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会审,大理寺和刑部就查到的东西一一呈禀,每一项都是证据确凿,可当场定罪了,数罪并罚下来,千尚玖已是一脸死相了。
    就在案卷送往宫中定案时,千秋意大理寺门前击鼓为其父喊冤,那些小罪没提,就提了最要命的张秉承案。
    言明千尚玖因常年公务压力过大,患有间歇性神志不清的脑损病,还提供了大夫开的处方,甚至连大夫也一并带来作证。
    也就是说,那日朝堂上,他父亲可能是脑损病发作,所以认罪做不得数,既然做不得数,这案子就不能定案,的推翻重来。
    这下大理寺和刑部又炸锅了,好端端的,怎么还患了什么脑损病?而且,这人在大理寺中毒的消息是封锁的,人现在在天牢,这有没有病,就得让太医当堂提人验证,这中毒的消息不就路人皆知了。
    在牢房中毒,那不明摆着有人杀人灭口什么的?
    刑部官员看着大理寺官员,大理寺则是有苦难言,只能暂时压下定案卷宗,急急入宫请圣上定夺了。
    最后,这事就被千秋意这么托下来了,好歹争取到了一点时间,当然这背后支招的,便是哪位截住千秋意的高人。
    与虎谋皮,千秋意知道凶险,可险境之中,只能火中取栗。
    三日会审,竟是这么个出人意料的结果。
    纳兰胤烨裹着皮裘站在已经结了一层薄冰的湖面前,这几日清闲,他也有机会游一游自己的圣子府,发现处处是景。
    “烨,你一点不惊讶?”差点就踩死了,却让一个什么脑损病荒唐的拖住了,这拖一天,变数就不好说。
    慕容端的担忧,纳兰胤烨自然清楚,人无缘无故被转移到天牢开始,他就知道,这千尚玖的事,没那么简单了。
    “整件事处处都透着古怪,千尚玖身上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端,那个案子查的怎么样了?可有什么疑点。”
    冷风拂过,让人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暂时还没发现什么疑点,但是,查这个案子的人好像很多,我总觉得这里有问题,尤其是那个张秉承,有关他的过往,能查到的的东西,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太…就像是经过刻意梳理的档案一样。”
    “那就继续查下去,假的永远成不了真的。”千尚玖在天牢现在探不到什么东西了,那就只能从这个案子下手。
    “恩,除了千尚玖的事,这两日朝堂上最大的事就是户部购买源矿的事,烨,你猜猜,统计下来,多少银子…”
    慕容端听到那数字的时候,嘴巴张的能塞进一个鸡蛋。
    示意对方不用卖关子,直接说。
    “半个国库…”怪不得,金源之事,眼睛都不眨一下,原来是底气足够啊。
    纳兰胤烨纵然想到数字会比较庞大,但还是超出想象了,半个国库,伸手折了一根光秃秃的柳枝,在手中细细把玩起来,忍不住摇头笑叹了一声。
    “父帝怎么也想不到,这半个国库都落到了她一人手中,端,你现在知道,她哪里来的底气了吧。”成竹在胸,从她下山到现在,每走一步,步步生花,没有一步踩空的。
    这女人,到底长了几个心眼。
    这是在替对方喝彩不成?瞧那笑的,不知道的那以为半个国库在他这呢,“你可别忘了,你是九黎圣子,这是提前透支你的国库,还笑的出来。”凉凉的提醒一句。
    “那也是她的本事!你能,你也只管透支便是。”调转方向,漫步而行。
    可真大方,慕容端无奈摇头跟上,他怎么感觉,这话带了几分纵容与宠溺的味道,想想,抖了下身子,一身恶寒。
    千尚玖得知自己被下毒,人被关押在天牢,顿时间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面对亲赴天牢的纳兰秦风,呆滞着双眼,平日的能言善道,此刻的惜字如金,成了鲜明的对比。
