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一脸茫然,“纪念……什么?”
    秦颂阴阴笑了一声,“纪念她白聪明这么久,一遇事就变蠢。”
    最后的结果是秦颂提着医院的塑料袋子,里面装着沾过我血的所有工具。走到大门口,人群越来越多了起来。我想让秦颂把东西扔了,或者先回去消过毒再扔,秦颂却突然停了脚步,一根手指勾着的塑料袋子随他动作摆动。
    他眯着眼睛看我,“黎西,你还想说什么?”
    我有点发愣,把眼神一收,不敢对着他灼灼目光,“是你没经历,所以觉得无所谓了?”
    秦颂深叹口气,“老子老婆经历,很有所谓。”
    他略微不满,但又尽量在克制。所以脸上表情显得非常古怪,声音又是柔的,“你就因为他的一句话这么害怕?你担心是会死还是怎么?就算你有又怎么样?你怕死?艾滋病人活长命的又不是没有。你怕被孤立?我是你老公,你还想跟谁处?”
    我吸了口鼻子,埋着头,被秦颂说得心里都是委屈的。
    他突然靠过来。把我脑袋摁他胸口上,带着气音道,“你啊,真是傻。医院检查结果出来说没有就是没有,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但吓唬你的人的这些债,老子会帮你讨回来的。”
    秦颂跟别人不一样。他总会有理有据的劝,或许也是因为我爱他,听他说这些心里的愁云才真的在散。
    可如果是真的,如果呢。
    这种未知的恐惧,在秦颂能哄的时候还会淡忘点,在忙碌的时候也可能稍微记不起来,只是闲着发愣时候,可能性就会冲撞进我脑子里,占据我全部理智。
    如果我真喝过温白的血,真那样了呢。
    车一路往回开,秦颂说现在我脚不好,原本可以带我回新房子看看的。暂时还不能住,装修已经全部完工了,只能在外面开一家酒店给我住着。
    我这样子回我家不好,回秦宅……更不可能。
    秦颂不能在秦家人面前露面,那事情就败坏了。
    在酒店里刚落脚没一会儿,门铃响了,秦颂去开的门,只把门缝拉开一点就没再推过,但中途他手伸出去一会儿,拿进来个什么东西,再把门随手关上,等他靠过来我才看清了,提着的是药袋子。
    村里的药袋子。
    就是为了拿这东西,一路折腾得快丢了半条命,或者是一条。
    秦颂说刚刚许默深派在村里留着的人在等我们走了之后把药袋子也给带回来了,所以派来跟着我的人不仅是司机和助理,还有一早就在村里待着的别的人。
    秦颂一脸不甘愿,但还是说了,“另外,他的人手每天都在那盯着,没看见温白有过异样动作,要给你吃的里弄点他的血,怎么都需要伤口,也检查过了。没任何伤口。”
    他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洋洋洒洒,“你要是不信,我再把姓许的手下喊回来,让他们一字一句的给你说清楚,你想问什么都问透了。”
    我对上秦颂斜过来的轻松视线。稍稍一笑,“算了,不用了。”
    “你信了?”
    “我怕你气了。”
    秦颂脸一垮,又很快恢复痞笑,“你这是在笑话我是吧?”
    我摇摇头,“我哪里敢。”
    秦颂突然站起来,把我往怀里横抱着,不管我动作,在我嘴上连凑两下,我眼睛都瞪圆了,他也只是笑,“你这么看我有屁用,老子自己老婆还亲不得了?要不是看你脚伤,就不是亲嘴这么简单了,先睡会儿,老子晚上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我被轻放在软床面上,听说话时心里一紧,“你要去哪儿?”
    秦颂调整我脑后枕头位置,对自己在车上有远见的让人过来换新枕套的举动很满意。
    “他们顾家自己要招麻烦,那就不怪我不仁义了。当初顾家人都从市里去了国外,顾家自己的地盘完全空置,想对付还不容易?现在顾家人都在村里被更严重的塌方堵着出不来,那这局剩下时间,就是我说了算的。”
    更严重的塌方……是故意堵顾家人的吗。
    听秦颂这么说。我担心起来。
    想劝他别躺这摊子浑水,但又不知道从何说,秦颂可能看出我心思,他一点不避嫌的脱了个干净,只留条底裤把他重要部位一遮,就绕到床另边,上来靠着我,调整了好几次姿势,舒服了才说。
    “你肯定想,跟顾家这么僵,都是因为我妈当时把温白给害成艾滋了。现在顾家也没怎么出手对付我们秦家,不至于不留个活口。但你又是被顾家折腾得没人样了的,说这些话,又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对吧?”
