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大山里头寒风呼啸刮过,寒冷的冬天紧接着来了。
    一到冬季,生产队里的活计就不多了,柳队长按往常般叫上队里唯一一辆拖拉机去县城里拖了几车煤球回来,各家各户需要拿煤球烤火的直接来生产队交钱挑回去。
    以往柳家母女俩也会买上一些过冬,今年亦是如此。今日放完学后,柳夕雾打算回家拿扁担簸箕去生产队挑煤,回到家里才发现家里的煤都已经挑回来了,放在厨房里码得整整齐齐的。
    “妈妈,煤球是外公帮忙挑来的吗?”以往不是她自己去挑,就是外公帮忙送过来的。
    毛衣手套都织完了,此时柳佩芸又继续缝制被褥了,抬起头来笑道:“不是,是妈妈自己去挑的。这些日子吃了麦乳精,感觉身子骨又好了很多,走路不再软绵绵无力,挑水挑煤都感觉很轻松了。”
    柳夕雾心中一喜,脸上漾着浓浓的笑容:“那就好,妈妈身体好了,我就放心了。”
    柳佩芸心中微微发酸,这些年多亏女儿照顾,她之前那身体真的是拖累她了。
    “妈妈,明日刚好是十二月初一,县城里赶大集。你如今身体好了,又好多年没去过县城了,我们一起去逛逛街,顺便将这些日子织好的毛衣手套拿去卖了。”柳夕雾是临时决定的,县城她已经去过很多次了,见妈妈身体变好了,她也想带着她出去走走散散心。
    柳佩芸笑了笑,应下:“好,那我们明日走路去。”
    “不走路,太远了。明日我去借舅舅的单车,我们骑单车过去就好了。今天柯奕说要去邮局给他爸妈寄封信,正巧也是骑单车过去,回头让他载着茯苓和川穹也去玩玩。”柳夕雾突然决定带表弟表妹过去,是打算让他们明日穿上漂亮的毛衣和手套去当模特的。
    “行,听你的。”对于带上侄儿侄女去玩耍,柳佩芸是没任何意见的。
    母女俩一说定这件事,柳夕雾立即欢快的去外婆家了,还特定叮嘱他们姐弟俩穿上新毛衣。
    第二天刚好天气晴朗,很多人都要去县城赶集,有单车的人家自然是骑单车出行,没单车的只能坐村里头的牛车摇摇晃晃走了。
    生产队里很多人看到柳佩芸今日要进城,柳夕雾的单车上还挂着大包小包,立即就猜测到她们是要去卖毛衣手套了,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不过她们也不在意。
    柳川穹人小,柯奕让他斜坐在单车前面的横杠上,柳茯苓坐在后座上紧抓着后座,姐弟俩今日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头发也梳得很整洁,内里都穿上了漂亮的毛衣,手上也戴着各自的手套,精神洋气得很。
    等柳佩芸坐好后,柳夕雾招呼一声,两辆单车匀速朝着县城赶了。
    走到知青所附近时,刚巧看到曹艳芬也提着大包袱去坐牛车,估计是要去县城卖手套,他们只冷淡的扫了她一眼就走了。
    “哎哟,曹艳芬,你看看茯苓和川穹身上穿的毛衣手套,可都是佩芸这大姑和小辣椒这表姐给他们织的,可漂亮了。你这个当妈的天天织手套,有给他们织了一双没?”李兰芳刚巧在路上等儿子骑单车来接她,正巧看到曹艳芬过来,嘴上忍不住奚落她一句。
    曹艳芬呛她一句:“他们是柳家人,关我什么事。”
    “哼,我还没见过这么没良心的人,也不知道你的心是不是黑的硬的。他们姐弟俩还担心你在这里吃喝不好,还经常偷偷给你送点菜来,你真当大家不知道啊,你有本事有能耐就别要啊。”李兰芳朝她咆哮一句。
    旁边的一妇人拉了拉她的衣袖,蹙着眉头道:“兰芳,跟这种没良心的人说什么,她的一颗心都在野男人和娘家人身上,她日后可以靠他们一辈子,不需要儿女照顾的。她现在越无情越好,日后茯苓和川穹长大了也没必要孝顺她,等她老了病了残了,端屎端尿就靠着娘家兄弟侄儿侄女。”
    “六婶子说的没错,到时候也不知道她的侄儿侄女会不会来看她一眼。”李兰芳鄙视她一眼,然后又接着说:“那倒也不一定呢,人家还年轻,还可以再嫁,总还会有儿女的。”
    “那茯苓和川穹刚好不用照顾她了,日后也省得还得孝敬她一份,各走各的路,永远脱离关系更好。”六婶子是极为看不惯曹艳芬的,她和白玉萍关系很好,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后来一道嫁到江岸生产队,两人关系是真的好了几十年,从未吵过一句嘴,好得跟亲姐妹似的,对柳茯苓和柳川穹也是当亲孙子般好。
    “还是六婶子说的对,这样的妈不要也罢,别丢他们的脸。”李兰芳笑了笑,转开话题道:“六婶子,佩芸和夕雾那织毛衣和手套的手艺真的好呢,昨天挑煤的时候,我还跟佩芸说了下,让她教教我们织手套挣点小钱,她答应了,回头我们一起去串门学习下啊。”
    “行啊,这等手艺一般人可不外传的,佩芸答应了自是好呢,回头我喊着两儿媳妇提点东西也去凑凑热闹。”六婶子一听这等好事立即应了,他们家里的孙子孙女看到柳家姐弟俩的毛衣手套,央求着要,天天在家里哭闹不停呢。
    不远处的曹艳芬听着她们的谈话,眼里的嫉恨止都止不住,而后又想起与柳佩林生的一儿一女,心里头很烦闷。这两个孩子很懂事孝顺,就算她以往对他们很不好,基本上没抱过他们几回,他们也还是认她这个妈的。他们越对自己好,她心里头就越堵得慌,或许是心里头有一丝愧疚在。
    刚才她们说的话,她也听进了心里,等以后老了,想依靠家里的兄嫂侄儿侄女照顾,那简直就是做梦。
    她对家里的哥嫂弟妹的性子再了解不过,他们兄弟姐妹几人的感情很淡,跟陌生人差不多,所以她就算手头有钱也从未想过给他们寄点,平日里往来信件也很少,那仅剩的一点感情也在这十年间磨得可以忽略不计了。
    若想下半辈子有个依靠,她还是得另做打算,回城无望,接下来的日子也得打算起来,总不能跟着那人偷偷摸摸的鬼混一辈子,若是被抓到了,恐怕就是下一个赵冬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