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早就带着妻儿跑去镇上居住,跟家里彻底撕破脸皮,几乎是断了来往,虽然免不了被人戳脊梁骨说闲话,但最起码人家活得自在啊!
    至于老三,他死得早,没享什么福,可正因为他死得早,才免得被家里人给拖累。
    而且说句良心话,若是老三还活着,如今家里未必会闹到这个地步。
    老三那人看着大大咧咧的,似乎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可心里却门儿清,脑子也灵活,还有一把子的好力气,无论是种地还是打猎,都是一把好手。真正计较起来,老三也许是江家人中最聪明的那一个,要不然他也不会拒绝娶赵氏的表侄女,非要娶个外地来的女人,还带着媳妇闺女分出去单过,远离了家里的是是非非。
    想到这里,江仲平心里一动。
    他想起了那封信。
    如果那封信里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江微微岂不是……
    江仲平不由得看向江微微。
    江微微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反倒是顾斐敏锐地捕捉到了江仲平那古古怪怪的目光。
    江林海原本还因为大儿子被打而愤怒,想着该怎么样才能找回场子,顺便从江微微两口子手里讹点钱,可听完江微微那番充满警告意味的话后,顿时就什么念头都打消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才能把老四得罪太守大人的事情给死死瞒住?
    他看向顾斐和江微微,努力挤出个笑容:“今天是我们家冒犯了,都是我们的错,希望你们大人不见小人怪,不要跟我们一般见识。”
    江微微对着家人已经是厌烦得很,不想再跟他们多做纠缠,只冷冷地说道:“滚吧,别再出现在我们家人的面前。”
    江林海笑容一僵,但还是勉强稳住没有还嘴。
    把柄被人捏在手里,只能认怂。
    江林海憋着气,招呼家里人赶紧走。
    江仲平被揍成猪头脸,他自觉太丢人,出门的时候,特意用衣袖遮住了脸,怕被人看到自己这副丑样。
    临走前陈玉桂还不忘捡起被扔到地上的药材包,揣进怀里带走。
    他们刚走出大门,就听到身后传来嘭的关门声,紧接着就是江微微的说话声。
    “阿桃,秀儿,快去打水,把地板擦一遍,把他们家人刚才坐过的椅子也都洗一遍,还有被他们用过的碗筷,全给我放到开水里面煮,煮久一点,我要好好地消毒!”
    那语气,活像是送走了一群瘟神,满满的全是嫌弃和厌恶。
    江林海一家子听到了,脸上神色更加难看。
    赵氏满肚子火气,无处发泄,扭头瞅见跟在最后面的莫月珍,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抬手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直接就将莫月珍扇得摔倒在雪地里。
    “你个丧门星,没用的东西,刚才见到家里人被欺负,连动都不动一下,你是聋了还是死了?你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们这些家里人?现在老四出事了,指不定就是被你这个丧门星给克出来的,要不是你,咱家老四也不至于沦落到蹲大狱的地步!”
    说着赵氏又冲上去,薅住莫月珍的头发,又是一顿猛抽。
    莫月珍也不反抗,任由自己被打,很快两边脸颊都被打肿了,嘴皮也破了,还流血了。
    江林海见到不像话,轻咳一声:“行了,这里还是外面,有什么话等回家去再说。”
    赵氏这才松开莫月珍,甩了下有些发麻的手掌。
    等家里人走远了,莫月珍才从雪地里爬起来,她也不去擦嘴角流出的血迹,就这么顶着高高肿起的脸颊,摇摇晃晃地跟了上去。
    回到家里,赵氏拉着江林海问接下来该怎么办?老四虽然犯了事,可到底也是他们的亲儿子,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四蹲大狱不去管吧?
    江林海此时心情极差,小儿子得罪了太守大人,这事让他既惶恐又担忧。
    他担心小儿子的安全,同时又害怕此事被村里其他人知道。
    心乱如麻,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此时陈玉桂正在屋里给江仲平擦脸。
    江仲平被打得鼻青脸肿,五官几乎都变了形,陈玉桂稍微碰一下,他就疼得直吸气。
    “你轻点,这是我的脸,不是你屁股底下的凳子,会疼的!”
    陈玉桂一轻再轻,可江仲平还是觉得疼。
    恰好江思思端着刚熬好的汤药走进来,陈玉桂便将帕子往江仲平手里一塞:“你自己擦吧,我去给宝元喂药。”
    江仲平只得自己拿着帕子,小心翼翼地擦脸,因为痛得厉害,时不时地倒吸一口凉气。
    江思思把江宝元扶起来,陈玉桂用小勺子舀起汤药,一口口地喂给江宝元喝下。
    也不知是不是药效的缘故,江宝元喝完药没多久,就睡着了,陈玉桂仔细观察,发现他的咳嗽声小了许多,连带着体温也降下去了一点点。
    陈玉桂想,江微微那丫头虽然刁钻霸道,可医术确实是没得说,也难怪九曲县里就属她的医馆生意最好,名声最大,就连老牌医馆回春堂,也不是她的对手。
    安顿好了儿子,陈玉桂还得去做午饭。
    她正要走,就被江仲平给一把拉住。
    江仲平脸上肿得厉害,家里又没得药膏可以擦,只能用温水洗一洗了事。他就这么顶着个猪头脸,瓮声瓮气地问道:“你等下去问问老四媳妇,看看之前那封信被放在哪里?”
    信?陈玉桂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信。
    江仲平左右看看,确定四下无人,便压低声音提醒道:“就是前两年从凉山关那边寄来的信啊!”
    陈玉桂这才想起来:“你是说那封信啊,可爹娘不是说了吗?那封信是别人乱写的,当不得真,你怎么忽然想起要找那封信了?”
    两年前,有人带来一封书信,说是要给江叔安的家人。
    那封信原本是送给江微微的,那时候她经常往爷奶家里跑,再加上送信的人对云山村不是很熟悉,跟村里人一打听,得知江林海和赵氏是江叔安的爹娘,就直接把信送到了江林海的家里。
    送信人似乎是有急事,只说信是从凉山关寄过来的,要送给江叔安的家人,任务完成后,就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