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卓坚说完,司马厌顺势问了一句。
    “那依你之见,你觉得谁更适合接任太医院院使的职位?”
    这个问题将卓坚心跳狂跳。
    那是兴奋的表现。
    终于到了这个时候!
    他勉强压下心里那些疯狂鼓动的兴奋之情,大声说道:“微臣自认无论是医术还是处理庶务的能力,都不逊于樊太医,若将太医院院使的位置交付于微臣,微臣必定能让太医院更上一层楼,所以微臣斗胆向陛下自荐,请陛下给微臣这个机会!”
    谁知他刚说完,就听到噗嗤一声轻笑。
    卓坚愤怒扭头,循声望去,发现发出笑声的人正是江微微。
    “你笑什么?”
    江微微一边笑一边说:“我原本以为自己就已经很自恋了,没想到你居然比我还自恋,我一时没忍住,就笑了出来,对不住啊,你继续说你的,别管我就是了。”
    卓坚气得脸色涨红:“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确实比樊太医强!”
    “强不强的,可不是光靠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能作数的,太医院里有记录册,记录了太医们每天在太医院里做了些什么,其中樊太医的记录大多是在钻研医术或者给人看病,而卓太医你嘛……除了偶尔奉命外出给人看病之外,平时都在跟其他太医聚在一起,美其名曰是交流医术,其实就是在搞小团体。诶,你先别急着反驳,记录册不是我写的,而是由宫中内侍写的,那些内侍跟咱们可没有利益瓜葛,人家的记录都是公正客观的。除此之外,整个太医院的人都能证明你跟时铭关系很是亲密,在我没有来到太医院之前,你几乎天天都跟在时铭身后,俨然一副小跟班的姿态,这事儿不仅是太医院,宫中其他人也都是知道的,你就算想要抵赖也是白费功夫。你跟在时铭身边那么长时间,手里头肯定也不干净,按理来说,在惩处时铭的时候,你也应该被一并清算的,但你运气好,恰好碰上我去给应家人看病,之后又被陛下赶回家去,一直没有返回太医院,让你侥幸躲过了一劫。现在你居然还敢舔着个脸来毛遂自荐?怎么?你是想接替时铭的衣钵,继续往徐家送钱吗?”
    “你、你休要胡说!”
    卓坚心中是又惊又怒,还有些慌乱。
    因为江微微说的那些话,很大一部分都是真实的。
    他生怕天子会相信江微微的话,赶忙为自己辩解。
    “陛下,这女人全都是在胡说八道,她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否则之前我代表您去劝她回太医院,她也不至于把我赶去,她这是挟私报复,您千万不要上了她的当!”
    这时江微微又道:“我之所以会把你赶出去,是因为你先对我出言不逊,即便是泥人都有三分性子,更何况我还是个大活人,你把话说得那般难听,我自然是会不高兴的。”
    卓坚怒道:“你还在胡说!分明就是你先出言不逊的!我对你好言相劝,想让你回太医院任职,可你非但不领情,反而还对我而言相向,你不顾及我们往日里的同僚情分也就算了,居然连天子的面子都敢无视,你简直是狗胆包天!”
    江微微又笑了。
    “哟呵,你当着我的面就敢说瞎话,真是厉害了啊!行,既然你非要坚持是我先对你出言不逊,那咱们就找人来作证,看看到底是谁先开口找茬的!”
    卓坚丝毫不惧,底气十足地喊道。
    “行啊,你去找人啊!当时咱们两人见面的时候,周围压根就没其他人,我倒要看看你能找个什么人来作证?难不成你还想找人来做伪证不成?!”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在故意引导天子对江微微产生怀疑。
    江微微不疾不徐地说道:“你或许不知道,在你来我家之前,应老夫人带着她的孙儿正在我家做客,他们祖孙两人是特意来登门拜谢的,还送了我一匣子金饰作为酬谢。你在院里和我说话的时候,应老夫人和她的孙儿就坐在堂屋里面,他们两人将咱们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卓坚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跳,暗叫不妙。
    他当时以为四下无人,觉得每人能作证,却没想到屋里还藏着两个人!
    他强行争辩:“你之前救过应如是的命,于应家有恩,谁知道应老夫人和她孙子会不会因为这份恩情帮你做假证?!”
    江微微不想跟他浪费口舌,她直接对司马厌说道。
    “陛下若有疑虑,可以前往应家,请应老夫人和应如是来宫中述说事情经过。另外我家还有一匣子金饰,是应老夫人所赠之物,可以代表应老夫人确实来过我家。”
    她随后又从袖中掏出一份契书,展开递上去。
    “这份契书是我跟应老夫人签订的,是关于石灰的买卖事宜,上面不仅有我们两人的签字画押,还有写明日期,此物也可以作为佐证,证明我所言非虚。”
    司马厌接过契书看了看,上面的日期和落款都没问题,确实都跟江微微说的能对上号。
    他讲契书还给江微微,眼睛再度看向卓坚,冷冷说道:“朕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你还是不愿坦白的话,朕就只能让锦衣卫去查这件事情。你应该很清楚,一旦锦衣卫真的查出你在撒谎,到时候你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听到锦衣卫三个字,卓坚面色一僵,身体都有些颤抖。
    这次并非因为兴奋而颤抖,而是因为恐惧而颤抖。
    他张了张嘴,想要继续为自己辩解,却又不是该说些什么才好。
    江微微手里既有物证又有人证,而他手里缺什么都没有。
    天子又不傻,肯定会更加相信江微微的话。
    他现在再怎么狡辩也都是徒劳。
    司马厌见他不吭声,随后一丝耐性已经告罄,道:“来人,去把应老夫人请进宫里来,朕要当面问个清楚。”
    “喏!”
    解苗领命退下。
    司马厌再去看江微微,她仍旧是那副怡然自得的样子,似乎是胸有成竹。再去看卓坚,他这会儿浑身发抖,不停地抬手用袖子去额头上的冷汗,显得非常恐慌不安。
    只要是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这两人是谁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