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散了之后,周翠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土,进了院子。
    “六月……六月?”周翠兰朝伙房走去。
    “妈。”储六月从伙房里出来。
    “我刚刚演的咋样,像不像?”周翠兰眉开眼笑的问道。
    “何止是像啊,简直就跟真的一样。”
    “真假的?”周翠兰沾沾自喜。
    “妈要是去当演员的话,铁定能大红大紫。”绝对不比那些演员演的差。
    “……啥……啥叫演员呀?”听着好像挺厉害的,还能大红大紫。
    “额……就是演戏的。电视机里放的电视剧,里面的角色就叫演员。”
    “哟!”周翠兰惊讶,“那还能上电视呐?”她看了看自己身上好几个补丁的褂子,又摸了摸稻草一样的头发,一脸忧心忡忡,“不行,我这样上电视多寒颤呀!”
    说的她好像真的要上电视了似得。
    储六月干巴巴的扯了一下唇角,“赶紧吃饭吧,都凉了。”
    周翠兰眨巴眨巴眼,不是说上电视的么。
    ……
    没一会,村长就被贺大明给找来了。
    豆子背着书包和一群孩子们有说有笑的去上学,半道上看到村长跟贺大明一起往家这边,她赶紧忙折回头,往家里狂奔。
    “豆子,你干啥呢?再不上学就该迟到了。”同伴在后懵了一瞬后,喊了起来。
    “你们先去,我一会追你们去。”豆子头也不回的往家跑。
    周翠兰还大腿翘小腿的坐在桌子前吃饭,早就把刚才闹分家的事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舅妈……舅妈……”豆子大喊大叫的冲进来。
    “干啥呢,见鬼啦?”周翠兰被她吓了一跳,没好气的斥道。
    “舅妈,那……那啥……村长往咱家来了。”豆子气喘吁吁的说道。
    刚刚表嫂出去的时候让她注意着,要是村长来了,就赶紧回来通知舅妈一声。
    储六月是知道婆婆的性子,以为戏演给大家伙看了,后面就没什么事了。这要是村长过来,看到她跟个没事人一样,还吃的津津有味,肯定得起疑心。
    “谁?”周翠兰惊得站起来,“村……村长来了?”
    “来了,这会都要到门口了。表嫂说了,让舅妈继续演戏。”豆子急着说道。
    “好好好,你赶紧把这饭碗给收走。快快快。”周翠兰把吃了一半的稀饭和饼子都收拾收拾塞给了豆子。
    豆子面前能拿住,可村长已经到门口了,豆子只能把饭藏屋里去。
    周翠兰看到村长进了院子,立马就戏精上身。拍着大腿,伤心的嚎啕起来,一边朝村长走过去,一边哭诉,“村长呀,你可算来了,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呀……”
    村长皱起了眉,一脸反感的表情,“周翠兰,你又闹腾啥呢?”
    昨个跟儿媳妇还好端端的,一条声的找他算账,转眼就跟儿媳妇闹掰了?
    依他看,肯定是玩啥把戏还差不多。
    周翠兰抹了抹眼泪,控诉,“啥叫我闹腾呀?我这是被儿媳妇欺负到头上来了,今天村长要是不为我家主持公道,我就拿农药上你家喝去。”
    “你要喝在你自己家喝,上我家喝算哪门子事?我又没招惹你!”村长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鬼知道这个周翠兰能做出啥事来。
    “你没招惹我,可你不给咱家分宅基地,又说什么要想分宅基地,就得先分家。现在好了,储六月为了分到宅基地要跟我分家,你凭良心说,这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村长其实已经从贺大明口中调解到了情况。储六月要是想分宅基地,倒也不是不能做出分家的行动来。
    “我也是照村里的规定办事,你要是不服气,找村里领导去。”村长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你就是村里领导,我就找你。”周翠兰这是赖上他了。
    “你要是分家呢,我现在就给你作证,要是找我闹事,不好意思,没空奉陪。”村长双手背后,昂首挺胸的说道。
    “意思就是,不分家不给宅基地是不是?”周翠兰其实不想麻烦,就是想利用寻死觅活来逼村长妥协,省的把锅碗瓢盆都拿出来倒腾一边。
    “没错,就这么个理。”
    “啊……我不活了……连村长都把我往绝路上逼……这日子没法过了……”周翠兰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鬼哭狼嚎起来。
    村长看她那样子,嘴角直抽,又对贺大明斥道:“贺大明,你也不好好管管你这媳妇,一天到晚除了给我没事找事,她还能干啥?!”
    “……那……谁让你是村长呢。”贺大明讪讪的笑道。
    “当村长就该她的呀?”村长气道,又指着地上嚎啕的周翠兰,“你听听,说我把她往绝路上逼,这要是被传出去了,还以为干啥缺德事了呢。”
    “这……这……要不村长干脆就把咱家那宅基地给分了得了。”你要是早点把宅基地给分了,哪有后面那么多事。
    自找麻烦!
    村长嗤之以鼻,“你说的算,要不这村长你来当?”
    “瞧村长这话说的,我要是能干村长,还轮得到你么?”
    “……”村长嘴巴张了张,愣是没驳出一个字来。
    这会正好储六月提着篮子进来了,看到院里这情景,立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村长来了。”她不瘟不火的打了个招呼。
    “六月,听说你要分家是不是?”村长问。
    “是,为了要个宅基地,这家必须分。”储六月把篮子放下来,从绳子上抽了毛巾,擦了把头上的汗。
    她的态度很坚决。
    “啊啊……老天爷啊……我的命咋那么苦呀……遇到个不孝顺的儿媳妇已经够倒霉了……还遇到个不讲理的王八蛋村长……我这是哪辈子造的孽啊……”
    听说必须分家,周翠兰哭的更凶了,还不忘借机把村长给骂一顿过过瘾。
    “你……”村长被骂了,一张老脸黑的跟锅底似得。
    “村长,今天要麻烦你帮我们分家做个证人,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分。”储六月说道。
    “行,那就分吧。”村长表面装得跟个大干部似得,内心其实也在心灾乐祸。
    总算把你们一家给拆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