    纳兰秦风甚至觉得,这个千尚玖,他是不是一直就错看了。
    昔日君臣,而今相顾无言,加上天牢诡异的气氛,空气都沉闷起来。
    “你真的无话可说?”纳兰秦风终于开口了,隔着牢房的门栏,挪开视线打量牢房四周,天牢啊,他有生之年,第二次进来。
    回答他的,依然是一片沉静和一脸死灰。
    “好自为之吧。”纳兰秦风并未纠缠,深深看了一眼千尚玖,转身离开。
    张敏躬身相送,亲手关上牢房的门,“千大人,今儿个,你家大公子说您得了脑损病…好生养着吧。”
    呆愣的千尚玖,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光。
    又是三天过去,纳兰秦风大笔一挥,半个国库就花出去了,花的还挺舒畅,连道,这些商贾大是大非面前,还是知道取舍的,价格算公道,重要的是,主动提出提前将开采权归还,只在原来的价格上稍稍加了一点。
    这也无可厚非,否则,就是朝廷仗势欺人了。
    这银子一下如流水一样的花出去,手头一向宽裕,从未过过缩衣节食的日子,自然也体会不出,这没银子的朝堂有多难办。
    比如东离朝堂,现在日子就过的十分难受,难受到商营心不得不号召朝堂上下勤俭节约,听到百姓流窜至九黎都只能咬牙忍着。
    听到有商贾行善救助灾民,立刻下旨封赏,当然,这赏赐不过是赏个名声。
    “去查查,这些商贾都是什么来头,朝中有没有根基。”商莹心揉着额头,自己号召勤俭,所以宫中往年用的银丝炭,现在也变成了带点烟丝的银屑炭,这味道就重了许多,烧久了,心头发闷,头也难受。
    商亦君连忙点头,目中透露出一抹贪婪之色,商莹心眸光一厉,瞪了一眼,“别打歪主意,这时候,你要是再给本宫找麻烦,别怪本宫不客气。”
    这些商贾暂时动不得,就算没根基,也不是这个时候能动的,一两家还好应付,人多了就容易出纰漏,再说,这节骨眼上,他们能出力,也是对朝廷有心了,再打他们的主意,不是落人口舌?
    心思被看穿,被训了几句,商亦君低着头把心思收了起来。
    恨铁不成钢,商莹心心中郁结,她的娘家,没有得力之人啊,目光短浅,野心大,却没有相匹配的心机与手段。
    “帝家那丫头打听的怎么样了?”显然不想与对方谈论朝堂之事。
    “太后,探听消息的回来了,据说是封了个天恩伯,婚事现在还未定论,有几分才情,与九黎其他世家没什么往来,太后,就是一个孤女…”实在不放心,杀了就是了。
    “行了,知道了,你回去吧。”
    商亦君闭上嘴,这太后姐姐近来心情不痛快,看谁都不顺眼,行礼告辞,转身没有停留,他也不想在这受脸色。
    见人走了,商莹心拨弄着佛珠重重叹了口气,一旁央金立刻上前扶着她起身。
    “太后,这银屑炭的味大了些,里殿烧了点银丝炭,您进去歇歇,那边来信了,让您放宽心,帝家那丫头,过不了这个冬。”
    听到这话,商莹心总算眉头松了一些,并非她对一个丫头忌惮什么,她是忌惮帝家。
    “还是他…知道本宫的心思啊。”
    央金挑起帘子,扶着人进去,心疼道:“太后这些年为着东离,为着商家,着实辛苦了…”
    “辛苦些没什么,最让本宫忧心的是后继无人啊,云儿年岁还小,又被他娘给惯的那性子…就算这大位给他挣来了,将来本宫走了,怕他坐不稳啊。”
    “太后切莫胡说,您身子健朗着,等朝堂事安顿以后,您腾出手亲自教,还怕云皇子不成器吗?”央金嘴上说着,心里却叹了口气,商家,的确是没有能挑大梁的,否则,太后也用不着这么累。
    “你说的对,我还的撑着啊,给他回个信,就说这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