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天煞孤星,玉毒入体
    那个姑娘并没有太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直到死去,她都不知道自己并不是这家的亲孙女,被奶奶骂成是“天煞孤星”,她是在意的。
    天煞孤星这称号就像套在她头顶的魔咒,不仅身边亲近的人一一遇难,她自己也命途多舛。别人十八、九岁读大学,她明明成绩不错,等到二十二岁才迈进大学的校门。
    那时候,她的同龄人侥幸能考上大学的都毕业了,没考上大学的也成家立业。
    唯有她,不上不下的,幸而还有个男友不离不弃。
    男友家一直看不上她,嫌弃她是无父无母的孤女,不仅命硬,还不能带给儿子任何提携。年复一年,她心里憋着一口气,不断复读参加高考,等到二十二岁时总算没再出什么意外,考上了本省一个高等学府。
    男方母亲放话,唯有学历匹配了,才考虑让她和自己儿子在一起。
    她好不容易考上大学,都二十二岁,正常入学的男友刚好毕业。
    “要结婚,就准备好嫁妆。”
    她被迷了心窍,竟卖了父母留下的老宿舍,欢欢喜喜准备嫁人。
    婚期定了,男方拿了她的嫁妆,等到结婚的日子,新郎却失踪了。
    恍若晴天霹雳,她找不到未婚夫的人影,未婚夫家里也翻了脸,并不承认她先前送去的一笔嫁妆钱。大学开学在即,虽不要学费,她总不好两手空空去学校。
    一边找人,一边还要在省城摆小吃摊赚钱。
    那时候,所有关心她的长辈都去世了,没去世的大舅舅尚在牢里自身难保,大舅妈因为表姐跳楼自杀的事一蹶不振,来省城看过她,见她顶着烈阳晒得面无全无还哭了,临走时塞给她一百块钱。
    就是靠着那一百块钱和小吃摊赚的,她开始了大学生活。
    她读的专业并不算好,幸而在那个年代大学生仍然极为金贵,只要她坚持到毕业,似乎也能分配到一份不错的工作。
    她有想过,等有了体面的工作,她就替失孤的大舅和舅妈养老好了。
    厄运再次降临是在毕业前夕,她被同寝室的室友检举“论文抄袭”,尽管她奋力分辨,在“铁证如山”前没人肯信她。她被取消了毕业资格,没有毕业证,也没有校方推荐就业。
    安稳的生活没了,念了十几年书,到头来连个工作都找不到。
    她落魄回到老家,却听说了前未婚夫的风光。
    的确是风风光光的,和她的童年好友勾搭上,靠着吃软饭和自身的学历,在县政府混得风生水起。
    人们提起这位年轻的俊杰,都在感概:幸好甩了前面的那个扫把星,不然不知道被克成什么样呢!
    她就是老家人口中的“扫把星”。
    前未婚夫和前任闺蜜的双重背叛,让她没办法在老家呆下去,她收拾几件衣服,连夜去了南方。
    她有一个发小,叔叔在改革浪潮里发了家,早年南下淘金挣下了偌大一份家业,甚至还当过老家县城的首富。只不过首富叔叔不小心破了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发小在叔叔面前讨人情,为她在南方私人企业找了份工作。
    那老板不嫌弃她档案上的污点,或者说南方城市经济至上,学历重要,也不是那么重要。
    谁能替老板赚到钱,谁就是老板眼里的十佳员工。
    她虽然不是顶聪明的人,毕竟多读了几年书,还有胆子自己摆摊赚生活费,到底比旁人更多了几分能力,在一群初中毕业的厂妹里很有优势。
    没过两年,她就升职了。
    作为一个28岁高龄的未婚女青年,老板很器重她,还想把自家的侄子介绍给她。
    老板的侄子初中毕业,比她还小两岁,黑黑壮壮的,人不是太聪明,比起她的前未婚夫自然是不如的……但胜在人踏实,没有太多的花花肠子。她寂寞太久了,年纪越大,越想像正常女性那样成家。
    尽管没有喜欢,她还是答应老板试着处一处。
    约会还没到牵手阶段,她被老板娘的弟弟举报,说她贪污公款,还出卖厂里的情报给对手。
    一切,就如她大学毕业那年,被室友举报,老板娘的弟弟,正是她在厂里的顶头上司。
    老板娘坚持严惩,28岁,她被判入狱服刑十年。
    穿上囚服时,她以为这已经是命运的最低潮,她没有想到女监里的糟污事一点也不亚于她曾经所经历的。一个监狱里没有男人,有些女囚就变态相当男人,她是新人,还长得不错……拒绝女囚老大垂青的代价,是隔几日就有的毒打,和毁容。
    毁了容,没人再对她起歪心思。
