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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觉得她会来吗?”
    废弃的工厂里,张一鸣站在碎了的窗户边往外看,余光扫向不远处被捆绑起来的男人。
    男人生的十分漂亮,五官精致,棱角分明,身上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矛盾美感,明明身处囹圄,却丝毫感觉不到他身上的惧意。
    他很淡定,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感觉,无所畏惧。
    张一鸣看了他几眼,“怪不得方茶会爱上你,果真是有点特别。”
    江郁没有答话,他眼睛微掩着,看不清眼底的神情。
    张一鸣冷笑一声,走到他面前,“你这张脸虽然漂亮,就是不知道值不值这三个亿?你说,她会不会因为不想给钱而放弃你?或者是已经报警了,让警察过来抓我,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
    江郁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僵,眼睛微微睁开,视线落在浑身狼藉的张一鸣身上,声音缓缓而笃定的说:“她会来的。”
    张一鸣讥笑一声:“也就只有你这种傻子才会相信她,有钱人的想法,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三亿也不是小数字,就算温茶再有钱,一下子拿出来肯定也会肉疼。
    江郁抿着嘴角没有说话,张一鸣却像是看透了他的伪装,“其实你自己也是不确定吧。”
    “……”
    “方茶会来救你吗?她要是一点都不在乎你,直接把你抛弃了,甚至连警都不报,你可就真的完了,你心里就一点也不害怕?”
    江郁眼底划过一丝暗芒,他冷冷的盯住张一鸣,固执的说:“她不会的。”她答应过会来的。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
    “她喜欢我。”
    “有钱人的喜欢值几个钱呢?”张一鸣问他,“她现在是喜欢你,你能保证她能喜欢一辈子吗?你死了,她再找个更年轻的不是有钱人经常会做的事吗?”
    江郁没有说话,口腔里已经漫起了丝丝血腥气。
    “你自己也是不确定的吧?”张一鸣再次说了这句话,猖獗的大笑起来,看向江郁的眼神里带着满满的怜悯,“你看,你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江郁嘴角被咬的发白,眼睛却有些泛红,他冷冷的看向张一鸣,“你最好闭嘴,这些跟你没关系。”
    张一鸣看出他的不自信,啧啧两声,话锋一转,“你也不用恼羞成怒,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按照我查到的资料,方茶长这么大还就只喜欢过你一个人,女人不狠心的时候,还挺感性的,只要她有那么一点点在乎你,她就一定会来的。”
    江郁眼睛一动,“她来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想拿钱,大可不用她来,这样也避免暴露,但你没有,你让她过来到底想干什么?”
    张一鸣用手拍拍他的脸,“这就不关你的事了。”
    江郁面色微变,“你想杀她?”
    “为什么要杀她?”张一鸣忍着惊讶反问道,“她给我送钱,可是我的大恩人,我为什么要杀这么大方的金主?”
    “因为你恨她。”江郁毫不犹豫的撕开他心里的遮羞布,“你觉得是她毁了你,如果她当初和你合作的话,你不会落到这个地步,所以,你不想放过她。”
    张一鸣深吸一口气,面色阴鸷的扫了他一眼,大笑道:“不愧是方总的男人,果然有些特别。”
    江郁面无表情道:“你拿了钱,最好马上离开,我和她都不会追究你。”
    “哈哈!”张一鸣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从腰上取出一把手枪,直指他面门,“你现在说这些,会不会太早了?”
    江郁看着黑漆漆的枪口,瞳孔微缩,“她如果看不到我,你是拿不到钱的。”
    张一鸣拿着枪头在他头上猛砸两下,“不过是个下贱的玩意儿,还真当自己是个人了?竟然还敢威胁我!爷爷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都不知道你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江郁额头被磕破了一条口,鲜血从额角糊出来,瞬间让他变得狼狈起来。
    张一鸣对着他的伤口砸了好几下,看到他一脸血污,心里总算高兴了点,“你最好祈祷三个小时后,她会把钱送到指定地点,否则我不仅会解决了你,我还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江郁没有说话,任由头上的血水低落着,眼睫低垂,遮住了眼底所有的神思。
    张一鸣见状觉得十分没趣,转过身,又在破烂窗户边上观察外面了。
    三个小时很快过去,张一鸣用干扰器,再给温茶打了电话过去,询问钱准备好了没有。
    温茶的回答是肯定的。
    张一鸣咧嘴笑了起来,抬脚就踢向角落里的江郁,“你的运气还不错。”
    温茶既然准备了钱,就说明心里是在乎他的。
    江郁抬起被血浸染的眼睛往外看了一眼,“你要让她过来?”
    “当然。”张一鸣阴冷的说:“我会让她一个人过来,你准备好了吗?”
    江郁握着手指,终于动了一丝怒气,“她已经准备好钱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她?”
    “那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妹妹和刘梅呢?”
