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哭笑不得。秦颂蛮横的拽着我手臂把我整个调转个身,面朝着他。
    他呼吸朝我扑过来,痒痒的打在我脸上,我缩着脖子,眯起眼。
    秦颂慵懒声音从我头顶上响起,“你怎么这么像只猫。”
    他简单一句话,我骨头都快苏了。
    晚上躺在酒店床上,秦颂去浴室洗澡,水声哗啦啦从我正对面传来。
    是磨砂玻璃的构造,开灯后鹅黄色的光源从浴室透出来,隐隐现着秦颂身体轮廓。
    我突然大了胆子,从床上撑起来,斜眼盯着茶几上屏幕暗灭的手机,我多看两眼就拿在手里,按了手机侧键。
    秦颂手机从不上锁,一点亮屏幕就能打开。我曾问过他为什么不设密码,不怕被人拿了手机偷看机密。
    到这个年代里,手机是最存秘密的地方。
    秦颂当时满不在乎的一笑。“要是这种东西都掉到别人手里,那活该我被人偷看秘密。”
    他太自信,至始至终。
    他手机还在我手心里滚滚发烫,仿佛烫手的山芋,我紧张的瞥了面前水声依旧的浴室一眼,赶紧点开通讯工具。
    我想我肯定是疯了。
    我跟秦颂到这一步,几乎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我现在做的一切,很可能就判我死刑。
    但我曾经为懦弱受到那么大伤害过,那曾经在我心上捅了致命一刀的人,现在手里还握着血淋淋的刀,轻而易举就能伤害我。
    不用刻意找。我点开微信后第一条显示的是温白头像,这头像我太过熟悉,是一个小小的卡通版的花生米粒,我曾经加过他这个微信账号,现在又在秦颂的手机上看见。
    我脑子像过电般,被狠狠劈了一道。难受的手掌直发抖。
    我点开对话框,里面的绿白条对话内容一览无余。
    怎么保持最后的理智看完这段对话的我不清楚,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几乎没装进任何东西。
    秦颂回的字眼简短,温白每每都要回一长串。
    --秦哥,我现在到医院了,你要是有空的话,我是说不忙的话,你能不能来看看我,医生说的英文我听不太懂,以前我们出国,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我想见你了。
    --秦哥,我妈在门口老是哭,关着门我都听见了,其实有什么好哭的,我爸妈要是早关注一下我,也不会到这两年才发现我是个性取向有问题的变态。嗯,我妈妈今天就骂我变态了,我告诉她我不是,她差点打我。可是我做错了什么,我从小见到我爸妈的次数一年不超过十次,他们真的爱过我?还不是爱我的身份。
    --秦哥,你要是不麻烦的话,能不能跟我发条语音,说说话?这两天的检查特别多,但结果都那样。没关系,我们这样的,谁还真正的干净?我知道秦哥现在肯定嫌弃我呢吧。你最怕出这种事,每个月都要做一次全面体检。看我这样。你该嫌弃我了。
    --秦哥,我不怪阿姨,那是你妈妈,我原谅她。但是我爸妈在商量怎么对付你家,他们真痴心做梦,现在顾家跟秦家怎么比。但是听说我爷爷有把柄抓在手里,能对付你们,秦哥,是什么?
    到这里,秦颂才回了一条短信,提了个人名,顾琛。
    温白就回复了。他的内容很干脆,我小叔的妈妈,就在美国。
    顾琛的妈妈,在美国。
    顾老爷子故意挑了靠近顾琛妈妈的医院让温白接受治疗,顺便能更严实的监控顾琛妈妈。
    对秦家的报复,的确如温白所说。顾家人要硬碰硬成功的几率几乎为零,但在一些事情上恶心秦家人还是能做到的。
    这条回复显示的未读,看来是在我跟秦颂见面之后,温白才回复的他。
    浴室的水声停止过几分钟后,秦颂赤裸着上半身,精瘦的腰间系上白浴巾。湿漉漉的头发搭聋着,滑下的水珠接近他眼睛。
    他正散着危险气息,直勾勾的盯着我,亦或者是盯着我手中,他的手机。
    我从床上站起来,腿有点发麻,朝他一步一步靠过去,再把手机递给秦颂,我不退不避,抬着脸迎上他视线,“你有未读的消息,是温白发过来的。他说了顾琛妈妈的地址,你可以看一下。”
    我举着手机站在秦颂面前良久,他都没有伸手把电话接过去的意思,好久后才开口问我,口气发寒,“看到你喜欢的内容了吗?满意了?”