    我苦笑着点头,暗想这秦颂猜人心的技能,是一猜一个准的。
    他又叹口气,把手伸到后脑勺下。让头枕着手臂,眼神往高了一点,“但商场就是这样,不比战场温和半点。他们顾家积累的孽早就该被收拾了,只是我妈那次成了导火索而已。就算我妈有一万个错,她都是秦家的主心骨,她指的地方再错,秦家也要为她行为买单,这哪是在为她买单,是为我。”
    他口气透着点哀。这事要一点一点的往回牵,说到底要拉出不少故事不少人来,谁的罪谁亏了。真要一点点的压上砝码去算,那也早就算不清了。
    秦家和顾家各自为帮,都是为了自己帮里的人吃口活命饭,都是利己的,谁没比谁高贵。
    在床上躺了会儿,也聊了会儿。秦颂靠我身体越来越紧。他身上传来的温度足够烫,我起了警惕之心,想往边上挪点,秦颂把我手一抓,眼神黑成碳。
    “你只有脚底有伤是吧?还疼吗,不疼了吧……”
    他手指弯成勾状,伸进被子里,在我大腿的地方来来回回的刮。
    他像自问自答的在说话,我赶紧反驳,“还疼……”
    只看他喉头一动,嗓子哑得很,“还疼?那就是没治好。我是个锱铢必报的性子,等会儿起床下楼,我带你去医院闹个清楚。”
    知道他故意说话激我,我手抵在秦颂的胸口上把他往远处推,但他又像石刻的一样一动不动的,我怎么推都没办法。
    我只能哀着声喊他,“秦颂……你真的一点不怕?”
    不怕我真出事了,不怕我只不过是在潜伏期里没检查出来,五年后十年后……那时候的检查报告,才是最后的真相。
    秦颂手指头轻刮往上,都贴到我脸上来,他把其余手指张开,来扣我下巴,很冷静的回答我,“别人眼里的富二代,要在刀尖上走多少年才能活命到四五十岁。我要是一个不小心,二十岁就该死过很多回。别人的钱是用手挣的,我们是用命。我从来没怕过死,我只怕活得像窝囊废。”
    说完这些话。他哪还肯里我,手心滚烫的温度扫过我身体各处,我皮肤像在火把下炙烤,烫得我非常难受,我连喊几声秦颂名字,想让他停下,他却越来越兴奋,浑然没有搭理我意思。
    我只能弱着呼吸说,我现在脚还非常疼,疼得难受,我想先休息,太困了,好几晚上都没睡好。
    只在这样说了之后,秦颂的动作才停了,他安静下来,眼睛里的别样情愫慢慢收拢,他再就没有那样了,只把脑袋贴靠着我的头,叹声气说,“妈的,差点忘了正事,真要命,睡!”
    他一声令下,我才松了口气,眼神再往下面某处一扫,好像……突起了一点。
    我没看多久,眼前突然一黑,一只手朝我眼睛上盖过来,耳边的语气带着苛责,“你再看就要负责了啊?得寸进尺了还,睡觉睡觉。”
    我只能收起眼神不再看了,但刚才的画面就在我脑海里反复,我不停的想着,不自禁的就笑了起来。
    我迷糊睡着时被秦颂推醒了一会儿,没什么意识的听秦颂说他要走了,让我在酒店里等他回来。他会赶在下一个饭点就回来,除了他外,别人来都不要开门。
    我心里记着,但实在是睡意太重,回答的力气都没有,好在秦颂没有逼我一定要回话。他点了点头,自己就走了。
    我醒来后,房间里没人,看了看表,已经上午十一点,他说的下一个饭点,应该是指中午。
    我这一觉就睡了这么长时间。
    看手机的时候,微信有几个未看消息,都是小杨发过来的,问我看了他奶奶情况怎么样,我想了想就回他,他还挺高兴的发来语音,说那真的太好了,能帮上忙他也很高兴,等我下次再去北京,他带团的时候可以再带我一起,不多收我钱。
    他还跟我说了最近情况,无非是他的团有时候会不满,多带一个人也不碍事。
    说完这些,他才补充,我没别的意思,你别看北京这么大,但能看到自己老家的人就觉得特别兴奋,北漂这么多年,我也越来越空虚了,姐,以后你要是有合适的对象,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个?
    我看着屏幕,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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