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
    皓白挂枝,晚梅未尽谢。
    冷光临于石阶上,斑驳影摇曳。
    陈岩头戴书生巾,身披青衣,坐在小窗边,光华垂下,映照出晶莹如玉的额头。
    额生玉光,正是《六甲上元功》修炼到一定境界,元阳蠢蠢欲动的征兆。
    很显然,有上乘的引导术,再加上不间断的肉食,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就将原本因为神婆施法亏损的身体恢复,而且更上一层楼。
    “只是差一个契机了。”
    陈岩想了想,长身而起,铺开大纸,开始挥毫泼墨。
    仔细看去,陈岩的脚步进退之间,如鲲鹏出水,宛若天成。
    身子则如韵律般摆动,似风吹荷叶,似月照青藤,似涧出冷水,似花开石下,举手投足,天人交感。
    正是太阴化生,六甲真形.
    日积月累下,可以练体,易筋,锻骨,凝髓,固精,师法自然。
    只听细润的笔尖不停地跳动,发出沙沙的声音,霜石,白沙,紫水,苔痕,跃然纸上,勾勒之间,妙趣横生。
    这一刻,陈岩只觉得自己进入一种莫可名状的境界,静身安神,宝气养精,似想非想,似念非念,心在体内,魂上九天。
    似有似无,陈岩感应到,自己丹田内一个神秘的窍穴正在徐徐打开,状若莲花,上圆下尖,不可思议的生机在其中酝酿和沸腾。
    一个时辰后,山水画成形,山高月小,玉岫开华,藤结如帷,人来当花。
    真的是,离奇超脱,苍劲中紫媚跃出,有一股子嶙峋之气,绿意直入眉宇。
    “一山一水谓之道也。”
    陈岩盯着山书画,面上露出笑意,自案上取来小印,往上一盖。
    咔嚓,
    印底在下,淡黄凝彩,极为古雅。
    哗啦啦,
    小印一落,宣纸无风自动,隐有清音,墨香袅袅。
    “就在这个时候。”
    陈岩福至心灵,五体朝天,似醒非醒,似睡非睡。
    若有想,若无想,若有存,若非存,想而无想,无想而想;存而非存,非存而存。浑浑默默,杳杳冥冥,然后心与息同步,心息相依。
    恍恍惚惚,空空灵灵。
    陈岩只是谨守心神处最后一丝清明,如同化为婴儿重回母胎当中,整个人混混沌沌,懵懵懂懂,不存不想,物我一如,圣凡同泯。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意与神合,一呼一吸,安神凝气,心斋死寂。
    心不念,则神自然归,然后下探到丹窍,引动元精。
    轰隆隆,
    不知何时,陈岩蓦然睁开眼,眸子深深,腹部有暖气而生,继而丹田火炽,活泼泼,生机盎然,然后有真气生出,平平和和,缠缠绵绵。
    真气自丹田到经脉,滋养血肉,覆盖筋骨,发出金玉般的清音。
    “这就是入道啊。”
    陈岩赞叹一声,推开窗,看着眼前的松柏雪竹,还有百里外的青山,,只觉得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鲜明色彩在跳动,生机郁郁。
    无他,就是真实。
    不再懵懵懂懂,不会彷徨无助,开门见山,诸法本相。
    想到这,陈岩从容作歌道,“捉得元阳固命关,开门见山即自然,有人问我修行法,求真不在天外天。”
    恢复上一世的记忆不到一个月,陈岩终于借难得的悟道境界,成功晋升感应境界,炼精化气,真气如龙。
    “真气,”
    陈岩心中一动,感应到体内细若游丝般的真气,暗自高兴,有了真气,自己就可以施展简单的法咒了。
    “天马图,”
    陈岩三两步来到案边,展开画轴,黑质白章的千里马跃然纸上,骏马嘶鸣的声音仿佛越发的清晰。
    “就是你了。”
    陈岩心中有了打算,在院中布置了一个简单的法台,绘上先天八卦,地火风水,阴阳轮转。
    “去,”
    妥当之后,陈岩手一挥,将天马图掷到法台之上。
    “咄,”
    陈岩往左一步,如踩七星,手结宝印,口中念念有词,道,“玄元水精,生光八明,身神众列,并来见形,彻视万里,中达九灵。”
    步法,手印,咒语,三一而成法。
    嗡,
    下一刻,天马图发出一声无音的颤动,晕开层层的涟漪。
    “咄,”
    陈岩不去管,依然是踏步,结印,吐咒,绕着法台而行,上下左右,踩七星,合八卦,成九宫。
    嗡嗡,
    法台上的天马图动作更大,骏马嘶鸣的声音如同响在耳边。
    “太上养魂,炼气化形。”
    陈岩神情平和,三元归一,引动冥冥之中的力量,降临法台,融入到天马图中。
    “呼,”
    足足半个时辰,陈岩才停下来,头顶上热气直冒,好似烟霞氤氲。
    要是在以前的境界,这样的养魂咒,陈岩可以说是言出法随,念头到处,自然成咒,引动冥冥之中的力量。
    但是现在只是感应境界,陈岩却只能借助法台,还得咒语、手印、步法三合一体才可以勉强施展,而且耗时之大,是原来无法想象的。
    “能成功就好。”
    陈岩吐出一口浊气,目光投在法台上。
    哗啦啦,
    十个呼吸后,法台中央的天马图无风自动,它的上空,形成了一个宛若实质的漩涡,星星点点的光华在里面沉浮,好似要组成南斗星图。
    南斗主生,太阴化生。
    “嘶嘶,”
    星图一成,欢快的骏马嘶鸣声响起,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足足九声之后,只见光华升腾,一匹骏马踏着明光自画轴中跃出。
    黑质白章,只是尾部发焦。
    “嘶嘶,”
    骏马出来之后,就凑到陈岩跟前,硕大的马头在脚边蹭来蹭去,看上去很亲热。
    “不错,不错,”
    陈岩摩挲着马鬃,手感很好,和正常的马匹没有什么两样。
    “看来这画轴还不简单啊,”
    陈岩取下画轴,点点头,能够孕养出这样的天马,此物非同一般。
    要知道,普通的马妖出现后,都是阴气森森的,没有半点的温度,而现在的天马则是完全不同,宛若真正的千里马。
    能够弥补这样的差距,肯定不是因为自己的养魂咒,而是手中的画轴。
    “好像是祖上传下来的。”
    陈岩眯着眼睛,念头转动,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过世的父母可不像是普通的土财主啊。
    不提这来历神秘的天马图,只说是原来的陈岩能够受了神婆妖法勾魂后,还硬生生扛了近三个月,就是很不可思议。
    这样的局面,不是一个天生的就能解释的,肯定离不开后天的调养。
    “可惜以前只知道读书,心无他用。”
    陈岩来回踱着步子,只是记忆中的父母双亲去的很早,而自己以前又只懂得读书、练字、作画,实在是想不起太多的线索。
    “以后再说吧。”
    陈岩收好天马图,看了看天色,讶然道,“这个时候了,阿英怎么还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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