了涌动的不明显的灵气。
    她手中运起灵气,用力地一劈,眼前扭曲的景象果然寸寸碎裂,如同被打破的铜镜。
    而刚才还空无一人的地上和树旁,赫然浮现出宗政灵云的影像。
    那影像波动了两下,原本略显虚浮的人影终于慢慢的转变为实体,魏清婉暗骂了一声“此地怎么还有如此诡异的结界”,连忙起身去扶看着有些虚弱的宗政灵云,一脸心疼地叨叨:“不过是修补一下龙脉,你怎么虚弱成这样?不会是被人给打了吧?”
    宗政灵云费力地抬头,看见是她才放下心来:“修补龙脉并不简单,需要耗费一个人绝大多数的修为,甚至要以自身作为代价,历代都是如此,你不必难过。”
    “是吗?”魏清婉赶紧喊人过来扶着宗政灵云,若有所思:“我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近几代的国师修补完龙脉之后也没有什么损伤,除了前任国师以外个个都十分长寿,你的修为也不低,为何会如此虚弱?”
    “可前任国师就是因为修补龙脉而死的。”宗政灵云淡淡地说。
    “啊?”魏清婉吓了一跳:“不是说他是病逝的吗?”
    “历史上的事,本就是真真假假,你所看到的,你能看到的,全都是别人呈现给你的。”宗政灵云平静地说道。
    “你太傻了,”魏清婉露出心疼的表情:“你既然能预测未来,又何必来这里遭这个罪呢?就算修补龙脉是国师的职责,你和你哥一起来不是更好吗?就算你叫我一起去也好啊,总归不会像现在这样凄惨。”
    “修补龙脉的条件极为苛刻,如今魏国之内只有我和我哥能做到,”宗政灵云看着她说道:“即便是我和他一起来,受到的伤害也丝毫不会减少,他有妻子和孩子要照顾,是魏国人都敬仰的国师,不适合做这样的事情。日后即便是真出了事情,我替他担着便是。”
    “可若是你也像前任国师一样死了呢?”
    宗政灵云始终都很平静,她的话却像刀子一般扎在魏清婉的心间,毕竟是多年的好友,面临对方很有可能会死的情况,魏清婉泣不成声:“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出事,我还想着我们能一起活到老,我们能做很多年的朋友呢......大家都不喜欢我,你是为数不多愿意跟我玩跟我交心的人,若是你离开了,我可怎么办......我们现在就回去找御医好不好?我去求天底下最好的医师来给你医治,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你还要活很多很多年,跟我比谁的子孙更争气,我......”
    后面的话全都淹没在魏清婉的嚎啕大哭中,宗政灵云原本没觉得有什么,被她这么一搅合,也觉得心酸起来:“我早就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去修补龙脉,这些都是我自愿的,无论后果如何我都不后悔,你不必如此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