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力一脸错愕的看着他手里的银色手枪,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开枪没子弹。
    廖凡走到了门口,他转身对着丁力看着,手掌伸出。
    啪嗒嗒。
    手里的金属子弹落地,产生一连串清脆声响,在这一刻,这些声音简直悦耳至极。
    “子弹我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已经取掉了。”
    “我觉得,山村是你不错的选择,与其杀了你,不如,留下你的命,让你为自己的父母尽一下孝心。”
    廖凡笑了笑,“走吧,我让人给你准备回家的车票。”
    有山,有水。
    两处青山,伫立在河流两岸,弋江一直南下,顺着这条河流,可以一路蜿蜒抵达西南云滇之地。
    青山耸立,飞鸟成群,草木林立在青山之上,一切郁郁葱葱。
    一艘游艇在江水中迅速飞驰。
    游艇速度很快,马达的动力也非常足。
    疾驰之时,周围的水被划分两半,在高速的底盘滑动下,水呈两线状态,朝两边迅速飙飞。
    白色线条优美无比,宛如洒水车在急速喷洒水汽。
    又像是一头白鲸,在肆意翻腾滚动。
    江水下游之地,青山被微风吹动之间,露出了一排排的农村建筑。
    山丘之上,梯田成林,一层一层,淡红色的土壤,在太阳光照射之下,宛如喷洒了一层红色油漆。
    一些冒出翠绿色嫩芽的茶树,在风的吹拂下,晃晃悠悠。
    虽说已经入了冬季,西北塞外的西伯利亚寒风吹拂过来,让人不免穿上棉衣,裹上厚被。
    但是在梯田里依旧有一些茶农,戴着帽子,面罩,手里捧着一些稻草,给茶树盖上去了。
    好像是给它们蒙上一层被褥。
    不仅如此,还有茶农手里拿着农具铁锹之类的,把茶树周围地面的泥土,翻开放在茶树根下。
    丁力站在游艇上,示意开游艇的家伙放慢速度。
    他知道茶农们在做些什么,这是在给茶树保暖。
    虽说冬季寒风很难吹到西南之地,可,依旧会有些寒冷。
    茶树需要保暖,加土壤,盖稻草,都是可以起到保温作用的。
    从龙江离开后,他就直接买了游艇的票,让对方一路开到这里来。
    多年未曾归家,可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很有诗意。
    与城市的喧嚣不同,没有高楼大厦,没有宛如钢铁的柏油马路,更没有奥迪宝马一类轿车穿梭其上。
    农民的代步工具,不过是拖拉机,小三轮车,还有自行车,更有人在道路上用两条腿走路。
    几头黄牛落寞的站在田野里,因为温度下降,草木已经有些枯黄。
    它们吃这些东西,顿觉乏味,味道也有些苦涩。
    干草与青草自然无法同日而语,不可比较。
    炊烟从农村厨房里慢慢飘了出来。
    尽管现在国家发动政策,说要环保,把瓦斯罐,沼气池通入全国各地,可这是一项大工程项目,绝非一朝一夕之间就能完成的。
    所以身处偏僻之地云滇一代的农村,依旧是那种炊烟缭绕,农耕梯田的生活状态。
    丁力下了游艇,把身上带的钱包拿出来,递给开游艇的年轻人,大概有五张老人头。
    “给,原路返回吧。”
    年轻人拿过钱,一脸喜悦激动,他知道这是丁力给他的小费。
    游艇原路返回,丁力踏上了红色土壤。
    没走几步,他就来到了村门口。
    他所在的这个村,叫做茶树里。
    茶树里民风朴素,以采茶为生,每年的收茶时节,县城里的茶叶采办人员,就会开着车,或者让人弄货船来到这里,把山里的茶叶收买走。
    茶叶俨然成了村子里主要经济增长作物。
    “这不是阿力吗?”
    村口一位同龄汉子,露出一张白色牙齿,脸蛋黑魆魆的,把他的牙齿照应的越发雪白。
    汉子穿着棉袄,肩膀上还搭着一个黄色毛巾。
    毛巾上因为汗渍太多缘故,清洗不方便,故此,数年下来,泛黄不已。
    他的额头因为刚才干活缘故,出了一层细密汗水,他的肩膀上更扛着一个铁锹。
    “铁……铁牛……”丁力摸着后脑勺,眉头紧皱,正在思索。
    忽然间,眼前一亮,他想起来眼前人到底是谁了。
    正是小时候一起的玩伴,邻居来福叔的儿子。
    当时两人还一起穿开裆裤,拿着地笼去田野里捉黄鳝。
    这一别多年过去,两个人都已经成了大人,只是野心不一样,各自的境遇也不一样。
    “是我啊,阿力,听说你现在在城里混的很好,怎么想着回来了?”铁牛一脸激动,说起城里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充满着无尽的希冀神色。
    他基本上很少去县城,一年能去上一趟,就很不错了。
    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山村生活,去一趟城里不容易,而且城里消费也蛮高的。
    吃一顿饭,一碗稀饭,一笼包子都要差不多十块钱。
    我的天啊,那是什么包子稀饭?
