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江微微最开始是想做个老花镜的,但老花镜需要测试度数,且镜片还要根据度数来调整厚度,操作比较麻烦,就凭琉璃厂里技术而言,暂时还做不到这个程度,所以她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先做个放大镜。
    她将放大镜的使用方法教给詹春生。
    詹春生将放大镜放到书本上方,原本只有小拇指大的汉字,立刻就被放大了十几倍。
    他很是惊喜,有了这东西,以后他看书就方便多了!
    詹春生对这个放大镜爱不释手,对江微微的巧思也是夸了又夸。
    他平日很少这么直白地夸人,今天倒是破天荒了,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放大镜。
    江微微叮嘱道:“这东西是用琉璃做的,不怕火不怕水,但特别怕摔,一摔就会碎,所以您老平时用它一定要轻拿轻放。”
    詹春生连连点头:“我记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放大镜放回盒子里,脸上笑得合不拢嘴。
    江微微一共买了两面琉璃镜,其中一面琉璃镜留给自己用,另外一面镜子则被她送给柳芸。
    柳芸自然是喜欢得不行,连带着对于没能见到儿子的失望都被冲淡了许多。
    宋浩是家中独子,他家是独丁户,按照律法是不用服徭役和兵役的,因此这次朝廷征收民夫,他侥幸逃过一劫,至今仍旧留在健康堂帮工。
    米刚就没他这么幸运了,他上面有个哥哥,下面有两个弟弟,他作为最不受宠的老二,被推出去服兵役。
    他前两天就已经被官兵带走了,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江微微给宋浩和米刚也准备伴手礼,由于米刚不在,江微微便将他的那份礼物也一并交给宋浩,让宋浩带去给米刚的家人。
    不只是大人们有礼物,小孩子们也有礼物。
    江微微拿出两盒酥饼,分给小风和壮壮。
    两小只看到有好吃的,馋得口水直流,双手接过盒子,脆生生地向江微微道谢。
    “谢谢江大夫!”
    江微微摸摸他们两个的脑袋,这两个小的被家里人教育得很好,年纪虽小,却很懂事,也正因如此,她才愿意让他们长久地留在健康堂里。
    不像某些人,年纪都一大把了,却还不如两个小孩子懂事。
    她想到这里,稍稍收敛笑容,冲柳芸问道。
    “娘,我娘人呢?”
    柳芸指了指二楼:“在楼上病房里住着。”
    她知道江微微跟段湘君之间的母女关系不太好,犹豫了下还是小声劝道:“你娘刚生完孩子,又受到了那么大的打击,如今精神和身体都很虚弱,你跟她说话的时候稍微注意点儿,别再刺激到她了,免得她做出什么傻事来。”
    江微微颔首:“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这会儿阿桃举起那一大包香肠问道:“微微姐,这些香肠怎么处理?”
    这些香肠是杜老爷子送的,江微微随口说道:“留一半咱们自己吃,另外一半分成四份,回头我拿出去送人。”
    “好嘞!”
    江微微抬脚往楼上走去。
    二楼住着不少病人,还有一些病患家属在陪床,他们见到江微微来了,纷纷跟她打招呼。
    江微微颔首回礼。
    她走进最里面的病房,进门便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
    段湘君此时正躺在床上,她睁着空洞无神的眼睛,看着屋顶发呆,孩子被放在她的身边,此时不知道是饿了还是尿了,哭得特别厉害,可段湘君却看都不看孩子一眼,任由孩子哭个没完。
    江微微见状,赶紧走过去,将孩子抱起来,先是检查了一下襁褓,确定她没有尿,体温也是正常的,应该没有生病。
    想必应该是饿了。
    江微微冲段湘君问道:“你什么时候喂的孩子?”
    过了好一会儿,段湘君的视线才从房顶转移到她身上,原本涣散的视线逐渐凝聚起来。
    段湘君单手撑在床上,稍稍坐起来了一些:“微微,你回来了啊。”
    江微微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你见到孩子哭了,怎么也不看看她?”
    段湘君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提问一般,伸手抓住她的衣摆,那样子就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苦苦哀求道。
    “微微,你帮帮我吧,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我不想被休,我想回魏家,你帮我去跟魏章说说情吧。你这么有本事,只要是你开口,魏章肯定会回心转意把我接回去的。”
    江微微冷笑:“想让我去求魏章那个人渣?做梦吧!”
    段湘君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竟是双膝跪在床上,朝着她磕头:“我求你了,以前都是我的错,我给你磕头,只要你能原谅我,帮我回到魏家,无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江微微看着她这副卑微的模样,心里已经是凉透了。
    “魏章明摆着是不想要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你不觉得自己这幅样子贱得慌吗?”
    段湘君被她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很是难堪,嘴里却还是艰难地辩解道。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已经嫁过一次人,这是我第二次嫁人,若这次被休了,我的名声就彻底完了,以后不会再有好人家愿意娶我,将来我还怎么活下去?我只能回魏家,魏家是我唯一的出路,求你了,帮帮我吧。”
    江微微问:“难道对你来说,只有依靠男人才能活下去吗?你就不能靠自己吗?”
    段湘君抬起头,眼中蓄满泪水:“你让我怎么靠自己?我又不是你,你有本事,会给人看病,我什么都不会,我就只有这副皮相还算能看。若是没有人护着我,那些地痞无赖会把我当成肥肉给吞了,我不想沦落到那种地步,就只能依附于人。”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的语气中隐隐透露出了几分嫉妒。
    同样都是无依无靠且又相貌出色的女人,可江微微去能获得有滋有味,而她如今却如同丧家之犬般下跪求人。
    巨大的差距让段湘君心里生出几分不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