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加鞭,赫连耀日夜征程,眼皮不带合的在路上颠簸。
    现在是七九八九时节,俗话说七九八九不出手,天气已经很凉了,赫连耀穿着棉衣,外边又套了兽皮大衣,赶路时仍然觉得冷。如此一来,他更加心疼那些从军作战的将士,西北棉被棉衣短缺,不知道又要冻坏多少人了。
    赫连耀不声不响地离开,柳如霜一夜没睡下,第二日一早远远地看着自己夫婿远征,却什么也做不了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般颓废无力。
    沉寂了一整日,燕儿也着实焦急。
    她叫了肖温,问:“这太子爷心里怎么想的?去单打独斗,也不跟太子妃商量的?”她睨了肖温一眼:“怎么太子都上战场了,你还在宫里不跟着去啊?怕了?”
    肖温哭笑不得:“没有的事儿。这太子做的决定,我哪里能违抗啊。我不去前线,是太子思量着留我在此照顾着你们。”
    燕儿拿鼻孔出气,哼了一声:“指望你啊?我还不如自再提升提升我那个冰火诀呢。”
    肖温道:“太子远去,自然有他的考虑。西北民心不稳,太子前去,正好能解了这百姓的烦忧苦恼。”肖温看着柳如霜落寞的身影,叹了口气道:“就是苦了太子妃了。”
    燕儿垂了眼,闷闷道:“可不是,太子妃两天没怎么进食了。”
    肖温摸摸她头,微不可闻地叹口气:“人各自有命。希望太子一切都好吧。”
    申时已过,柳如霜还是坐立难安。
    赫连耀心怀天下,有大志,这些她都知道,也都理解。只是,这奔赴前线的大事,他居然不同她商量半分,只在前儿晚间回来的时候随意提了一嘴。
    当时她也迷困着,只以为他是发发牢骚说一说,毕竟战场上刀枪无眼,一个不慎就会身遭不测。轻则划破皮肉,重则伤及心肺,威胁生命。
    她越想越不是个事儿,干脆起身,匆匆去了永康帝殿里。
    燕儿刚把桌碗撤了,就见自家王妃行色匆匆,不知要做什么。但太子妃没要自己跟随,那便随她去吧。想来这宫里人多眼杂的,就算太子妃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她也能及时知晓。
    那一瞬,柳如霜已在心里下了决定。
    她要去西北。
    她要跟随赫连耀。
    每走一步,脚下愈发坚定,心里也更加坚持。
    既然夫君在忧虑苍生与安养平淡二者之间选择了前者,那她这个妻子也不能欠缺了。
    这个天下,是赫连耀的,是她夫君的,跟她有千丝万缕剪不断扯不开的联系。
    她想起前阵子她与赫连耀齐心对抗痢疾,二人身陷险境,却在百姓的帮助和关怀下得到了解救。
    君舟民水,舟与水,相辅相成,虽然是舟引领着水波前进,可是没有了水,舟同样寸步难行。
    日落月出,星耀满天。
    溪涧早已结了厚厚的冰层,一行人口渴难耐,马也极度缺水,赫连耀便叫手下士兵拿了尖锐的矛头钻了个冰眼,从里头汲了些冰水出来。之后队伍补给了些食物,马匹也喂了些干草。
    他抬头看着星空,想,这静谧的夜空,在西北怕是再难见到了吧。
    被战火和杀戮染红的天,谈何晴朗。
    紧赶慢赶,第二天未时,整个队伍总算是到了萨满城。城南守卫自然是认得太子殿下的,看了看赫连耀随身佩戴的腰牌,立马给队伍放行。
    萨满城太守接到朝廷命令,早已在府衙里躬身等候了。赫连耀把随身带来的劳工人员安顿好,一部分跟着自己马不停蹄地到了城西的大后方。
    此时的城西,硝烟弥漫,干燥的土地与士兵的鲜血混合在一起,发出怪异的气味。一个西门,晋军与东蛮已经前后打了三次仗。
    一边炮火连天,一边刀光剑影。一边步兵行进,一边策马奔腾。两军各有优势,难分上下。
    胡彪脸上糊了好几道灰黑,高耸的发髻也早已被敌人的砍刀砍断,丝丝碎发贴在脸上,混着汗水。
    方策一张白嫩的小脸也抹上了灰,他不顾形象地抹了把脸,这冰天雪地里,愣是叫他们打仗打出汗来。
    双方激战时,不管炮火轰鸣,只不管不顾奋勇向前。奈何西北军力实在欠缺,作战力量不足,便又鸣金收兵,重回营地。此时只顾着回去补充兵器设备了,哪里还顾东蛮军的讥讽嘲笑。
    赫连耀赶去时,正值两军收兵,阿拉吉瓦嘴里叼着枯草根儿,在进行紧急的兵力部署和作战方案研讨。
    赫连耀一行人被瞭望台的士兵带过来,阿拉吉瓦见太子驾到,忙躬身问好:“太子殿下。”
    赫连耀点点头,手搭上阿拉吉瓦厚实的肩头,轻拍了几下,说:“辛苦了。”
    阿拉吉瓦有些激动,眉眼之间满是感激,他搓搓手,说:“不瞒太子殿下,我西北此番遭受如此创伤,我阿拉吉瓦也肩负责任。未能保卫好我广阔家园,是我等失职了。”
    赫连耀摆摆手:“吉瓦将军言重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西北既是我晋国领土,本王就必然不会让它减少一分一毫!”他眼光环视一圈,处处是生灵涂炭的痕迹,似是被老天抛弃的弃儿,西北这块沃土,不再是往年富饶的甜瓜之乡,只是它滋养过的子民,在以自身微弱的力量来保卫着它。
    “将军,国难当头,你我都是肩负重任,不可懈怠,更不可轻言放弃!”
    阿拉吉瓦重重地点头,二人目光相接,眼神摩擦里,尽是坚定的信念,刚强的意志。
    见赫连耀来,胡彪和方策二人自然是惊喜加惊吓。两人有些不自在,方策小声嗫嚅:“太子……”连胡彪也是大气不敢出。
    抗了太子命令,迟迟不归,还随军作战,要是真追究起来,这可是欺上瞒下的大罪。
    赫连耀眼神扫过两人,淡淡道:“本王又不治你们的罪,怂什么。”说罢,他伸展了下腰身,说:“本王许久未战,此番竟有些手痒痒了。”
    几位将军目瞪口呆,这个太子,居然把打仗说的这么随意,还真不是一般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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