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头丧气的向内阁走去,刚走进庭院,迎面走来一位官员。
    “大司马,下官想来问您,关于贪污军饷那个案子,您觉得要如何决断?”
    卢子阳看了看官员,清咳了声,让自己惆怅的心绪淡去。
    “我不是已告诉过你,就秉公处理,怎么还来问我。”卢子阳不耐的说。
    官员脸上现出一丝怯然,小声说:“那个,我们是按您说的去抓人了,可是,云将军调了人马守着府门前,与我们说他没有贪污,说是您知道那批饷银去了哪里,下官这,……,只能来问问您。”
    “哼,此案铁证如山,他竟无赖到我身上来了,还敢将军中的军将调为私用,简单是无法无天了,你回府衙吧,我这便调御林军去抓人,然后把人给你送去。”卢子阳说。
    “是是是,辛苦大司马了,那,下官便告退了。”官员说着向他躬身一礼。
    待抬起头,人已不见了,官员也不介意,美滋滋的向外跑去。
    街市中,一名身披金甲的武将骑着马无视街上的来往的行人,纵马狂奔,吓得行人纷纷躲闪避让,行人们刚要骂,待看清马上的人一身金色铠甲,皆尽了声。
    那匹快马最终停在卢府门庭前,武将纵身跳下马,冲到大门前,举起拳头用力砸着。
    “开门,快给我开门,开门……”
    这人长着一脸的凶恶之相,犹如地狱中的恶鬼一般吓人。
    府门找天,小厮看到来人,立吓得面如土色,还不等把门打开,被那人一脚将门踹开,无视倒地的小厮冲了去。
    “文月,文月……”
    那人冲向后院女眷的居所,站于寝卧门前的两位婢女看他,翩翩一礼:“见过二少爷。”
    那人直接推门进入寝卧,看到云文月慵懒的依在软榻上,他瞪着一双牛眼,说:“文月,快点把卢子阳叫回来,我找他有急事。”
    这位似凶神恶煞的男人,就是云家二子,云彪,现在护城军将军,也是云文月的二哥。
    云文月瞄了眼云彪,说:“他就在内客,有事你自己去找。”
    “废话,我若能去找,还要叫你啊,快点,赶紧把他找回来。”云彪说。
    “怎么了,你又招了什么祸事了,你就不能消停点,整天不叫人省心。”云文月说。
    “我哪有不叫人省心了,他奶奶的,他竟下了命令要抓我,不过就是贪没了几十万两银子,他就六亲不认了。
    这朝中的官员那个是干净的,他到好,竟把自己家人开刀,你快把他给我找回来,我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云彪说。
    云文月轻慢的瞟了他一眼,说:“不过没了几十万两,你的口气还真是不小,我们父亲已卸任回家,再不是当年可一手遮天的大司空了,你做事还这么无所顾及,飞扬跋扈的,抓你,也是活该,别来与我说。”
    “你个臭丫头,你也被你那白眼狼的夫君给传染了,连自己亲兄长都不认了,我不管,你马上给我把他找回来,这案子,马上给我消了。”云彪说。
    云文月看着他,蚩笑一声,说:“马上给你消了?这案子在朝堂上公然揭露,皇上把这案子交到了刑部,你当你是皇上他老子吗?说消就消的。
    我和三哥早就劝过你,父亲现已不在位,以后做事尽量低调,你到好,还敢顶岗上,你自己的祸事,自己单着,别来找任何人。”
    “父亲不在位了,我不是以为那卢子阳成了大司马,他风光了也是我们云家人,自会关照我们云家的,没想到,他怎就成了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了。”云彪说。
    “何为忘恩负义啊,若说起来,我们云家没有给他什么好的仕途,他有今天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靠实力挣来的,而且之前,父亲兄长们可是没少给他白眼和气受,他怎么可能不记仇呢。
    昨天他给了我一封和离书,我现在也是自身难保,更懒得理你的事,你走吧,别来烦我。”云文月说着,一手拖着额头,闭上眼睛。
    “什么,他敢跟你和离,他就不怕被世人唾骂,抛弃糟糠之妻,就不怕皇上怪责下来,他连大司马都做不了。”云彪说。
