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两军正面交锋,谁都有抢占好时机的时候。这伙东蛮兵力没有带火炮,只跟晋军蛮拼干劲。哈吉尔心里懊恼,早知晋军小道上会分布了大半数的兵力,自己肯定会向太子殿下请命,要几台炮筒过来。哪怕用不上,好歹也能振振气势。
    这下可好,在主战场的兵力不够,只剩下赫连耀与几个将军和小半士兵负隅顽抗;而可以作为第二战场的林荫小路间,又有这么多的晋军兵力与东蛮交战,一时间也难以脱身。
    东蛮此次分派兵力十分精妙,正好捉了晋军的弱点。攻其不备,出其不意,狠狠地挫了晋军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强劲士气。韩子昀能如此料事如神,可不单单是他东蛮的功劳,这还得多亏了景王爷赫连光。
    赫连光因在东蛮军营里白吃白喝一个多月,心里多多少少也还是有些愧疚的。听说了韩子昀要与晋国来最后一战时,他心里说不上什么感受,毕竟东蛮打得是自家土地,何况这西北大漠还是自己驻守多年的土地,心里有牵挂和割舍是自然的。但……
    赫连光看了看手中的西北驻守总督的腰牌,纯金打制,正面刻着虎纹,虎踏祥云虎,头顶上一抹耀眼光辉,正是娇艳的旭日冉冉东升。背面用烫金的小楷描着自己的官衔:西北镇守大将军,总督,正一品。
    旁边还刻了自己的名字:赫连光。
    怎会甘愿?同样是皇帝所出之子,为何偏偏叫旁人坐了这太子之位?当了太子,不出意外,便有十成十的把握继承这晋国大统,一统天下,万人之上。怎会心甘情愿做这区区将军!
    风餐露宿、常年驻守边关不得回宫不说,还要饱经风霜、镇守国土,一旦有外敌侵入,要第一个不怕死地上前。凭什么?自己要做到这般境地?
    他不服。
    于是心中更加坚定了一个信念。
    晋军军营里有自己的密探,如果此时叫他出动,去赫连耀帐子里偷出来行军作战计划,而东蛮正好以此为据,以强攻弱,展开有针对性的兵力部署和进攻作战计划。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赫连耀的作战计划到了战前一天才做出来,自己的探子不知是哪里来的本事,竟还是神通广大地进了帐子,把晋军作战的册子看全了,之后连夜跑出来,与自己接头,把消息一一告知。
    韩子昀知晓后,喜不自胜,这白白拾来的好机会,任谁能不喜悦?
    于是连夜与东蛮部下的几个将军制定了新的计划,大军主力在庆安门附近抵御晋军攻击,其余兵分三路,把能但凡能通往庆安门的道路统统埋伏上东蛮兵力。在林荫小道那路,因晋军兵力较多,韩子昀也派了几千兵力。要钳制住这两路的晋军是主要目的,以此来拖延时辰,为东蛮进攻胜利争取必要的时间。
    号令一下达下去,东蛮军中有将士提出来了质疑。这早早儿埋伏在晋军行军路上,一看便知是有备而来,这晋军军营中的探子若是就此被揪出来,那对东蛮军可是没有半分好处。保不齐还会把景王爷赫连光、太子殿下韩子昀给暴露出来。
    赫连光拧巴着眉头想了想,是这么个理儿。这东蛮自驻军西北以来,自己这个将军却一直未曾出面,单是这一点就已经叫人心中起疑了,若是再暴露了军中的探子身份,那后果可是万万无法想象的。于是也开始死抠着脑袋,跟全东蛮军上下一起想法子。
    最后左将军一拍大腿,说,既然不能暴露东蛮军的身份,那咱们就来一个偷梁换柱,瞒天过海!埋伏的兵力都打扮成山贼劫匪的模样,如此一来,既能叫晋军全然看不出破绽,二来,也吓一吓赫连耀他们,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连西北山贼都来抢劫本国太子的军队了,看他是不是得多多反思反思。
    韩子昀这才把计划拍板,由几员大将挂帅出征,在庆安门下迎接晋军进攻;其余人马兵分三路,各由一个副将带领。一切都那么完美,韩子昀心里有些激动地沸腾,看着这辽阔苍茫的西北几千里土地,似乎下一刻就会被自己收归囊中。
    这东蛮军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出来晋军还有个柳如霜。柳如霜因没敢与赫连耀的大军同时出发,便躲在了这路兵马最后,一身银亮铠甲、长发也被高高束起,混迹在队伍里,全然看不出真假。
    晋军行走在山间,一路都是畅通无阻,柳如霜还有些隐隐的不安,这么安静,怕是有诈吧?正想着该不会出什么乱子吧,又走了一阵,全军被山林里突然冒出来的小小山贼挡住了去路。
    山贼头目头戴红巾,身上的虎皮小褂显得格外滑稽,脚上的厚实棉鞋子配着肥大的裤子,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山贼出没了。
    柳如霜跟在队伍后头,悄没声儿地盯了半天,心里暗笑,这群蛮子兵,可真是蠢货一窝,就算是打扮得再怎么像,也终归不是。
    柳如霜在军营里也待了近两月,平日军队不出征,她便自己骑着小马到处跑。这萨满城的大大小小的村镇、街道,甚至城外附近地区,她统统去溜达了一圈。因此对西北民风民情了如指掌,这西北人的打扮、口音、面容,和东蛮人虽有相似,但若细看起来,还是能发现不同之处。
    她听着那所谓的山贼强盗操着一口不流利的西北土话,明明是军营出来的官兵,硬是把自己变成了山中大王。柳如霜看着他们自导自演,在听见他们讲“知道我是谁吗”的时候,骑着马儿悠悠过去,漫不经心道:“哦?这不是东蛮的将军吗?”
    哈吉尔将军当即脸色大变。
    柳如霜镇定自若,不管那将军吃瘪的尴尬表情,也任身后几千士兵在长大了嘴不明就里,自顾自开始数落起来。
    女人,一旦开口,便很少有住口的时候。
    哈吉尔与所有东蛮士兵都是一个想法,这想的再周全,也还是得随机应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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