    十年牢狱,她表现也算良好,每次减刑的名单总没有她。
    她足足服满了十年刑,出狱时,容貌尽毁,与社会脱节,年已三十八岁,无父无母,无儿无女,无伴侣,真正的孑然一身。
    “有过案底的人,找不到正经的营生,人们歧视她嫌弃她,她的日子极不好过,有一天她虚弱睡下,醒来时发现自己回到了青春年少……她想,那些厄运连连的几十年,大概是一场噩梦。不过,若没有她小心提防,命运的轨迹差点又按照了她梦里那般滑向深渊,为了抵抗那些人为的厄运,她总是在拼命往前走,一刻都不敢松懈。”
    原谅我,前世总是被信任的人出卖,所以心中不肯彻底相信别人的真心。
    原谅我,总是脚步匆匆,不能停下来陪你看云卷云舒,不往前走,那些厄运就会追上来,吞噬掉我所在意的一切。
    宝镜讲得故事很长,她曾发誓不让任何一个人知道自己重生的秘密。
    这些话,因为太过沉重,她不能对父母说。
    宝镜也不打算对云峥说,人怎么能重生一次?云峥如果不信,会不会将她当成是什么妖怪。
    “怎么,你被我这个故事吓到了?故事就是故事,其实……”
    宝镜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口,因为身后的人张开长臂紧紧环住了她。
    秦云峥自小接受的教育,与宝镜讲得事是有冲突的,不过亲眼见识过妖道、蛊虫,以及神秘的医仙谷后,世界渐渐在他眼中剥去了粉饰太平的外衣,让他接触到了超现实的存在。
    他一直知道宝镜化了一条线,动作再亲密,他也被隔在了线外。
    但秦云峥没想过是这样一个原因。
    他情愿不知道原因,也不愿意宝镜真正曾经经历过一世悲苦。
    秦云峥将宝镜环抱在怀中,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呼出的热气就在她耳边,声音有些闷,迟疑着道:
    “你说的那个姑娘,在她经历一切时,从未出现过一个像我一样的男人站出来保护她吗?”
    宝镜眼眶发红,拼命把将要流出的眼泪眨回去。
    “并没有呢,都说了是故事,你怎么还把自己代入了。”
    秦云峥久久没有说话,似乎只有紧紧抱住宝镜,才能让他真实感觉到她的存在。
    所以,在小镜的上辈子里,他和她并没有相遇吗?
    怎么会没有相遇,他一直认为,不管相隔几辈子,他们都是天造地设,注定会相遇的,就像一个半圆遇到另一个半圆,只有相遇了,才会变成完整的圆。
    秦云峥此刻想要学一招玄门手段,如果能抹去宝镜那些不好的记忆该有多好?
    宝镜以为他不会发表意见了,两人默契就当她刚才说的真是故事,秦云峥忽然在她脸颊落下一个吻。
    带着几分牵扯和小心翼翼。
    “我注定了要与你相遇,如果上辈子错过了,在你遭遇困难的时候,我肯定也不会过得幸福。”
    宝镜一怔,到底还是叫秦云峥把眼泪给招惹了出来。
    她不知道秦云峥上辈子过得如何。
    前世她不知身世,一辈子被人刻意打压,根本无法与秦云峥所处的圈子阶层接触。
    但她希望,在自己遭受苦难时,云峥因为不认识她,不会因为她伤心难过,在她所不能高攀的世界里,云峥终身过得幸福顺遂。
    今生云峥遇到了她,宝镜欣喜,也珍惜。
    如果云峥上辈子在一起的人不是她,那她改变了云峥的命运,一定会叫云峥过得比上辈子更幸福!
    秦云峥没有说话,有些话不是靠嘴巴说,而是要看行动。
    他要加倍的对宝镜好,让她忘记从前,让她不再忐忑难安……什么天煞孤星,秦云峥只相信人定胜天!
    这一刻,梗在两人之间的距离消失了,宝镜和云峥的想法南辕北辙,却又殊途同归,都是在替对方考虑。
    ……
    “怎么还不出来?”
    刘钰有些急,刘璋的情况不好,随意拖延一会儿,有可能都是天人永隔。
    他话音刚落,招待所门口有了骚动,一个高大的身影拥着纤细的少女出来,男人不时在少女耳边低语几句,似乎担心她被招待所的变故惊到。
    相拥的两人,不正是宝镜和秦云峥么。
    这时候,敢在大街上搂搂抱抱的青年男女都是真正的勇士。不过宝镜两人面无邪色,坦坦荡荡的还真不好指责。
    秦云峥的气势,已经能为宝镜拦下世俗的恶意眼光,没人敢指责她作风轻佻。
    两人是正常的男女朋友,方经历了袒露心扉的阶段,正是如胶似漆时刻,宝镜也舍不得和秦云峥分开。她的肩膀被揽着,直到走到六公子面前才站直了身体。
    “六哥,我们没事!”
