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群对爹娘的做法不能理解,他愤怒地质问:“你们为什么不去报官?为什么要让欺负阿琳的混蛋逍遥法外?你们这样做,让阿琳在九泉之下如何安息?!”
    夏母边哭边说:“我们也是没有办法,阿琳已经死了,就算去报官,找到了欺负阿琳的混蛋,阿琳也活不过来了,而且那样一来还会让阿琳的名声受损,我们不想让她连死了都要背上个不洁的坏名声,呜呜呜!”
    夏群想要给妹妹讨回公道,可母亲的话却也有道理。
    这个时代对女子太过苛刻,即便她是受害方,也会有很多人往她身上泼脏水。
    夏母哭着说道:“反正阿琳都已经死了,就让她安安静静地走吧。”
    夏群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却又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最后只能一脚踢翻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盆,愤怒地转身跑了。
    在那之后,夏群想尽办法去追查妹妹死前发生的事情,他想找到欺负妹妹的混蛋。
    可最后他什么都没查到。
    因为爹娘提前把夏琳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全给卖了,而且还特意卖到了很远的地方。
    夏群明白爹娘这么做的原因,他们是不希望那几个丫鬟婆子把闺女受辱的事情给泄露出去,可夏群心里还是觉得愤恨。
    他恨爹娘的怯弱,恨自己的无能!
    三年时间过去了,这股愤恨非但没有从他的心里消失,反倒在他心里越级越深,让他变得越来越乖张。
    他跟爹娘吵架,跟老师顶嘴,不把学业当回事,到处厮混胡闹。
    像今天在城中快马驰骋这种事情,他已经干过很多回了。
    运气好的话没人管,运气不好的话就会被抓住一顿训诫,可也只是训诫而已,反正他们这些人都是官家弟子,普通官差根本不敢动他们。
    唯独只有今天,他们踢到了锦衣卫这块铁板。
    夏群想着妹妹的死,想着顾斐刚才说的那些话,想着父母的眼泪……
    心中的愤恨在翻涌,犹如在囚牢之中不断嚎叫的猛兽,随时都有冲破牢笼的可能。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走到家门口。
    守在门口的小厮见到他回来了,赶紧迎上去,焦急地说道:“我的小祖宗诶,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老爷早就回来了,一回来就问你在哪里?看样子心情很不好,你等下见到老爷的时候,可得老实点儿,千万别再说那些让老爷生气的话,还有你……诶?你这手咋了?怎么受伤了?”
    夏群说:“骑马时不小心摔了一跤。”
    小厮此时也顾不上追问那马去了哪里,赶紧让人去找大夫。
    很快夏父和夏母就知道了儿子受伤的事情,夏父一时间都忘了生气,赶紧和发妻一起去看儿子。
    大夫给夏群包扎好伤口,开了两副药,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便走了。
    夏母关切地看着儿子,问道:“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的,居然从马上摔了下来,这次幸好只是骨折,万一真把骨头给摔断了,看你以后还怎么读书写字?”
    夏群浑不在意地说道:“无所谓,反正我本来就不喜欢读书。”
    夏父一听到这话就来气,沉着脸训道:“你不读书还能干什么?你难道还想让我们养你一辈子吗?都多大个人了,心里一点成算都没有,整日跟一群狐朋狗友到处鬼混。”
    夏母拉了他一把:“算了,儿子都受伤了,你就别说他了。”
    “怎么就不能说了?他要是不跟人出去胡闹,能把自己摔成这幅样子吗?!”
    夏群不耐烦地说道:“我想做什么事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管。”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可是你亲爹,我不管说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你别不知好歹!”
    “为我好?”夏群冷笑,“当初阿琳死了,你不肯报官,也是用为了她好做借口吧?说白了你根本就不是为了我们好,你是怕事情闹大了,让你丢人现眼!你是怕坏了名声,丢了头上的乌纱帽!”
    “你、你给我闭嘴!!“夏父是真的怒了。
    他是真没想到儿子居然能说出这么诛心的话。
    夏母也帮忙劝架,让他们父子两个都少说两句。
    夏群却不肯闭嘴:“比起我们这双儿女,你明显更爱你的乌纱帽,这三年来,你就有没有梦见过阿琳?她是不是有在梦里向你求救?你就她了吗?没有,你心里只有你自己,你根本就不会去管她的死活……”
    夏父抬手一耳光扇过去,狠狠抽在儿子的脸上,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
    夏群被打得偏过头去。
    他不以为意地笑了下,然后抬起头,把另外一边脸送过去:“来,继续打啊,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啊,别怪我没提醒我,你真要是把我给打死了,以后连个给你们养老送终的后人都没有!”
    夏母大声喝道:“够了,不要再说了!”
    夏父气得面色发白,心口一阵阵地抽疼。
    他捂住胸口,眉头紧皱,身体也跟着抽搐起来,显得很是痛苦。
    夏母见状,赶忙扶住他:“老爷,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你快坐下,我让人去找大夫!”
    还没等夏父坐下去,他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这下子就连夏群也被吓到了。
    他赶紧跳下床,让人将夏父抬到床上。
    夏父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无论别人怎么喊他,他都不醒,身体时不时地还会抽搐两下。
    很快大夫就来了。
    这次来的是个女大夫。
    夏母没见过对方,皱眉问道:“你是哪位?”
    江微微笑着说道:“我娘家姓江,之前在太医院做事,刚才我在医馆抓药的时候,恰好见到你们家里的下人来请大夫,说是夏司业生了急症,我便跟着来看看。”
    哪怕是像夏母这种不怎么出门的后宅妇人最近也听说过太医院来了个女太医的事情,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何会主动上门来给夏父看病,但既然人都来了,总没有赶出去的道理。
    于是夏母和夏群便让开了位置。
    江微微给夏父检查了一番,道:“是气血上涌导致的轻微中风,问题不大,我给他扎几针,再吃点药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