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皂的清洁力度比皂角液和草木灰更高,不仅可以洗衣服洗被褥床单,还能洗手,而且这东西不难做。以前她在现代就曾经在网上看过手工皂的制作视频,她记性好,即便过去许多年依旧把制作步骤记得很清楚。
    趁着午休的时候,江微微去灶屋里面弄了些草木灰,加水泡上草木灰,用麻布过滤掉杂质,挤出干净的水,这种水拥有很强的碱性,所以又被称为碱水。
    碱水加热后提纯浓度,再跟熬制好的猪油一起放入瓦罐中,慢慢地熬煮。
    这个过程必须要不断地搅拌。
    江微微守在灶台旁边,拿着木勺在瓦罐中来回搅拌,嘴里时不时地打个哈欠。
    顾斐将木勺从她手里拿走,道:“你回房去歇着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江微微摇头:“你没做过这东西,不晓得它要怎么做。”
    “那你去旁边歇会儿,我来搅拌,你要是觉得可以了,跟我说一声就行了。”
    江微微觉得这样也行,便把灶边的位置让给了他。
    她坐到小板凳上,起先还能时不时地探头看一下瓦罐,后来实在是扛不住了,下巴搁在膝盖上打起了瞌睡。
    顾斐见状,无奈地笑笑。
    没过多久,江微微忽然又一下子醒了。
    她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跑过去查看瓦罐中的皂液。
    还好还好,没有烧焦。
    江微微松了口气,又坐回到小板凳上。
    顾斐问:“你这个是要做个什么东西出来?”
    “肥皂,可以洗手洗脸洗衣服,待做出来了就可以拿到杂货铺子去卖,这东西应该比牙粉和牙刷更好卖。”江微微一边说着,一边又打了个哈欠。
    顾斐见了很是心疼:“要不下午你就别给人看病了,回房去睡会儿吧。”
    “不用,我等下去洗把冷水脸就好了。”
    江微微在现代社会可是加班四十八个小时不合眼还能精神抖擞的强者,这点困意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至于高强度的加班导致她猝死穿越这件事情就被她给选择性地忽视了。
    等到瓦罐里的皂液变得极其粘稠了,江微微这才让顾斐停手。
    她将皂液倒入事先准备好的木头磨具中,盖上盖子,放到院子中的阴凉处,等它自然冷却。
    这会儿大家都已经结束午休,重新投入到下午的工作中。
    江微微去洗了把冷水脸,又让阿桃给她泡了一大杯浓茶。
    一口浓茶下肚,她顿时就觉得困意全没了。
    面前的病人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江微微时不时地往嘴里灌一口浓茶,手边的茶杯很快就见底了。
    一个妇人坐到她面前的椅子上。
    江微微下意识地问了句:“叫什么名字?年龄几何……”
    话还没说完,就停下了。
    她发现面前这个妇人居然是个老熟人。
    莫月珍攥着自己的衣角,显得很是忐忑:“微微,我最近不大舒服,你能帮我看看吗?”
    江微微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位四婶了。
    如今这位四婶变化非常大,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颧骨微微突出,格外憔悴疲惫,跟江微微印象中的那位四婶相差甚远。
    江微微问:“你哪里不舒服?”
    莫月珍犹豫了好久才道:“我最近时常觉得头晕,犯困,偶尔还会恶心反胃。”
    “把手给我。”
    莫月珍抬起右手,放到桌上。
    江微微给她把脉。
    片刻后,江微微收回手,平静说道:“你怀孕了,从脉象来看,应该有两个多月了。”
    莫月珍一惊:“怎么可能?!”
    她的声音不小,立刻就引来周围人的注意。
    她又像是惊弓之鸟般,缩了缩肩膀,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怎么可能怀孕?”
    江微微道:“从你的反应和脉象来看,确实是怀孕的症状,你若觉得我的诊断不靠谱,可以去外面寻别的大夫。”
    莫月珍听她这么说,反而更加相信了她说的话。
    江微微等了会儿,见莫月珍没有起身要走的意思,便道:“你的身体比较虚弱,需要好生调养,平时多吃点补气血的食物,把身体调养好了,将来生产的时候才不至于太过遭罪。”
    莫月珍没有吭声,呆呆地坐在椅子里,神情恍惚。
    江微微也没催她,任由她坐着没动。
    等了许久,才听到莫月珍喃喃开口。
    “你觉得,我应该要这个孩子吗?”
    江微微说:“我是大夫,只负责给人看病治病,其他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这个回答显得很不近人情,可多年来的行医经验告诉她,该绝情的时候就得绝情,若现在她因为一时心软支持莫月珍把孩子生下来,待将来孩子的父母都不肯要承担为人父母的责任时,这个孩子又该何去何从?
    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有身为父母的责任心,也不是每个孩子生下来都能得到父母的疼爱。
    这些事情,应该由他们自己去决定,江微微不会去插手。
    莫月珍又问:“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荡妇?”
    江微微没有回答。
    莫月珍笑了下:“你不是我,你不清楚我的日子有多苦,你看看你,多幸运啊,有一心一意护着你的亲爹,还有把你当宝贝般爱护的相公,这些我都没有,我的爹娘不管我,我的相公生死不知,我的公婆也不把我当人看,没人为我着想,我就只能自己为自己着想,我没有做错,你说对吧?”
    江微微仍是沉默。
    莫月珍轻轻抚摸自己的腹部:“我以前特别想要有个孩子,可成亲三年了,肚子却一直没动静,婆婆骂我是不生蛋的募集,爹娘也嫌我太没用,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我那时候真的以为所有错都在自己身上,整日诚惶诚恐的,生怕被公婆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由头给休掉。直到你和另外一个老大夫跟我说,我的身体很健康,一直怀不上孩子,问题很可能会出在我相公的身上,我才从惶恐中挣脱出来。我以为我相公会因此心怀愧疚,好好地对我,结果事与愿违,相公的脾气变得更差,不肯喝药治病,还对我非打即骂,公婆还帮着相公来骂我,明明错在他们身上,为什么他们还要来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