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为啥看宝镜?
    宝镜在外公手心只写了几个字:我知道大舅下落。
    小外孙女是很有几分机灵的,胆子也大,老人不知道宝镜消息的来源,可他想来想去,二儿子和小女婿实在不是那块料,还不如就让宝镜去办呢。
    “你和你表姐一起去,能见到人最好,见不到人也要把消息递给你大舅:不能认罪。”
    他在外边儿活动呢,要是大儿子扛不住压力了把责任扛下来,或者出现了屈打成招的之类的事,那就是白忙活。
    李兰芯眼眶仍泛着红意,听了外公的话重重点头,能帮忙搭救父亲,少女此时斗志昂扬。
    和表姐一同离开,宝镜径直去了祁震山租住的小院。
    祁震山为了教导宝镜搬来南县也有小半年,地方又离外公家特别近,只要步行十分钟转一个弯儿就到。
    现在也顾不上冒不冒失了,宝镜知道大舅被隔离在哪里,可她带着大表姐总不能硬闯吧,少不得要求助师傅。脸皮厚点也顾不上,大舅肯定是要救出来的,保底是不坐牢,最好是保住职务。
    “兰兰姐,这事儿我要去求师傅借两个人帮忙。”
    李兰芯握着表妹的手微微用力,“姐知道现在上门求助很冒失,毕竟这件事和你师傅没关系,可爸爸他……小镜,表姐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好。”
    院门虚掩着,宝镜拉着表姐进屋,不巧,祁震山还有客人在,正陪着他下棋呢。
    葡萄藤架上挂满微红的果实,微风吹走暑日的燥热,垂下的电灯引来蚊虫环绕。客人大概有四十来岁,穿一身中山装,正在象棋盘上和祁震山斗得旗鼓相当。
    宝镜心里都急死了,还得耐着性子等棋局结束。
    倒是客人余光一瞥,瞧见了两个女孩儿脸上的心急,他将前行的“车”按住,爽快认了输,“这局我输了,祁老棋艺我是服气了。”
    祁震山眉头轻皱,“你以为老头子看不出来你故意输的?算了,和你们这种人下棋就是没劲。”
    客人只是笑笑,丝毫不争辩。
    “俩个小姑娘有急事吧?我就不讨人嫌了,正好手上还有事忙,先走了。”
    客人吧就慢悠悠走了,借着灯光,宝镜隐隐觉得这人还挺面熟,细想吧又不知是在哪里看过。
    她此时哪还有心情去想其他人的事,三言两语将大舅的事说了,祁震山的脸色也不太好。
    “食物中毒?”
    李兰芯红着眼发誓,“我爸肯定不是那种人,他虽然负责这块,可出厂的肉绝对没有质量问题。”
    李兰芯也不是站在主观立场上瞎说,肉联厂要销售肉,首先就要有货源,李立平不是爱坐在办公室吹风扇的人,常常带着手下的人亲自下乡收购生猪,有时一出差就是好几天,喜欢亲力亲为,猪的来源必须要自己亲自看过才放心。
    祁震山是什么人,见过乱世享受奢华的人精,他很快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你知道你大舅隔离的地方?”
    见不到人,不通消息,最怕的就是被隔离起来的人心理崩溃,胡乱认下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责任,毕竟,这年月被带走隔离的干部,那是不死也要脱成皮。
    宝镜点头,“我知道地方,可进不去,师傅您能借我两个人吗,要身手好,人机灵的。”
    宝镜一开始也不想叫师傅担心,想过找李三借人。但李三手下的混混吧,经过元宵之夜她就看明白了,真是担不起大事。
    “走吧,我去打个电话。”
    ……
    今年的夏天特别炎热,所以宝镜店里的风扇才能大卖。
    但宝镜赚钱赚得盆满钵溢时,肯定无从想象李立平在如此高温下,呆在一个狭小逼仄的房间是什么感受。
    李立平被带走的很突然,甚至还没来得急吃早饭,现在已经是晚上*点了,他被关在小房间里从早到晚,别说是饭菜,就连水也没人给送一杯。
    幸好,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们还没有限制他去上厕所,要是真的被迫要在屋里解决生理问题,李立平的心理防线说不定还真要崩溃了。
    窗户紧紧闭着,黑漆漆的屋子里也没有电灯,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带给李立平唯一的光明。
    喉咙似有一团火咽不下去,月光照在李立平脸上,可以看见他嘴唇干裂起皮。
    屋子外面明明不时有人经过,脚步的声音清晰可闻,偏偏无论他怎么叫喊,都没有人搭理。
    是的,这栋陌生的建筑中,所有人都将李立平视若无物,就算来押送他上厕所时,看守者也不会对他说一句话。李立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来人只亮了亮证件,就将他从办公室里带来这鬼地方。
    生理上的折磨不算什么,这种茫然无知的心理折磨,换个心理素质的差点的,恐怕崩溃是迟早的。
    李立平想了又想,还是不明白为何会被忽然隔离。
    贪污受贿?肯定是没有的,总不可能买几副便宜的猪下水就弄出这阵仗!
    胡思乱想了一整天,冷不防有人一脚踢开了门。
    强光电筒照得李立平睁不开眼,来人冷冷道:“李立平,想明白要怎么交代自己的问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