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夕雾边用棒槌敲打衣服,边淡淡反问:“桂香舅妈,我平时要上学,怎么下地干活啊?放学后我天天在山里找野菜打猪草之类的,这也是挣工分啊。我和妈妈现在生活是要好一点了,可以前她身体不好,治病吃药花了不少钱,都是在外公和二姨家借的,这些钱难道不用还吗?”
    她现在说谎说得很溜了,而且她这说的也是事实,柳佩芸病了十几年,药钱大部分都是柳清江垫付着,这么多年积累下来还真是笔巨款呢。
    姜桂香当然也想到了,她们母女俩现在挣得到钱,可还是欠了一屁股债,莫名的心里就平衡了。
    见她还要开口问东问西,柯奕立即打断,用棒槌指着三四十米外提醒她:“姜婶子,那只鞋子好像是你刚才洗好的,飘走了。”
    姜桂香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好像还真是她的鞋子,转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刚放鞋的地方,果然没有,她连忙站起来沿着河岸边追过去。
    柳夕雾看了眼姜桂香的背影,回头意味不明的看向柯奕,刚巧与他狡黠的目光相交,心下了然,默契的咬唇憋笑,无声跟他说了四个字:干得漂亮。
    柯奕一双深邃的双眼里盛满了笑意,他知道柳夕雾最讨厌这种爱嚼舌根的妇女了,所以使了点小计将她引开。
    只是,他没想到,原本只想引开她一下下,哪知道姜桂香这人太蠢,去河边捡鞋子的时候,竟然一不小心踩中鹅卵石,以大鹏展翅的姿势直接扑进了冰冷的河中。
    “砰!”
    这边石板上在刷洗的三人也没注意那边了,突然间传来一道沉重的落水声,他们齐齐侧头望过去,就见姜桂香掉进河里在使劲扑腾了。
    他们一脸懵逼,捡个鞋子而已,她怎么摔进去的?
    柯奕和柳夕雾连忙丢掉手里的棒槌,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两人不顾河水冰冷,连忙跳进河里,一左一右抓住使劲扑腾的两只手,奋力将她拉拽上岸。
    这时,丁敏也赶过来了,拿了条扁担将还在飘的鞋子赶到岸边捡起来,见全身湿透了的姜桂香冻得瑟瑟发抖,一脸嫌弃:“姜桂香,你怎么那么笨啊,捡个鞋子而已,反倒把自己摔到河里去了,真有你的啊。”
    姜桂香刚才面朝下方摔进去的,呛了好几口河水,此时正在剧烈的咳嗽,手还不停的挥舞,断断续续道:“踩,踩中,中鹅卵石,滑,滑倒了。”
    丁敏见他们脚边上确实有个光溜溜的鹅卵石凸了出来,也没再说什么,拉着她站起来,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小辣椒和小奕也先暂时别洗衣服了,先回去换套干衣服再来,免得冻着感冒了。”
    “好。”他们俩都湿了裤腿,这冰冷的河水冻得还是有点冷的,他们连忙拧干些水,急匆匆赶回去了。
    “噗!”
    在回去的路上,柳夕雾实在是忍不住喷笑出声了。
    柯奕也笑得直乐呵,肩膀还在一抖一抖的。他也没想到姜桂香运气这么背,他们只不过几秒钟没注意她,她就自个儿落到水里去了,这下好了,等会儿洗衣服的时候耳根终于可以清静了。
    两人回到家里换了条裤子,随后提着湿漉漉的裤子继续去河边浆洗了。没过多久,丁敏也再次回来汇合,三个人笑了好一会儿,气氛比之前和乐了许多。
    洗了半个多小时才全部洗完,柳夕雾和柯奕一道端着木盆回去,她还笑着夸奖:“柯奕,我发现你有时候焉坏焉坏的。”
    “那你讨不讨厌?”柯奕本想问她喜不喜欢,到了嘴的话又变成了这样。
    柳夕雾笑道:“不讨厌。”
    不讨厌,那就是喜欢了,柯奕心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柳夕雾也没继续谈这事了,转移话题:“对了,柯奕,你大伯和爸妈都要过来了,你们家人口其实还蛮多的,家里不够地方住,近期应该要建房子吧?”
    “嗯。爷爷说今日去找柳队长商谈下这事,我家住的这四周面积有点窄,到时候只能将院子腾出用来建房了。”柯家后面是山,要开挖出来不容易,是个大工程,左右还住着两户人家,暂时只能往前边想办法了。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着回了各自的家,柳夕雾等会儿要去外婆家帮忙准备中饭,柯奕则跟爷爷上山去砍树,准备建房子用的木料。
    柳夕雾晾晒好衣服,将家里前前后后的卫生打扫了下,又拿着锄头去将菜园子里的杂草给除干净,大约十点多才去外婆家。
    柳清江将大哥和二哥也喊了过来,他们与亲家公喝着酒嗑着瓜子,四个人聊得正高兴。
    白玉萍已经将中午要煮的菜准备好了,等柳夕雾来了后,拉着她进厨房跟她细细说了下,然后拿上袖套围裙火急火燎的赶去大食堂里干活了。
    中午做了萝卜干炒腊肉,蒜叶炒腊鱼,蕨菜煎蛋,肉丸蘑菇汤,醋溜土豆丝,再加一小碗肉酱,有茯苓表妹帮忙,刚好在十二点钟准时开饭。
    “外公,可以吃饭了。”柳夕雾系着围裙在厨房门口朝外边堂屋里喊了一句,然后端着菜出来。
    柳茯苓懂事的拿着抹布将桌上的瓜子花生壳等清扫掉,将喝完的茶杯全收进了厨房里,顺道也帮忙端菜出来。
    “哎唷,小辣椒的菜做的很香,也好看,味道说不定还不错呢。”柳老大看着桌上的好菜,难得的赞了她一句。
    柳夕雾扯了扯嘴角,谦虚道:“大外公,我做的菜也就勉勉强强,若不好吃,李爷爷和三位外公多担待点。”以前她总是扛着扁担揍人,每次被大外公看到都要教育几句,骨子里对他莫名有几分惧意。
    柳老大抬头看着她,总觉得她好像哪里变化了,却又说不出来,又赞了一句:“最近好像有长进了。”
    柳夕雾抽了抽嘴,壮着胆子道:“有段时间没揍人了。”
    没揍人,脾气温和些了。
    看着她好似在逃的背影,柳老大板着的脸竟然有几分笑意,柳老二和李老头则在旁边开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