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哥…”
    她娇俏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他们却再也回不去了。
    他两辈子都差了时间,差了运气。
    他所有的幸运,都只够认识她就用尽了。
    他答应办的事,没来得及完成他就死了。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告诉她,小满,我喜欢你。
    其实,我不想听你叫我小哥哥,我想听你用温柔缱绻的声音叫我:北峥!
    徐卫国目送宁墨消失远去。
    半个小时之后,前往鄂东的火车到站,徐卫国一行人检完票之后,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挤上了火车,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去上海和去鄂东的火车是一南一北,背道而驰。
    绿皮火挤满了人,旅客随身捎带的各种行李,把客车中间的走道都塞满了。
    没买到座位票的旅客,全都坐在自己的行李上,男女老少挤在一起,像紧贴在锅里的肉饼。
    呜呜,火车头上的烟囱里冒出一道道浓烟,铁轨擦着轨道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大姑娘小媳妇,婆婆大娘老大爷们都规规矩矩的坐着,只有小孩子们一直好奇地盯着窗外移动的景物时不时的指指点指点。
    火车开了一会儿之后,徐卫国正闭目养神,冷不丁间感觉有人在摸他的头发,他立马警惕地扭头一看,发现居然是那个在候车室里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女孩。
    “叔叔,你刚刚真厉害,救了我爷爷,叔叔,谢谢你。”小女孩摊开紧握着的手,手掌里捏着一小把落花生,因为她的手不大,这一把落花生大约只有十几颗。
    “这个给你吃。”见徐卫国不伸手拿,她又把手往前伸了伸。
    小女孩的爷爷和奶奶也看着这边,一脸感激之情,老大爷手里还提了个白布袋子,袋子里装了大约两三斤和小女孩手里一样的落花生。
    他见徐卫国的视线扫了过来,立即把袋子也提高了些,提到徐卫国一伸手就能探到的位置,老实巴交地道:“我们也没什么东西好感谢你的,这落花生是自家种的,你要不嫌弃,就抓点过去和你那些同伴一起慢慢吃。”
    沈如汉轻轻地摇了一下头,那意思是出门在外,不熟的人给的东西还是不要轻易接。
    徐卫国却径直伸手从老大爷袋子里抓了一把花生,小女孩看到徐卫国抓爷爷那边的,不接自己的,眼里星星点点的光就黯淡了几分,显得有些失落,小嘴也慢慢地嘟了起来。
    徐卫国又从她手里拿了一颗最大最饱满的花生,“手伸着可累,叔叔拿过了,谢谢了。”
    小女孩这才又笑了起来,摇头道:“不累的,我就这样摊着手,叔叔吃完再拿。”
    徐卫国用两根手指捏开了花生壳,把花生米往嘴里一倒。
    小女孩就眼巴巴地问:“叔叔,好吃吧?”
    徐卫国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沈如汉在对面目瞪口呆地看着徐卫国。
    什么时候,徐卫国变得这样温情脉脉好相处了?
    还一脸慈祥……
    那是慈祥的表情么?
    真是想不到,冷面军王有了女儿之后,竟然多了几分慈父气质出来。
    小女孩和爷爷奶奶在刑台下了车,下车之前硬是把那布袋子花生塞给了徐卫国,还自报了家门,说他们一家住在刑台三家店公社,如果徐卫国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去他们家吃个饭,他的儿子和媳妇儿开了个小饭馆子,做得一手好菜。
    徐卫国笑着答应了。
    小女孩一边走还一边回头望,一个劲儿地叮嘱:“叔叔,我叫红英,有空一定要来我们家吃饭哦。”
    徐卫国不住点头,目送他们一家下了车。
    火车再次开动之后,有位烟瘾大的男人,掏出旱烟袋就点上了,一大团浓烟从他的口中升腾而起,带着呛人的烟味在车厢中扩散开来,烟雾呛得一些人吭吭咔咔不停的咳嗽,引来旁边几个女同志的一脸反感。
    有个胆大一些的,直接很用很客气的语气让他别抽了。
    男人依然故我,像是没有听到似的,继续大口大口吞云吐雾着,一副好不快活的样子,有时候还朝着旁边的人脸上吐烟子。
    那样子说多讨打就有多讨打。
    但是男人长得五大三粗的,旁边的人最多只敢嘴上说他几句,说不听之后也拿他没有办法,看他那块头,想上去打他也要掂量一下打不打得过啊。
    见那些人敢怒不敢言,男人反而更得意了,变本加厉地,一卷接一卷地抽着,抽得整个车厢里都烟薰火燎的。
    别人越咳得厉害,他就越是来劲儿。
    过了一会儿,他得意洋洋地抽着烟往厕所那边走,一边走一边喷着烟圈子。
    徐卫国也慢慢地站了起来。
    十分钟后,徐卫国回来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家都没见着抽旱烟的男子回来。
    坐在窗边的人又赶紧把窗子打开散烟,车厢里难闻的烟味被从窗户灌进的冷风一吹,终于散去了不少,大家都舒了口气。
    就这样又过了两个多小时,列车员终于发现了不对,因为两个相对着的厕所有一个厕所的门一直没开过。
    列车员伸手推了推,发现有什么东西抵在门后,他用了很大力气才把门推开了一条细缝。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被揍成了猪头的男人,男人的嘴里塞着一双臭袜子,兀自昏迷着。
    把袜子取出来之后,才发现男人的嘴里还塞满了烟叶子,难怪他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估计是被揍之前就给人封了口。
    车上的乘客被打成了这样,列车员肯定要过问。
    他把人扶出厕所,想办法弄醒之后,就问这个鼻青脸肿的男人,“谁打的你?怎么打成这样了?”
    男人脸都被打肿了,一看着嘴说话就痛得直吸冷气。
    “我,我不知道啊,我只是去上个厕所……呜,你们这趟火车怎么不安全啊……好痛,啊…”
    列车员问清楚他是七号车厢的乘客,这才带着他过来,并询问车厢时的乘客,有没有谁看到他出事的时候,周边是否有可疑的人员?
    “逢年过节,大家出门走亲访友,都希望高高兴兴出门,平平安安归家,对吧?如果大家知道是怎么回事,还请如实说出来。
    要不然,这次挨打的是这位乘客,下次就不定轮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