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颂就站在我面前,这么近的距离。他呼吸的声音我都能听见。
    可他迟迟不开口说话,沉默像朝我身上捅进了刀子,特别疼。
    “你这脑子究竟一天到晚在想……”
    秦颂颓然的话到这,我已经懂了。
    可他依然那样紧紧的抓着我手,掐得我手背生疼。
    “还是要结婚。”
    我猛吸了口鼻子,摇头,“我不……”
    “你不怎么,嗯?”秦颂突然发出轻蔑的低音,呛得我喘息不过来,“你他妈既然答应了跟老子,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出尔反尔?老子究竟是你什么人?你爽过后就随便扔了的吗?”
    我想瞪他。眼角却酸得不行,“你知道我是因为什么。”
    “老子不知道!”他冲我吼,“我是个男人,是你的丈夫,要是因为一点小毛小病的就要闹到你跟我分开的程度,我他妈白活到现在。”
    “黎西,我就这么不知道倚靠?到现在,发生了问题还需要你一个人来抗?你把老子放哪儿了?”
    我呼吸紧着,眼泪夺眶而出,不停的涌啊涌得,一直都停不下来。手抓在他胸口的衣料上,头埋着,一直深埋着。
    我不是不想轻松的去依赖另一个人。
    是曾经一个人坚强,抗下所有困难咬牙坚持到现在,我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会有这么一个人,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会把我抱更紧,唯恐我丢了。
    更是怕我成为个麻烦,到头来又一次被甩开。
    他把我抱进怀里,手掌贴在我后脑上,叹气无奈道,“你怎么能傻成这样。这个时候就该当做什么都不会知道,跟我拿完结婚证,你就是衣食无忧的阔太太,你地位在这儿,谁还能说你个不是?我看谁敢!”
    “我的病怎么办……”我到底还有没有可能治愈。
    如果有,郝如月又怎么可能那么明显的排斥我。
    秦颂低吼,“你不相信自己还不相信医学?我认识这方面朋友,你担心什么。以后要是怕喝中药苦,我喝一口你再喝一口。”
    是一定要陪着我,一起吃苦吗?
    我抽泣得快没办法呼吸,秦颂一本正经的说辞,逗得我突然一乐,呛了两口,好不容易才平整了情绪,被秦颂往民政局里拽。
    我们分坐在民政局工作人员面前的椅子上,他狐疑的抬头,打量我们两个,再盯着我的眼看,皱着眉头问,“请问这位女士,你是自愿嫁给你旁边的男士的?”
    我眨了眨红肿不堪的眼睛,稍稍点了点头。
    工作人员还是有点不信,又问了我一边,秦颂双手抄在胸前,略略不满,“你有什么问题?”
    工作人员被秦颂的气势怵到,有点为难的硬声解释,“我看这女士的样子不是很想结婚,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去我们旁边办公室协商解决处理。”
    秦颂不满,“没什么问题。”
    “我看不见得。”
    办公室里火药味浓郁。我拽着秦颂胳膊劝,他只能收起怒火喷涌的眼神,低下头,裤兜里的手机还在连天震响着,他就是不肯接。
    但电话一直都在响,断了一秒后又会再想起来。这样持之不懈的打进来,可见多急迫。
    工作人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神示意秦颂,“要不然你先去接个电话。”
    我也推了推他,“你去接个电话吧……”
    秦颂起身,转去门外接电话。
    他随手拉上的门没关好,我也没心情去推,就坐在房间里跟工作人员面对面,他还在劝我,婚姻大事一定考虑清楚,如果有什么难处可以找政府部门帮忙解决。
    “别看现在的人长得好看,但一肚子坏水的太多了。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还是人踏实要紧啊,你到底想不想跟他结婚?”
    我低头,看放在两条腿上的手指头不停在翻搅,我点了点头。
    工作人员一诧,“你是真的想结婚?”
