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即将来临,举国上下都在为了冬藏做准备。冬月底就是新年,挨家挨户都备下了丰富的年货,希望借着这个好彩头,明年也能如今年一般,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冬至的前一天,晋国皇宫里得到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永王赫连耀多年的腿疾被治好了。
    而且这顽疾是被彻底根治,即便是冬日里如此寒冷的天气,王爷也不会再犯。
    宫里最先知道的是永康皇帝,惊喜之余,他不禁感慨胡老精湛的技术和过硬的医药知识。
    “姜还是老的辣啊。”永康帝惬意的倚在靠背上,眯着眼,看着外头照进屋内的日光。“医好了耀儿的病痛,可就是医好了朕心中的创伤啊!”
    “来人,”永康帝两手一扶书桌,吩咐道:“赵明德!”
    一旁恭候着的赵明德闻声,立即俯下身去,道:“奴才在!”
    永康帝道:“赏!这回,朕要好好赏赐太医院的人!即日起,朕将胡长春胡太医皇室御用太医称号提升一个阶位!赏良田百亩,提点俸禄加倍!特给胡老终生可在皇室走动的权利!对耀儿的病痛有贡献的,查明之后,一一封赏!”
    赵明德躬身:“是,奴才这就去宣旨。”
    永康帝大手一挥:“不必了!现在先去把胡太医请来,朕要好好夸赞夸赞!”
    赵明德应着,退了出去。
    自打秋日里皇后与太子相继被废,整个国家一直处于一个颓靡的态势。景王远在边疆,就算整日鸿雁传书也不抵在朝中的一点作用;永王身患疾病,年纪轻轻便遭遇不测,让人唏嘘;臣子苦于朝室无后继之人,多次上书请愿,整个宫里乌烟瘴气,没有半点朝气蓬勃的模样。沉浸在这样的环境里,永康帝仿佛一下子老去,乌黑的青丝里也藏了几根白发丝。
    赵明德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永王的腿疾医好了,大晋国的江山社稷有了依靠,也难怪永康帝如此欣喜雀跃。
    太医院此时也在为这个消息兴奋着。
    胡长春在永王府里住了近两个月,与永王和王妃都是朝夕相处,二人从不以名分高低看人,与他也好,与奴才下人也罢,都是一视同仁,不失偏颇。本着对赫连耀的喜爱,打心眼儿里就更希望王爷能痊愈,因此也就更奋力地熬制补药、实施针灸疗法。为了赫连耀,可谓是费心费力,呕心沥血了。
    如今赫连耀的腿疾痊愈,他这个主治医生自然是欢喜。回想起赫连耀能不用人搀扶着就能行走自如的场景,他现在想起,还是有些老泪纵横。
    一如平日,他给赫连耀把了脉,又捏了捏腿部肌肉,做了些必要的机体按摩之后,凑巧丫鬟不在,便要给赫连耀去那屋去煮好的汤药。
    赫连耀摇摇头道:“不可不可。怎的能麻烦太医亲自来。这些小事儿,让下人来好了。”
    这汤药妙在药性,热汤药使药材里的活性因子都能在最大程度上发挥作用,若凉了,药性便被破坏了,这药效自然也就没那么强了。
    见赫连耀坚持,胡太长春只好作罢。正欲退下去,赫连耀却发话了:“太医,还请您扶着本王下地一趟,本王想去坐到书桌那边儿。”
    胡长春想着,多走动走动也好,既然是腿部肉萎缩,那多伸展伸展兴许更能促进恢复。于是应了一声,走过来把赫连耀架起来。两人一步一步慢慢走着,忽的,赫连耀脚下一个打滑,一只腿弯了,接着打了个转儿,整个人直直地倒了下去。
    胡长春大惊失色,赶忙伸手去扶。待他把赫连耀拉住,只听赫连耀说:“太医,你看,本王这腿,是不是好了?”
    胡长春定睛一看,只见赫连耀一只腿撑在地上,另一只还能灵活地晃动几下。他蹲下身来,揉了揉那只还算完好的腿,只觉得肉邦邦硬,很有力。他惊喜道:“王爷!可喜可贺啊王爷!这腿……这腿确实是恢复了不少!”
    赫连耀没有说话,但眼里却满满都是庆幸和激动。胡长春心想,王爷这是兴奋过了头,才表现得如此岿然不动。不愧是淡定自如的永王爷,经历了身子的大病大灾也依然能处事不惊。心中对赫连耀的赞赏和仰慕更多了几分。
    ……
    “胡老,赵公公来了。”思绪扯到很远,直到张清开口,他才回过神来。
    “哦,快请,快请!”
    赵明德身后随着两个小太监,他躬身道:“胡太医,皇上有请。”
    胡长春也难掩心中激动,连声说着:“可是为永王之事?是了是了,这会子怕只有这个消息震天动地了……好好好,真是劳烦公公了,还亲自过来一趟……”
    赵明德微微笑了笑:“太医可是十分雀跃?”
    胡长春严肃道:“何止十分!十二分!哈哈,还是公公明白老臣,这苦尽甘来,老臣也算是完成了皇上的一桩大心愿啊。”
    两人又说了几句,赵明德道:“时候不早了,皇上还在御书房等着咱呢。太医,走吧?”
    “好好好,公公请。”胡长春乐呵呵的跟在赵明德身后,喜不自胜。
    永康帝也是格外欣喜的,见到耀儿的救命恩人更是激动,他伸手握住了胡长春的手,道:“胡老,朕这小儿的病,幸亏有了你啊。”
    胡长春也是感慨万千,为人臣子的骄傲和治好顽疾的雀跃涌上心头,他没说一句话,只是同样激动地点着头。
    两人如多年未见的老友,眼里都是水汪汪一片,永康帝一时间有些泣不成声。真是万幸啊,以后,耀儿再也不用受那顽疾之苦,能活的如常人一般,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能成就自己的事业了。
    激动褪去,永康帝坐在龙椅上,仔仔细细听了一遍胡长春诉说耀儿腿疾治好的过程,一次次地感受那种劫后余生般的欣喜雀跃。
    “赵明德!”永康帝喊了一声,“去!到永王府去!就说呈朕口谕,永王近日只需好好将养身子,旁的事情一律不用挂怀。待身子完全好了,朕会委他重任!”
    赵明德应着:“是,奴才遵旨。”
    幸福的感觉来自哪里?无非是饥困中的一顿饱餐,荒野里的一片源泉,和多次希望破灭之后又重新燃起的理想之光。永康帝从来没有奢求老天能再给自己什么,他能做这一国之主,统领全天下,已经是老天眷顾了;因此,他从不再奢求旁的心愿。如今,耀儿能有个康健的身子,已然是意料之外的惊喜,永康帝觉得,这个冥冥之中,先帝在保佑着他,保佑着晋国能有个美好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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