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男人将她打量了一番,眼神轻蔑,“你是谁?”
    “我是贺家的长媳,我叫……”
    “去去去,一个小娘们别在这瞎掺和,找你们家当家的来跟我说话。”男人嫌弃的把她推了过去。心想着,一个小媳妇能当什么家,浪费他时间。
    “当家的是我爷爷和公公,他们都在这里,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吧。”现在是把人家一头牛给毒死了,尽管人家态度再不好,储六月也只能受着。
    男人看了眼老爷子和顿在那抱着头的贺大明,指着老爷子和贺大明,“跟他们说?”男人嗤之一声,“你也不瞧瞧他们那怂样,浑身上下连一分钱都没有,你让我跟他们说啥?说大戏啊?”
    “这个大哥,咱们有事说事,请你把嘴巴里那些不干不净的话给吞回去,要是没刷牙的话,我家里薄荷草多得是,不介意借你一点塞嘴里。”再开口,储六月的语气强硬又冰冷。
    看不起她储六月,她能忍则忍,毕竟接下来要跟人家好好商量赔偿的问题;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看不起她爷爷和公公,这种不懂尊老的行为是不能忍让的。况且他们又不是不赔钱,这个男人凭什么在这里出言不逊!
    “哟小俩门嘴巴还挺能的。”男人又将她打量一番,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小娘们能能到什么时候,“既然你说有事说事,那我也就开门见山,陪我一头牛,再赔我五百块钱,否则这事没完。”
    男人双手抱怀,一条腿踩在板车上,一看就是不好对付的主。
    “这位大哥……”
    “别跟我套近乎,我叫李大虎,叫名字就行。”
    储六月刚开口,男人就扯着大嗓门把她的话给打断了。
    储六月抿着唇,真想跟这个男人学一回粗俗,老娘又不知道你叫什么,不叫客气的叫你大哥,难不成叫你傻大个呀!
    德行,长得跟山里出来的野人似得。
    当然,这些话她只能在心里骂骂解解气。
    “李大虎,我们是误伤了你一头牛没错,但是这件事纯属是意外,该赔偿的我们会照赔。但是,据我所知,一头牛的价格在三四百块左右,而你开的的条件,是不是过格了?”
    储六月当然是把牛的价格往下压,但是要他们赔一头牛,还要赔五百块钱,这不相当于赔了双倍么,她自然是不干。
    李大虎瞪了她一眼,没说话。
    他走到牛旁边,伸手在牛身上摸了摸,“我这头牛,我可是从小养到这么大,全家省吃省喝,粮食都拿来喂它了。你说一头牛三百块钱,行,我给你三百块,你去给我买一头这样一牛给我,我保证无话可说。还有,我这头牛上月才刚怀了小牛崽,它现在是两头牛。”
    李大虎说到最后,情绪明显有些激动;双目撑大老大,眼里都是红血丝,看上去挺伤心的。
    储六月被李大虎吼得有点怕。
    目光看向那头巨大的牛,牛肚子确实鼓鼓的,嘴角挂着白沫,眼睛还没有闭上;死前应该是挺痛苦的,四只脚都直挺挺的伸着。
    这么大一头从小养到大,至少得几年。而且牛在这个年代真的是比养个孩子还要重视,储六月也能理解李大虎对牛的感情。
    至于两头牛……
    看热闹的人听说牛怀孕了,发出一阵唏嘘。
    赔两头肯定也不大现实,但是赔一头只怕也说不过去,对方也不可能同意。所以,这件事还需要一家人商量一下,因为她也不太清楚这样一头牛到底能值多少钱。
    “李大哥,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小事。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把牛放在这先回去,容我们一家人好好商量一下。”储六月好声好气的说道。
    “没得商量,赔我一头牛,再赔我五百块钱,否则这事没完。”李大虎态度坚定。
    “这种时候,你让我们去买一头牛来赔给你,多少不太现实;至于你说的两头牛……就算这头牛确实是怀孕了,但毕竟现在发生了意外,咱们也不能照两头牛来赔……”
    最后‘偿’字还没说出来,话就被李大虎怒气冲冲给打断,“你这话是啥意思?合着我小牛崽没生下来就不想赔是不是?我告诉你,我家的牛要不是在你家手里死掉,过不了多久小牛崽就出来了,你别妄想只赔一头牛,我李大虎可不是好糊弄的人。”