    还有那茶叶蛋,都要一两块钱一个。
    家里的老母鸡生的蛋,放在坛里都能发臭,城里人居然卖到一两块钱。
    真是稀奇玩意,他想不通城里人消费水平为什么那么高。
    但他对城里仍然向往,因为城里的女人,一个个都雪白无比,像是刚从蒸笼里拿出来的馍馍一般,白皙宛如碧玉,让人恨不得捧在手心里根本不舍得吃。
    城里好玩的也很多,他年前去的一次,看到有人拉着一个骆驼,在城里地摊坐着,周围人来的话,就给他们拍照。
    拍一次都能赚十块钱,二十块钱,让铁牛觉得城里赚钱很容易。
    他曾经想过,既然人家骆驼都能卖钱,山里时常有野猪啥的,到时候干脆逮一只野猪,弄到城里也赚上一笔钱再说。
    他殊不知,城里的治安管理的很严,像野猪这种带有杀伤力的动物,根本不会让过去的,万一伤到了城里人怎么办?那还要罚款呢。
    “想爸妈了,所以回来了。”丁力笑道。
    “以后还出去吗?”铁牛问道。
    丁力摇头,“不出去了。”
    铁牛一脸诧异,而后有所感悟,他笑道:“你肯定是赚钱赚够了,就不出去了。”
    “你赶快回去吧,我觉得,我黑波叔一定高兴的疯了。”
    铁牛嘿嘿一笑,“对了,力哥,你在城里认识的人多,能不能以后给我推荐个去处?”
    丁力想了想,“完全没问题。”
    “好叻,力哥,我先在这里谢谢你了,我先回去给我家的老母猪喂食,这个月得好好补一补,快下崽了。”铁牛一脸喜色。
    家还是那个家,泥土堆砌的院墙,木门上贴着春联,不过因为一年过去,风刮日晒的,红色已经褪掉,变成了白色,宛如那被洗的发白衬衫,都有了些许皱纹。
    门上痕迹斑驳,有些地上都已破损,丁力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由纳闷,自己也曾给家里寄钱来,不是说要翻修一下吗?
    门内传来了咳嗽声,院子里的狗汪汪叫起来,打水井吱呀吱呀的声音,节奏感很强,很有韵律。
    “他爸,你先歇一会儿吧,咱这压井已经很多年了,娃还在村里的时候,就已经有点费劲,这么多年磕磕绊绊坚持过来了,村口不是刚建了自来水管嘛,我们可以去那边弄点吃。”
    “村里人都巴望着,估摸着现在不少人在村东口排队了,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还不如我自己勉勉强强弄点。”老头子的声音有些苍老,说话间还会咳嗽。
    在门口的丁力一时间顿觉眼眶发热,他的手颤抖着推开了门。
    “爸妈。”
    一句爸妈,充满深情。
    院子里的两个老人,一时间都不敢相信。
    一位头发斑白的女人,坐在一边的板凳上,手里拿着擀面杖。
    “孩他爸,我……我怎么听着声音这么熟悉?”
    “你……快过来,是不是……是不是阿力回来了?”女人的声音一度颤抖,很是激动。
    她的手在空中摸腾着,胡乱摆动,很是焦急,在催促一旁压井边的五六十来岁老头子快点过去。
    “是……是阿力。”
    老头子快步过去,不过走路间还是会发出剧烈咳嗽声。
    丁力连忙上去,“爸,我来。”
    “妈,阿力回来了。”
    做妈妈的哇的一下抱住了孩子,“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你……这一次还走吗?”
    她最后的声音是颤抖着问的,带着一丝丝的希冀和惆怅。
    丁力些许哽咽,道:“我……我不走了,以后就在村里。”
    ……
    九龙集团。
    在哥老会被解散之后,在丁力离开龙江回到老家之后,九龙集团彻底的在龙江市入驻下来。
    廖凡坐在总裁办公室里,一身藏青色绣着青花瓷旗袍的竹叶青坐在总裁办公椅上,正在跟廖凡说着话。
    九龙集团在龙江市刚立足,所以有很多事情处理。
    廖凡是幕后大老板,很少管事,竹叶青他们就有的忙了。
    “凡哥,来了一批新人,有一个叫铁牛的说要见你,云滇山村来的,憨厚老实,说来应聘保安,但他说,要给你一些新茶尝一尝,他还说是你的一位朋友送来的。”
    玄虎从门口走过来,乐呵呵一笑。
    廖凡眼前一亮,眉头一挑,顿时来了兴趣,“行,让他过来。”
    很快,身材厚实的铁牛就走了过来。
    他穿得很朴素,笑的很淳朴,手里拎着一个蓝色碎花小包裹。
    “廖……廖老板……我……我叫铁牛。”
    铁牛很激动,说话都有些颤抖,他很紧张。
    “铁牛,别激动,我也是农村人。”廖凡呵呵一笑,很是热情,拉着铁牛让他坐下,并让玄虎给他倒了杯茶。
    喝着热茶,铁牛手掌心额头上的汗水都稍微消去一些。
    廖凡打开铁牛递给他的信,信是丁力写给他的。
    说是推荐铁牛过来,村里其他人也顺便来了几个。
    他在信上还说,这些人都很朴素,干活老实,希望廖凡可以斟酌考虑,如果不行,也可以让他们回家。
    廖凡笑了笑,把信件折起来,“他现在过得挺舒服吧?”
    “嗯,看上去很好,像是……天伦之乐……”铁牛顿了一下,绞尽脑汁想了想,从脑袋里搜索出来一个他觉得比较好的词。
    “天伦之乐?呵呵,有意思。”
    他拍了拍铁牛肩膀,“玄虎,带铁牛去面试一下,差不都就留下吧。”
    铁牛走后,和尚走了过来,一脸苦涩。
    “怎么了?”廖凡见他满头大汗,很是不知所措的样子,颇为好奇。
    “你还是赶快过去亲自处理吧,这件事,我真搞不定……我就是个出家人嘛……”和尚苦涩无比,一脸诉苦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