    “现在的他,比当年有父亲还有权利,他还有什么不敢的。”云文月说。
    “不行,绝不能让他和你和离,你还是叫人把他叫回来,兄长帮你好好劝劝他。”云彪说。
    “烦死了,你能不能让我静一静,真是烦透了,走,走进离开我走,快走。”
    云文月没好气的冲云彪吼着。
    “这,这,我不能走,我就躲在你家了,我若出去,卢子阳一定会派人把我抓起来的。”云彪说罢,转身走出寝卧,耳房走去。
    云文月看着离开的兄长,她一脸厌弃的白了一眼。
    这个家,自卢子阳当上大司马,便一直没回来过。
    昨天晚上,他终于回来了,她满心欢喜为他准备爱吃的菜,他却冷冰冰的丢给了她一封和离书。
    她问他为什么,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外室,她可以不计较,可以将他的外室接到府里来。
    她是那么高傲,现在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卑微到要亲自去接他的外室入府。
    他却没有再说一个字,转身绝然离开了。
    突然,她觉得,她的世界崩塌了。
    在父亲辞官后,她便一直担心,会有这么一天。
    好的愿望从没有如愿过,不好的担心,却是这般灵验。
    一晚上,她都没有睡,回忆着曾经的过往。
    人没有落魄过,自不明白穷苦人的辛酸,如今她明白了,卢子阳在他云家的压迫下,是过着怎样屈辱不堪的日子。
    想到曾对他做的一切,她追悔莫及。
    十年前,卢子阳科考,状元及第,加之他温文儒雅的气质,被父亲看中,要招他为婿。
    父亲找到了他,说了有意招他为婿的想法,却是得到他已有了妻室,拒绝了父亲。
    父亲气愤回到家中,骂着卢子阳不识抬举,以后绝不会让他在朝中立足。
    她是千金贵女,从小到大只要她想要的,便没有得不到的,卢子阳的拒绝让她十分的恼火,便亲自冲到卢府,想痛打卢子阳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一顿,但等她看到他,便被他的卓然风采倾倒,她无可救要的爱上了他。
    同时,她也看到了站于他身边,温婉娴熟的白凤。
    她立誓一定要得到卢子阳,回到家中,她与父亲说,不管用什么方法,她一定要让卢子阳成为她的丈夫。
    之后,父亲对卢子阳,及他的家人开始施压,她也开始对白凤履次谋害。
    权利确实是个好东西,很快卢子阳顶不住压力,他屈服了,答应与她大婚。
    他们婚后,她不满意卢子阳总阴沉着脸,傲慢的她,不懂怎么做一个温柔的妻子,不担不去细心照顾安慰他,却是冷言恶语的攻击他。
    还告诉父亲与兄长不必给他好脸子,不要扶持他。
    她是想让他再次向她屈服,求饶的,可是,她却离他越来越远,也养出了一个冤家。
    父亲在两年前,因赈灾一事受牵连,先皇念及他是三朝元老,没有制裁他,却是让他自己请辞。
    父亲不再是大司空,没了官职,他们家亦如瞬间崩塌的大厦,再无往日的风光与辉煌。
    两位兄长一个从文一个从武,可是,却没有一个真正有为官能力的,之前有父亲在,什么都无需兄长们做,自有官员们讨好。
    父亲辞官,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
    两位兄长没了父亲的庇护,连官都不会做了,频出状况,大兄长前一阵因没有处理好工作,被卢子阳连降了三级,调去了金庭州做了刺史,远离了皇城。
    现在二兄长又因贪污军饷一事,要被抓了,而这两件事,都是卢子阳亲办的,他真的是六亲不认,一点都不留情面。
    而这情面,是她亲手毁掉的。
    是她偏执的占有欲,在同样高傲的他的心中已埋下了对云家的恨。
    她现在怀疑,父亲的落马,也是卢子阳暗中操作的,随之她在朝中为官的长辈们,不是被罢职,便是被贬官,现在到两位兄长,他是要把云家,赶尽杀绝吗?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她。