    李大虎的大嗓门震得人耳膜都疼,储六月离他又近,真怕耳朵被他震聋了。她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话虽如此,但是小牛崽现在毕竟没有生出来,就算生出来,也不值几百块钱;再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不发生今天这样的意外,谁能保证以后就没有意外?所以,只要小牛崽一天没有生出来,就不能代表它是一头牛。”
    储六月这话说的虽然不好听,也偏理,但是这种时候,也不能由着对方索赔。要知道,一头牛加上五百块钱,那相当于一千多块呢。
    “你这个臭娘们,居然敢诅咒我家的牛,看我不抽死你!”谁知,她这个话激怒了李大虎。李大虎冲上去就抬手要抽她。
    “诶诶诶……李大虎,你冷静点……冷静点……”村长赶紧忙过来把李大虎给拉住。
    “村长,你放开我,我今天要不抽她,我他娘的就不是男人!”李大虎满脸凶神恶煞,一把将村长对推搡过去,又冲着储六月上过去。
    贺杏花见状不妙,赶紧把储六月给拉过去挡在身后,储六月这会自然不会傻到去硬碰硬,看李大虎那疯癫样,说不准能做出什么事来。
    眼看着李大虎冲了过来,贺杏花吓的脸色都白来了,而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出现在眼前,贺杏花松了口气。
    “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打一个女人算什么汉子!”说话的是周强,站出来把贺杏花和储六月挡住的正是他。
    李大虎撸着袖子,将周强打量一番,“你又是谁?我告诉你,没你啥事就给我滚一边去,否则连你一起抽!”
    “李大虎,不得对城里的干部无礼!”村长过来斥了一句,把李大虎给拽了过去。
    李大虎听说是城里的干部,还有些不相信,又将周强重新打量了一番。
    周强今天一身白衬衫,黑裤子,脚上穿着一双蹭蹭发亮的大头皮鞋,一头短发二八分,抹着刺眼的亮发油,这一身清爽干净的打扮,再加上长得本来就不错,那是洋气的不能再洋气了。
    别说是在乡下,就是整个镇上找一圈,也找不出这么个人才来。
    李大虎相信了,将刚刚的气焰收了收。
    “周干部,李大虎他就是个燥脾气,家里又遇到这么大的事,你别跟他计较。”村长又向周强解释。
    周强颔首,一副大领导的绅士风范,“李大虎,你和贺家这件事,上面干部也都了解到,并派我和村长来帮你们调解这件事;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大家就应该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解决这件事,发火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伤了和气。”
    “行,我给你城里干部的面子,不跟这个小娘们一般见识;但是这件事必须给我个公平满意的结果,否则天王老子来说话都没用。”李大虎嚷嚷道。
    “你放心,我们既然来调解这件事,就不会偏向任何人,也尽量做到你们双方都满意为止。”周强道。
    当事人双方都没有意见,村长劝散了看热闹的人,然后到贺家的堂屋开始调解赔偿的事情。
    原本宽敞的堂屋,多了几个人,一下子就显得狭小了。
    贺杏花没有过来凑热闹,知道自己也帮不上忙,就带着两个孩子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首先是双方表明各自的态度,结果就是,李大虎坚持要贺家赔偿两头牛的损失,而储六月这边就坚持不会以两头牛来赔偿。
    双方僵持了一会,储六月离开了堂屋,回了自己屋里。
    刚刚在门口吵得那么大声,贺晏之也听见了,储六月回屋里,主要是想跟他商量一下赔偿的事。
    贺晏之沉吟了一会,才开口,“现在牛的行情比较紧张,只怕没有个六百块钱解决不了这件事。”
    “一头不就是几百块么?现在他要求我们赔两头牛,这样下来,我们得赔他上千块呢。”
    贺晏之看她一眼,“也没有那么贵,一头母牛而且又是带孕的母牛,价格应该在四百块左右,加上一头小牛崽……赔个两百块差不多能解决了。”
    储六月气到:“这个李二牛,他跟我说一头牛得好几百,吓的我以为要赔上千块呢。”
    六百离上千差几百块呢,李二牛这家伙太不靠谱了。
    “你手里现在有多少钱?”
    提到钱,储六月就更郁闷了,“钱老板那边遇到点事,这都三天没给钱了;我身上现在就五百来块钱。本来打算还四百块给周强,剩下的当做生意本;这下好了,连一头牛都不够赔。”
    储六月郁闷的不是又摊上倒霉的事,而是又不能跟周强把钱债给撇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