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微微让范六娘去把段湘君的医药费账单拿来。
    范六娘很快就回来了,她将账单交给江微微,江微微看了一眼账单上的数目,然后将账单递到段湘君面前,示意她自己看看。
    段湘君接过账单,视线扫过那一行行的账目,最后落在了下面的数字上——
    “三百五十两?!”
    段湘君以为自己看错了,又盯着那几个大写汉字看了许久,确定是三百五十两没有错。
    她霍然起身:“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钱?你们这是在讹诈!”
    江微微理所当然地说道:“对啊,我们就是在讹你。”
    “你!”
    “别这么气愤,你刚才拿阿织做筹码,让我给你四百两银子,这难道不是讹诈吗?怎么?只许你讹诈别人,不许别人讹诈你吗?”
    段湘君气急败坏:“你这是强词夺理!”
    江微微轻笑:“你要是有本事的话,你也可以强词夺理啊。”
    段湘君气得身体颤抖,两只眼睛死死瞪着江微微,若目光能化为实质,江微微现在肯定已经被她瞪出两个大窟窿了。
    “我要去官府告你们健康堂讹诈患者!”
    江微微做了个请的手势:“去吧,你去官府闹上一场,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把自己的闺女卖了四百两,看看大家会怎么看待你?”
    段湘君气到极致,直接就哭了出来。
    “我只是想要一笔钱傍身而已,你有那么多钱,给我一点又能怎么样?为什么非得把我往绝路上逼?!”
    江微微平静说道:“我的钱再多,那也是我的钱,凭什么要白白便宜了你?人可以自私,但你不能自私到认为别人都应该大公无私。”
    段湘君捂着脸大哭。
    论起打嘴仗,她远不是江微微的对手,她现在也只能哭了。
    江微微冷眼看着她:“你要是能接受这笔交易,你就现在写下断绝关系文书,然后拿着五十两银票走人,若你不愿意的话,你一文钱都别想从我这里拿到。”
    一边是五十两银票,另一边是一文钱都没有。
    段湘君只是犹豫了一下,很快就做出决定:“你先把钱给我。”
    五十两虽然少了些,但也比一文钱都没有要好。
    江微微显然早就料到她会做出这种决定,扭头对范六娘说道:“你去把村长请来,让他给我们做个见证。”
    “喏。”
    范六娘急匆匆地走了。
    等她领着村长回来的时候,已经一个时辰以后。
    村长江丰年在路上就已经听范六娘说了整件事情,他实在是看不上段湘君这种做派,打从心底里觉得这种女人根本不配为人母。
    但身为村长,江丰年还是尽职尽责地劝了几句,想让段湘君能够回心转意,毕竟是亲生母女,儿女可是母亲的心头肉,这世上哪有母亲会愿意心甘情愿舍弃自己的儿女?!
    段湘君边哭边说:“我知道村长是一番好意,如果有选择的话,我也不舍得放弃阿织,可我实在没办法了,魏家不愿认她,我一个女流之辈连自己养不活,拿什么养活她?与其把她送给不知底细的人家,倒不如把她送给微微,她们好歹是亲姐妹,将来还能互相照应,这样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江微微嗤笑:“好一个两全其美,真亏你说得出来。”
    段湘君捂脸大哭,仿佛她才是那个受害者。
    江丰年叹气,知道此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只得说道:“既然你们都已经打定主意了,那就按照你们说的去做吧,希望你们以后不要为今天的行为后悔。”
    在村长的见证下,段湘君亲笔写下断绝关系文书,文书一式两份,她和江微微各一份。
    江织从出生那一天开始,就没有被魏家接受过,魏家自然不会给她上户籍,至今她仍旧是个“黑户”,这样一来倒是省去了过户的麻烦,回头江微微只要拿着这份断绝关系文书和村长一起去县衙,把江织的名字直接落在她家就行了。
    江微微将五十两的银票放到段湘君面前。
    段湘君拿起银票仔细看了看,确定没问题后,她将银票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
    既然有了钱,她就没必要再在健康堂住下去了。
    她准备立即离开健康堂,搬去永安巷子里的小院居住。
    自从拿到断绝关系文书后,江微微就没有再多看段湘君一眼,对于她是去是留,江微微也懒得去关心。
    段湘君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脚步。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想起了小闺女刚出生时的模样,那么小的孩子,既没有爹也没有娘,不晓得以后该怎么活下去?
    段湘君犹豫了下,还是回头看向江微微,小心翼翼地哀求道。
    “我马上就要走了,能不能让我在临走之前最后再看阿织一眼?”
    江微微毫不客气地说道:“既然都已经决定要走了,又何必再多看这一眼?要走就走得干脆点,别拿了钱还装出一副舔犊情深的样子,你这是要恶心谁呢?”
    段湘君被她嘲讽得面红耳赤,又见到范六娘和村长都用嫌恶的眼神看着她,更是让她无地自容。
    她不敢再在这里待下去,仓皇离去。
    江丰年叹气:“以前我还觉得段氏人挺不错的,温温柔柔的,天生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却没想到她居然连自己的儿女都能舍弃……”
    他也是有儿女的,若换成是他的话,他是说什么都不可能放弃自己的亲生儿女,那可是他的心头肉啊!要他舍弃儿女,那不就等于是割自己的肉麻?!
    江微微笑着道:“不说她了,这次有劳你特意跑一趟,晚上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江丰年摆手:“不用,我家里已经做好了晚饭,我得回去吃,我今儿来你这里,除了给你们做个见证,还想问你个事情。”
    “您说。”
    “你之前让陈木匠做的风谷机,陈木匠一口气又做了十台出来,如今眼看就要秋收了,那些风谷机能否拿出来使用?”他说到这里又顿了顿,“陈木匠说风谷机是你的主意,是卖是租都由你来定,价钱也由你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