    岂止是没事,宝镜只是从真力突破到真元,初入先天境界,她身上发生的奇妙变化敏感的人都能察觉到。
    六公子就觉得她宝光内敛,整个人平和了不少,竟无端少了许多尖锐。
    幼荷实力不俗,同样是武者,她的感受最直观。
    从前和徐宝镜交手,她面对好像是一座山,虽然厉害,仍然叫幼荷觉得可以挑战。但此时站在她面前的宝镜,没有了如山岳的压迫,却像是江海一样浩瀚。
    气质变得平和,却给人深不可测的感觉。
    就如宝剑被放入不起眼的剑鞘中,谁也无法预料,一旦宝剑出鞘,该是何等耀眼。
    这就是闭关的成果吗?
    幼荷心中观感挺复杂,同样是武者,在她决心侍奉公子时,就失去了最纯粹的武道进取之心。她为公子而生,也能为公子赴死……一颗心再也容不下其他,只能当一个女婢,而不是纯粹的武者。
    幼荷不后悔,她就是有些羡慕。
    刘钰顾不上礼貌,急忙开口道,“徐姑娘,不知玉髓你有没有带在身上,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徐姑娘能慎重考虑考虑。”
    刘钰三言两语将大哥的情况说了,只盼着小姑娘有几分同情心,好让刘璋能死得瞑目。
    哪知他说完,宝镜表情却有些怪异。
    “你想要买回玉髓?”
    刘钰点头,还下了保证:“玉髓价值连城,刘家付不起一座真正的城池,但刘钰愿意尽我所能弥补徐姑娘的损失。”
    价钱,随便宝镜开,只要他能拿出来,刘钰都会支付。
    宝镜却摇头,“对不起,你来迟了,如今玉髓却不在我手中了。”
    刘钰大急,“难道有人捷足先登,买走了玉髓?徐姑娘,我大哥等着玉髓救命,不知道是谁买走了玉髓?!”
    宝镜十分为难。
    玉髓自然是没卖,可她吸收了玉髓中的天地元气后,玉髓整个化成了粉末。
    她走火入魔时在屋里闹出了许多动静,现在别说事玉髓,就连玉髓粉末都和坍塌的墙壁混合到了一起,哪里还能找到?
    见宝镜摇头,刘钰脸色灰败。
    解玉的老师傅都快哭了,“大少爷没救了!”
    哭哭啼啼的老头儿看着十分可怜,幼荷很没有同情心失笑。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儿啊,求什么玉髓啊,求了玉髓就能拿它来救命了么,既然是要治病,就该求眼前的徐医生啊!
    十万块买刘家的玉髓,赌玉结果出来前她是大傻子。
    赌玉结果出来后,刘钰肯定要被人笑话成大傻子,十万块再添加两个零都买不到玉髓,虽然过程曲折点,她还是顺利进阶实力大增……走火入魔是挺危险,能借由走火入魔后的感动,选择对云峥袒露心扉,让两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不得不说,宝镜此时的心情很好!
    实力和感情双丰收,她自觉此刻离人生赢家也不远了。
    刘家卖给她的玉髓帮了忙,她作为一个医者,似乎没理由对刘钰的大哥见死不救?
    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宝镜没敢把话说得太满。
    “刘老板,我是不是忘了自我介绍?在玉石行当我是一个新人,不过在中医上,我略有几分心得,你如果愿意,我可以帮你大哥看一看……”
    看一看?
    看什么,刘钰脑子没太转过弯。
    倒是解玉的老师傅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顿时激动起来:
    “是了,你能一眼找出内藏玉髓的料子,怎么可能是寻常人……二少爷,快请徐姑娘去替大少爷看看!大少这病因玉而生,只有对玉极为了解的医生,才能救他!”
    什么病,还会因玉而生?
    宝镜被解玉师说得好奇不已。
    刘钰是死马当活马医,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恳请宝镜去医院看一眼。
    ……
    “不管能不能救,刘家都欠徐姑娘一份恩情。”
    医院里,刘璋浑身插着塑胶管子,已经进入了弥留之期。病房里乱糟糟的,刘钰的嫂子和侄儿侄女们都扑在病床前哭,平时不见人,现在好像全部成了孝子孝女。
    看见刘钰领着人进来,他嫂子站起来用手绢拭泪,“刘钰,你大哥昏迷前可有没有立遗嘱,他名下的股份,到底该怎么安排,趁着你大哥还有意识,我们当着他把话掰扯清楚。”
    刘钰不耐烦,沉着脸将嫂子和侄儿侄女们都赶了出去。
    侄儿在医院走廊里骂他,刘钰也全然不顾。
    宝镜暗暗点头,一屋子人,刘钰大概是真想救他大哥的,难得见到大家族里有兄弟情深。
    她没多说废话,直接帮床上的刘璋把脉,不多时,宝镜的眉头轻轻皱起:
    “刘老板,你有没有听说过……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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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还是“密林的赞歌”小萝莉的生日,我给搞混了,罪过罪过,小密林是跟随大王多年的老读者了,妹纸生日快乐,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