    他拿话刺我。我知道他心里不痛快,刚好我也一样。
    我知道人性感情是最经不起考验的,我偷看他手机的行为太龌龊。如果没有过失败婚姻的奠基,我大概不会做到这么难看的一幕。
    可到如今,这样的一幕,偏偏又是我疯狂想法里最想看到的。
    如果秦颂出轨,我大可以就此中断两人关系。不至于陷到最深处时,真心怎么都拔不出来。
    我偏执的希望,移情别恋这种事,能早在结婚前就发现。
    是我冲动了。
    “对不起,偷看你手机了。”我诚实的道歉,换来秦颂冷漠的抓过去手机捏着,他快速换好衣服出门,再没回来过。
    我躺在床上熬了一夜,两只眼眶黑得不成样子,这样的状态不敢白天回秦宅,索性去了医院,见到病房里的顾琛,只他一个人。
    医院大门口和病房门口的保镖都在,但秦家人一个都没看见。我头探在病房门口的样子,被顾琛敏感捕捉,他口吻淡漠道,“你要找的人没在这,今天一天都没来。你可以走了。”
    我听后松口气,踏进病房一步,随手关了病房门。
    坐在病床旁边,稍稍看顾琛的气色就能看出不对。他脸颊凹陷的程度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越来越明显,两只眼睛也没之前的精神,一眼能看出苍老的病态。
    我跟顾琛之间恩怨,本该在这时候说点话来刺一刺他。讽刺他是不是感受到了报应,我爸这样去世了,他说不定也要就这么离开。
    可我一个字都没说,我突然觉得非常疲惫。
    是顾琛先开的口,从那天在房间里发现高烧不退的他时,他的话突然比之前多起来。
    他直白的说。“你跟秦颂很难走到最后,我一开始就说过。”
    被他这么一提,我火气从胸口就勾到嗓子眼里,鼓着眼珠子瞪他。这人是稍微对他好点就蹬鼻子上脸了?
    他淡淡的斜扫我一眼,“你跟他性格要怎么久处?”
    他这么反问,我哑口无言。但又像被人戳中了痛楚,一巴掌一巴掌的往我脸上扇。
    我倔着回,“不用你担心,我跟秦颂很好。”
    “很好?”他勉强牵着嘴角,露出个毫无笑意的笑容,“你们遇到共同的困难,倒是能并肩共进没错,但你们矛盾产生于两人之间,怎么办?”
    我张了张嘴。一晚上没睡好已经让我身体吃不消,顾琛这么一连串的提问,我根本无从回答,苦笑着。“是啊,你倒是比我更了解我跟秦颂,那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你现在还来得及。”
    得到的答案让我怒火一起,又被自己酸酸的咽回去。
    “我没有开玩笑,黎西。你的失败婚姻对你影响的大小,不是在你平时显现,而是你婚后,你有了爱人,占有欲越来越强烈,开始矛盾。”
    顾琛说的一字一句都在我心口上凿开一个洞,冷风往里面灌啊灌的,一直不肯停。
    “你已经潜意识的需要以后的对象是对你百般依赖的,透明的。与秦颂截然相反的。但你的渐渐改变,会让秦颂接受?秦颂是谁?”
    秦颂是谁,是不愿被束缚的花花公子,是国内有数不清过去的男人。他的过去缤纷绚烂。一个温白最让我难以接受,更何况那一些零零碎碎的过往。我之前不在乎,现在有点介意,慢慢的到以后呢?又会变成什么可怕的程度。
    我长长呼出口凉气,有点泄气的把头埋低,“顾琛你这是在点化我吗?”
    顾琛温声回答我,声音飘渺迷离,又不禁惹人唏嘘,“我快死了。没力气再斗。没想到心脏突然装了颗没有过的善心。莫名其妙。”
    顾琛要表达的意思我明白。他以前为了达到目的,会说扰乱我心思不计后果的陷害我引导我。可现在他连活着都不想,大概就成了人们口中所说。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可以生气,但更多的是泄气。心思都被顾琛全说穿,我明明已经意识到危机到来,甚至想摆脱顾琛帮忙想想办法。
    这时候这样的我,已经拿不定如何跟秦颂继续相处的注意,我们之间露出的裂缝让我害怕。
    这种害怕被我曾经失败的婚姻放大了千百倍,我更像个偏执的精神病患者,不肯从过往的伤痛里走出来,变得贪婪了好几十倍。
    我正准备开口问,手机突然响了,我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宋景辉的,我接起来听后,听对面的宋景辉紧张道,“黎西,小九要生了,她想见你,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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