    我“嗯”了声,“我想嫁给他,但我害怕。”
    我怕原本应该充满欢笑幸福的婚姻变得压力重重。
    我怕原本应该接受亲友祝福的婚姻变成众人挑剔。
    等秦颂回来,工作人员正式帮我们办理结婚手续,拿着红本子从民政局出来,我没想到婚姻就这样定了。
    秦颂把我手中的本子抽走,很谨慎的拿在手里看,阳光洒下来。照在他笑开了的脸上。
    他的嘴角像裹了层蜜,藏进了万千喜悦。我能看着他无邪的笑容,也一并高兴了。
    “才给你过完生日,就到了结婚纪恋日。好日子凑到一块儿了,不错。”他这么说道。
    哪是什么好日子,分明以后的时间里最受折腾的人是他,他却高兴的好像一点不知情一样。
    像小学时候从老师手中接过来满分的考卷,这样强烈的满足感。
    他把结婚证放到车上的皮包里,他说这东西要他来保管,怕我粗心丢了掉了。
    一路从民政局出来,秦颂的手机就没停止过震响,我看着他故作轻松的脸,心想现在的秦颂,怕一直在埋怨这手机没有彻彻底底的静音功能。
    我撺掇秦颂,“你接电话吧,别错过了什么重要事。”
    秦颂拿出包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再下车,关上门,从降下的车窗外面冲着我笑,“重要事都办完了,我去抽根烟。”
    他转身走出去几步后,才点上了烟。
    烟雾随着他转身的背影遮挡了一些,飘散出来的部分已经淡了不少颜色。
    我望着秦颂伟岸的背影,心揪着疼。
    他去远处找了个我还能看见的地方站着,左手动了动,应该是在找电话,他那头正通话中,我这边的手机也响了。
    我拿起来一看,是赵彪。
    “嫂子,你跟秦哥在一起呢吧!?怎么秦哥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啊。刚刚我们来琛哥病房的时候,见到秦哥爸妈了,他们好像很着急。怎么感觉出什么事儿了啊,秦哥也不跟我说。”
    赵彪的话说到一半,电话声音扬远,又传来另一道清脆干练的声音,“黎西,你让秦颂要是有什么麻烦就说出来,我跟赵彪都在这,别闹大了到时候不好收场。”
    听赵彪和孙芸芸不明就里时候依然表示支持的坚定语气,我声音软着,“没事,秦颂跟他们应该已经联系了,你们好好玩儿,别担心。”
    “我跟赵彪原本就打算过来帮忙的,哪知道什么忙都没帮上,现在你们还故意遮遮掩掩的,算了。”
    孙芸芸应该是把电话扔给了赵彪。赵彪压着声音跟我解释,“嫂子你别介意,她就这脾气,刚才特别着急,知道没事就爱说叨两句,要还有什么麻烦。嫂子你给我打电话,我们一定在。”
    连声感谢了赵彪,他嘿嘿笑着说没事,挂完电话后,秦颂回来上车,一气呵成。
    他身上还有淡淡的烟草味道。我对烟味不算太排斥,闻进鼻腔里,还挺喜欢的。
    他说他要回上海一趟,让我在家待着陪我妈,平时有空可以去找叶九玩儿,看看孩子,当散心。
    说道孩子两个字时,秦颂自己都楞了一下,赶紧把情绪一掩,就说,“你急什么。孩子总是能生的,现在你年纪还小。多玩儿两年。别自己给自己判了死刑一样,只是上海医院检查结果是那样,不代表一定是。”
    秦颂说是我的检查报告是受孕困难,但是我采血又做各项检查的时候,被郝如月提前在那边通知了,她拿去最终的检查结果。
    不是不可以采取试管婴儿之类的办法,可对于秦家这样的传统世家来说,要的就是正正常常的把孩子剩下来,不落人话柄。
    再说一些新技术原本就麻烦,秦家人宁愿换个儿媳妇,也不想因为我的问题,折腾出更多问题。
    我能理解秦家人的想法。但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心里总是有点堵,我告诉秦颂,我想陪他一块儿回去。
    秦颂把车开得不快不慢,没有他以前一味寻求的刺激,他嗔怪说,“你跟上干什么,老实在家待着,我过两天就回来,回来给你带礼物。”
    他说走就走,急得连进我家吃口饭的时间都没有,把我送回家后就开车自己去了机场,我说要送,他一直拦着。
    我回家后,听说办完了手续,我妈拿回户口本,眼神的疑虑没有打消。我怕我在这里留着露馅太多,找了个去看叶九的理由,离开了家。
    到月子中心。叶九都快出院了,她恢复的很好,孩子也被全程悉心照顾着。
    见我过来,叶九一直兴奋着夸这地方多好多好,她拉着我就劝,“西姐,以后你生完孩子就来这,真不错。我都舍不得走了!我们老宋还笑话我都快被这里养成好吃懒做的人了。对了,西姐,你老公呢,怎么没见着?”
    我看叶九脸上的幸福情绪,实在不好破坏掉,就想找点借口搪塞过去,却被叶九敏锐的发现了。
    她拉着我手,挺不高兴的,“西姐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没肯告诉我啊,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我也担心啊。”
    我只能苦笑,“叶九,我好像……难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