    江郁微微一怔,而后明白过来,“你知道我的事。”
    “承认吧,我们是一样的人。”张一鸣讥讽道:“你敢说,你现在没有在期待她过来,确定她是不是真的能为你冒险?”
    “我们都同样自私,你也就不要以为自己有多尚了,你只不过是遇到了一个好女人罢了。”
    江郁掀起眼皮,看着张一鸣怨憎的脸,嘴角一勾笑了起来,“你很聪明,不过你的聪明,总是用错了地方。”
    张一鸣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以为他是在逞强,冷哼一声道:“等温茶来了,你就知道我是不是用错了地方,到时候我送你们两个见阎王,你们在黄泉路上见面,一定要记得感激我。”
    江郁撇过头,没再搭理他。
    温茶接到消息后,很快就一个人开着车到张一鸣指定的地方来了,果不其然就在西郊。
    车停在了废弃的工厂前,这座工厂面积很大,不久前被鸿日集团花高价收购下来,准备在生态花园附近修建别墅,还不到开发时间,就被张一鸣发现了,他打的一手好算盘,只要她和江郁一死,他不仅能拿到钱,还能拖鸿日集团下水,让方家和刘阳交恶。
    有时候,小人不是不聪明,只是没把劲使到该使的地方。
    温茶下了车,目光扫过周围漫生的野草,慢慢的朝工厂楼看去,工厂一共四层楼,每个窗口都黑漆漆的,根本就发现不了两人的具体位置。
    温茶正要说话,手机忽然响了,张一鸣的声音从里面阴森森的传出来,“我说的是一个人来,你没有报警吧?”
    “没有。”温茶大气不喘的回答。
    “那最好,你要是敢报警,我现在就杀了你的小心肝!”
    说着,他朝外面开了一枪,子弹落在温茶身前的地方,溅起无数泥沙。
    “你手里有枪?”
    “没有枪,我敢绑了你的小情人?”张一鸣嗤笑一声,“难道说,因为我有枪,大名鼎鼎的方总也会害怕?”
    “别废话,钱我已经带来了,都在车里,你把江郁带下来,拿着钱赶紧离开,我不会追究你。”
    张一鸣幽幽感叹道:“方总如果当初大方些,我又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在商言商。”
    “好一个在商言商,”张一鸣隐忍多年的愤恨瞬间从心底涌了上来,“说到底,你们这些有钱人就是看不起我!”
    话音未落,两发子弹落在了温茶一左一右,溅起的泥土,糊了她一身,张一鸣透过窗户,看到她狼狈不堪的模样,心里无比得意,“你看不起我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要求着我?我告诉你方茶,我今天不止要钱,我还要,你的命。”
    最后三个字说出来时,空气都仿佛静止了。
    温茶毫不意外的抬起眼睛,瞬间找到了他的位置,她声音冷漠的说道:“张一鸣,你从山沟沟里爬出来,当了刘家的女婿,就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别自欺欺人了,想想你没有攀上刘家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不过就是地上一只无人问津的臭虫,要不是长了一张好脸被刘梅看上了,你现在又会在哪里呢?你连认识我的资格都没有,也配跟我谈条件?”
    温茶言辞冷厉的一席话瞬间就激怒了张一鸣,“方总既然这么想惹我生气,那我就只好在你的小情人身上撒撒气了,你说我是打断他一条腿,还是打断他一只手?”
    温茶没有说话,一道不属于张一鸣的枪声划破寂静,子弹从窗户穿透张一鸣的身体,瞬间打落了他手里的枪!
    张一鸣踉跄着跌倒在地上,才发现四周已经围满了警察。
    温茶报了警,并且早就不露声色的部署好局面来抓他,他的藏身之处也暴露了,真不愧是长华的董事长。
    张一鸣抱着被打断的手,手忙脚乱的爬过去捡枪,缩在角落里的江郁轻描淡写取下身上的绳子,站起身来,一脚把他踢到破旧的窗户边,“一切都结束了。”
    张一鸣震惊的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他,“怎么可能?”他绑的那么紧,江郁怎么可能挣脱?他要是有这样的本事,根本就不会被绑架,这不正常!
    江郁拿起地上的枪,一脚踩在他受伤的手臂上,“怎么不可能?”
    他都能为了三个亿冒险,他又为什么不能为自己的一生冒险一回?
    “你是故意的。”张一鸣失声喊出来,“你这个贱种,你竟然敢算计我!”
    江郁冷眼看着他,眼底没有一丝感情,“我应该感谢你,你看看,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知道,她原来这么在乎我,你看,她就在外面,她为我来了。”
    她是这么的珍重他。
    “你这个疯子!”张一鸣不断的向后退,后背贴在窗户上,“我要告诉方茶,我要告诉她,让你一辈子不能和她在一起!”
    江郁眼角微弯,露出一个凉凉的笑容,“你为什么要告诉她呢?让她永远都这么喜欢我,不好吗?”