    云家已不行了,她绝不能被休,她要想办法挽回卢子阳的心。
    可惜,他们结婚这么些年,都没有孩子,若是有孩子,他绝不会和她提出和离的。
    那,她就先想办法和他有个孩子吧。
    她想了想,起身坐到菱花镜前,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她叹息一声,说:“给我梳妆。”
    “是。”婢女应声,上前为她梳妆。
    片刻后,她坐在马车离开卢府。
    从卢子阳搬出卢府,买下了离皇宫很近宅院,她去过几次,那里并没有女人。
    与卢子阳结婚这些年,他还是很洁身自好的,这一点让她很欣慰。
    她想着,他要与她和离,就是在报复她,报复云家曾给他的屈辱。
    只要没有女人,那一切便好说。
    从现在开始,她就做个卑微的小女人,对他言听计从,再不忤逆他,更不能叫他难堪。
    她要做个温柔的好妻子,她要与他重新开始。
    马车停在了宅院前,婢女扶着她下了马车,抬眸,看到这宅院,竟上了暂新的匾额。
    “鸿鹄苑!鸿鹄?怎么起这么个怪名字。”
    她说着,走到门庭,婢女叩了叩金色的门环。
    “是谁啊?”门里传来询问声。
    “开门,是夫人来了。”婢女说。
    朱漆大门,吱哑打了一条缝,小厮一脸怯然看着门外的云文月,说:“夫人,对不住了,老爷,说,没他的允许,不许让任何进院中。”
    “我可是老爷的正妻,是老爷最亲近的人,是任何人吗?”云文月冷冷看着小厮说。
    “夫人,真是对不住了,上一次,让您进来,之后我被老爷打了一顿,您,就别难为小的了。”小厮一脸为难的说。
    “少与我废话,开门。”云文月厉声说。
    “真的不行啊,夫人……哎,夫人……”
    云文月一把推开小厮,冲进去,小厮看着她,叹息一声,也不敢去拦。
    云文月走在这宅院中,这里比她上前来有好大的变化,种满了名贵的花草花树,特别是梧桐树最多。
    她看着哪哪都是的梧桐树,心中涌起怒意。
    种这么多的梧桐,他是想引来凤凰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的忘了那个贱人。
    她心中再气,却理智的告诫着自己,绝不能生气,她是来救他的,是来让他回心转意的,绝不能惹得他不高兴。
    她走进了书房,她知道,偌大个宅子,只有这里,才是他停留最多的地方。
    他每日要批阅很多的折子,多是废寝忘食,所以,大部分都是批过折子,便在书房中睡下了。
    她轻轻呼吸,这个房间中有他身上,那淡淡的烟草味,她微扬唇角嫣然而笑。
    从与他大婚,不知何时起,他便开始抽烟了,一开始她会很嫌弃他身上的烟味,久而久之,这到成了他专属的味道。
    她走到他大大的桌案前,看到桌案上正摆着一张画,画以海蓝为底色,有两只白色的凤凰比翼双飞。
    她凝紧黛眉,看到画下方写着: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她放下画,双眸紧紧攥成拳头,极力隐忍着胸中熊熊的怒火。
    他这是把这里打造成了他与白凤的家,他与白凤就是这画中的一双白色凤凰,要比翼双飞了。
    前些年,他去过一次大夏找白凤,她是知道的,可白凤没有跟他回来,至此,他便将有关白凤的一切东西都封存了起来。
    这宅子,她不过两月没来,就处处变得生机盎然,种了那么多的梧桐树,又画一双比翼而飞的白凤凰,这是何意?
    对了,还有那门楣上的牌匾,鸿鹄苑,鸿鹄,就是五凤之一的白凤吗?
    难道,他派人去大夏找白凤了,白凤答应他,会回到他身边来吗?
    她的心好似有火的灼烧着,难受之极,她会下来,抚着臣痛的心口,说:“去把管家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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