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二刚原本还以为自己没事了,没想到江丰年居然转眼就把他卖给了江微微。
    他顿时就慌了:“村长,求您把我关到祠堂里面吧!我就想待在祠堂里,我不想去健康堂!”
    江微微一巴掌呼到他的脑门上:“你一个杀人犯,还有什么挑三拣四的资格?!”
    随后她冲顾斐道了声。
    “相公,把这家伙带去健康堂关起来。”
    顾斐一把将孙二刚拎了起来。
    孙二刚拼命地挣扎反抗,顾斐嫌他麻烦,抬手就在他的后脑上狠狠敲了一下。
    孙二刚只觉得眼前一黑,立即昏了过去。
    顾斐单手拎起孙二刚的后衣领,就跟拎小鸡仔似的,将人拎了出去。
    江丰年冲围观的村民摆了摆手:“事情解决了,都回去吧,别堵在人家门口了,看着像什么话?!”
    有人问:“明天开祠堂处理孙二刚,我们能去看看吗?”
    江丰年道:“随便你们,想去看就去看吧。”
    村民们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他们已经决定好了,明天一大早就去祠堂占个好位置,这大冷天的,大家窝在屋里实在无聊,难得有这么一出好戏,绝对不能错过。
    江林海一家七口人,死了一个,昏倒了四个,如今只剩下江思思和江仲平父母两个还好端端的。
    江微微先是给江林海看了下,确定他是急火攻心,打击过大,一时没能承受得住,这才导致吐血昏迷。
    她利用太素针法,给江林海针灸。
    李郎中站在旁边看着,眼睛盯着她手里的银针,神色非常复杂。
    最初他得知江微微开了医馆,还觉得江微微不过是异想天开,一个乡下小丫头大字不识一个就想给人看病,简直是痴人做梦!
    可伴随健康堂的名气越来越大,李郎中这才不得不正视江微微的存在。
    一些他治不好的病患,到了健康堂,都被治好了。
    即便李郎中再怎么不愿承认,也无法否认江微微的医术。
    去健康堂看病的人越来越多,来找李郎中看病的人就越来越少,此消彼长之下,演变到如今,隔三差五他才能有一个病人,没有病人就没有诊金,赚不到钱,日子越来越难过。
    他媳妇甚至都开始劝他,别再给人看病了,从明年开始就老老实实地去种地吧。
    李郎中心里那个愁啊!
    以前他给人看病,不仅轻松,能赚钱,还备受人尊敬,要让他放弃郎中的身份,跟其他人一样去地里刨食,这让他心里多少都有点接受不了。
    说真的,李郎中其实是有点嫉妒江微微的,他嫉妒她年轻,嫉妒她有天分,他需要花费数年才能经营出来的名声,被她短短几个月就给超越了。
    刚才在检查药材的时候,他心里甚至冒出个邪恶的念头——
    要不干脆就顺势推一把,把罪名都推到江微微身上,让她成为杀人犯,让健康堂彻底从九曲县消失。
    那样一来,他又成了这附近唯一的郎中,他的生意也能恢复到以前。
    可临到头,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行医救人这么多年,虽说医术浅薄,能治好的病人很有限,可他至少是问心无愧。若因为这么一点点的嫉妒心,就做出违背良心的事情,那他前面几十年的努力和坚持,岂不是成了个笑话?
    想到这里,李郎中不由得叹了口气,归根结底,还是怪他自己没本事,技不如人。
    恰好江微微余光瞥见了李郎中的神色变化,她心里微微一动,有了个想法,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机,便暂且将那个想法压下去,等以后再找机会跟李郎中谈一谈。
    几针下去,很快江林海就悠悠转醒。
    他看着近在眼前的江微微,表情逐渐从茫然,变成了悲痛。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床,冲到了大房的屋里,看到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江宝元,顿时就悲从中来,扑上去抱住尸体大哭起来。
    江丰年和李郎中看得难受,都忍不住湿润了眼睛。
    他们年纪跟江林海差不多,对他们这把岁数的人来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就连阿桃也有些不忍再看下去,悄悄别过头去。
    唯有江微微,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她以前当医生的时候,医院里几乎每天都会上演各种生离死别的桥段,她见得多了,早就习惯了。
    她对江丰年道:“叔公,这里没我什么事了,我先回去了。”
    “你奶和你大伯宁咋办?她们还没醒呢。”
    “她们没事,用力掐人中就能醒来。”
    江丰年听她这么说,放下心来,转而又道:“我让阿越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就这么点路程,我们自己能走回去,”江微微又看向李郎中,微笑着问道,“现在天色很晚了,你家离这里挺远的,夜路不好走,你不如先去健康堂凑合一晚吧?”
    李郎中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点头应下:“那就打扰了。”
    三人离开了江林海家。
    江微微提着灯笼走在前面,阿桃和李郎中一人背着个医药箱,跟在她的身后。
    阿桃冷不丁地问了句:“你们说,为什么人会死啊?”
    李郎中叹息:“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
    阿桃嘟哝:“话虽这么说,可我还是觉得很难受啊,好端端的人,说没了就没了。”
    李郎中知道她说的是江宝元,对此也觉得很是惋惜。
    阿桃又道:“要是哪一天,我身边有人忽然就没了,我心里肯定要难受死了去。”
    李郎中想到了自己爹娘去世的情景,心情变得沉甸甸的,一时间也不想说话了。
    江微微看着前方无尽的黑夜,缓缓说道:“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阿桃和李郎中都是一怔。
    他们虽然认得字,却没读过多少书,并不知道这句诗的意思,都有些茫然。
    阿桃在江微微的教育下,已经养成了不懂就问的习惯,她好奇问道:“微微姐,这两句诗是什么意思啊?”
    江微微缓步向前,不疾不徐地说道:“人生就是一趟艰难的旅程,你我都是那匆匆的过客,就如在不同的客栈停了又走,走了又停,所以我们没必要为了那些过往伤怀,更没必要为此徒增烦恼。特别是咱们这些做大夫的,既要看重生死,也要看淡生死,豁达处事,才能不被生死所累,忠于本心。”
    阿桃和李郎中听了她的话,心里都有了一点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