    他抬起脚,一脚踢在了张一鸣身上,张一鸣痛的鼻涕眼泪全都流了出来,看向江郁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魔鬼。
    从休息室开始,江郁就一直在反算计他,他那么聪明谨慎的一个人,又怎么会轻易被他绑架?
    “我非常讨厌你和她说话的样子,”江郁不紧不慢的说:“你每次说话,总让我想起一些不好的事,你为什么总是要惹怒我呢?我明明不想这样的。”
    “我错了!我错了!”张一鸣被他吓得跪在地上,“警方已经来了,你放过我,我愿意坐牢!”
    “晚了。”江郁扬眉一笑,脚落在他背后的窗户上,陈旧的窗户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撞击,应声支离破碎,露出一个巨大的,如同野兽一般的嘴来。
    “永别了。”他轻轻一推,张一鸣就像是失翅的鸟,从四楼的窗台,轻而易举的摔了下去。
    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很清晰,张一鸣头部着地,甚至连颤抖的机会都没有,就干干脆脆的咽了气,鲜血浸染了地下的土壤,空气里的腥气让人毛骨悚然。
    “江郁!”温茶跑上四楼,看到男孩一脸仓皇的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一脸干涸的血迹,心痛的走上前,“你怎么样?你头晕不晕?”
    “茶茶……”江郁叫了她一声,慌乱而惶恐的看着自己手里的枪,那双灵动的眼睛里浸满茫然和无措,“我好像,我好像杀人了……”
    “没有,你没有。”温茶用手帕擦了擦他额头上的脏污,“你这是正当防卫,你不会有事的。”
    “这样啊。”江郁勉强笑了笑,一头栽在她怀里,晕了过去。
    江郁醒过来在医院,头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温茶坐在床边处理文件,听见声音,放下手里的东西扶他靠在枕头上,“感觉怎么样,头疼吗?”
    江郁摇摇头,“就是有些头晕。”
    “医生说你有点脑震荡,多休息几天就好了。”
    她把保温盒里的汤取出来喂他,“早上圆圆来过了,她现在在上课,下午会再过来的。”
    “嗯。”江郁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汤,迟疑道:“张一鸣……”
    “死了。”温茶淡淡的说:“当场就没命了,警方查出他还有几起陈年命案,就算现在不死,以后也会判死罪,他是罪有应得。”
    “那我……”
    “你没事,”温茶把汤碗塞到他手里,“张一鸣想杀人灭口,你和他争执他才坠楼的,你是自我防卫,他的死跟你没关系,到时候去警局做个笔录就好了。”
    “嗯。”江郁扬眉笑了笑,好奇的问道:“张一鸣说的那三个亿,你准备了吗?”
    “当然。”温茶道:“我是两手准备,要是能让警方解救你,那当然是最好,如果不能,我会让他带着三个亿离开。”
    江郁垂下眼睑,“我们想放过他,他可没想放过我们。”
    “没办法呀,”温茶说,“你是我喜欢的人,我怎么样都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要死,也要死在一起,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好。”
    江郁握着碗的手微微发白,他沉默片刻,抬起眼睛朝温茶笑了笑,“你说的对。”
    温茶看他一脸清澈的模样,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永远不值得深究,就像有些真相,永远经不起验证一样。
    如果想要幸福呢,就要糊涂一点。
    有一个词,叫做慧极必伤。
    太聪明的人,永远比别人活的辛苦。
    而她,不想活的那么明白。
    这样就很好了。
    江郁出院没多久,温茶就和他去领了证,来年春天就举办了婚礼,婚纱照是在西郊的生态花园拍摄的,照片上的江郁一脸微笑,看起来很幸福。
    江园当的花童,一路上牵着温茶的裙摆,就像当年,她总是牵着她的手,走在游乐园的旋转木马旁。
    两人互宣誓言时,江郁的眼睛有些红,一如初见那年,他从酒店房间跑出来,紧紧抱着她,就像是看见了光一样。
    人永远无法直视太阳,因为光明会灼伤眼睛,极度的光明之后,是极度的黑暗,可人却能无限靠近太阳,因为,光明会驱散阴霾,会让你也温暖的像得到了太阳。
    那你得到你的太阳了吗?
    如果有,那祝福你,如果没有,别着急,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来爱你的。
    她接受你的一切,也包容你所有的小算计。
    “江郁先生,你是否愿意让方茶女士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不管是贫穷还是富有,不管是健康还是疾病,不管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到死亡将你们分离?”
    “我愿意。”
    新郎坚定的说出这句话,教堂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给予这对新人最好的祝福,
    江郁走到温茶身边,揭开她眼前透明的面纱,在她嘴角烙下一个温柔的吻。
    “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还是几辈子,我都爱你,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离。”
    温茶垂眸微笑起来,伸手抱住了他。
    你看,外面的春花,都开了。
    这个季节,多适合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