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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量生的六十大寿十分热闹,一来是他德高望重,门生众多,二来是因为京城本地的人爱说人活五十五,阎王数一数。
    就跟有些地方说四十九,五十九,六十九,逢九有关一样,罗量生虽然现在是干技术的,可是在战争年代是在军中造枪炮的,在根据地的战火之中,身上也是带着不少枪炮伤的.
    每一个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立下过汗马功劳的老人,都是国家不可多得的财富,这种人,随着岁月流逝,一个接一个的走了。
    从66年开始到现在,我们送走了多少为革命抛过头颅洒过热血的革命老人?
    任何一个还留下的,都是弥足而珍贵的。
    要过六十大寿,按京城的风俗,门道和规矩也挺多。林小满和徐卫国到达的时候,罗家院子之中已经门庭若市。
    除去随礼之外,宾客们还都带了礼物,基本都是大同小异的,寿桃、寿面、布匹及带寿字的糕点。
    院中有个专门挂布匹的地方,林小满偷偷问徐卫国,这布是挂起来做什么?
    徐卫国压低声音回答道:“布匹俗称“寿帐”,挂在院中是代表给人增寿,布泽绵长的意思。”
    “咦,寿帐上好多还写着字呢,就跟那对联似的。”林小满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一张一张布看过去,发现寿帐上写些吉祥语和被送者、送者姓名,吉祥话大多就是“仁者有寿”、“贵寿无极”两句。
    堂屋里还设着寿堂,正面挂寿帘,两旁配有对联“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八仙桌上摆有香炉、蜡千、寿蜡、“本命延年寿星君”神码儿,以及黄钱、纸元宝、千张,使之下垂供案两旁。
    条案上摆寿桃、寿面等寓意长寿的食品。八仙桌正前方地上放置一块红垫子,供拜寿者跪拜时用,平辈以上者拱手,以下者叩头。
    罗量生是个大胖子,国字脸,天庭饱满,脸上肉肉的,一笑那眼都找不见了,跟尊弥勒佛似的坐在寿堂正中的寿星椅上,接受众人的祝贺。
    徐卫国知道林小满没见识过这样的场面,就自己先上前,跪在红垫子上,朝着罗量生叩了个头,说了一句祝寿词:“恭祝罗老六十大寿,祝刘老玄鹤千年寿,苍松万古春。”
    徐卫国这一举动,直接把满堂的宾客给吓住了。
    自打他来后,一直若有若无瞟向他们两口子的目光就跟那电子眼似的,走哪儿看到哪儿。这会儿见到徐卫国竟然礼数周全,还会说吉祥话,大家都又惊又吓。
    这徐家的大小子,怎么跟脱胎换骨了似的啊?
    徐卫国没管其他人想什么,他做完之后,就扭头看向林小满,示意林小满照着做。
    林小满就笑眯眯地学着他跪下来,恭恭敬敬地叩了个响头,问寿星老儿道:“恭祝罗老六十大寿,祝刘老玄鹤千年寿,苍松万古春。”
    连说的话都一字不漏的照捡。
    徐卫国暗中觉得好笑,就扬唇看着她,满眼的宠溺。
    罗量生也弯下腰,仔仔细细地瞅着林小满,问:“卫国小子,这就是你媳妇儿?”
    徐卫国点点头,“是,让罗老见笑了。”
    罗量生就客气道:“哪里哪里,我瞧着挺好。你爸身体怎样了?好些没?”
    “比之前好多了,只需要静养即可。”
    两人客套了几句,徐卫国就领着林小满去玩去了。说是去玩,实际上就是去院子寿棚那边盯着罗浮白收随礼钱。
    林小满自带了一个小本子,罗浮白收一笔,她就记一下,厚的红包画粗线,薄的画细线,超级大的画个元宝纹样。
    罗浮白一身的西装革履,外头套了件中山装夹棉袄,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的。不过看西装款式和颜色还是上次林小满见着那一身,他应该就做了这一套。徐卫国跟她说过,罗量生这个人其实很传统,为了这套西装,罗浮白应该是挨过捶的。
    徐卫国和林小满来还没随礼,专等客人随得差不多了,罗浮白两眼冒钱光的在理帐了,两人才走过,把一个写了字的红包递给罗浮白。
    罗浮白低着头把红包一接,照例问名的时候,就听到了林小满恶魔般的轻笑声。
    “罗浮白,嘿嘿嘿,今儿收了不少钱吧?”
    与此同时,罗浮白也看到了那红包上写的一行字:响鼓不必用重锤,核桃不打不出仁!
    罗浮白瞧了瞧四周的宾客,苦着脸问:“你,俩又是来干啥的?”
    林小满一本正经地道:“来给罗老也就是你爸祝寿的啊!”
    “真的,真的只是祝寿?”罗浮白暗中把礼单往桌子底下扯。
    林小满把自己的小册子掏了出来,放到罗浮白眼前晃了晃:“喏,我替你也记着帐呢。呵呵,上次饶了你,本以为你总得长几天记性吧?哪知道你就是个核桃,不打不出仁!”
    “我,我没做什么啊?”
    “是啊,没做什么……只是和一个叫杨甘露的女医生合起来吓了吓我家男人,让他戒色三年。你爸这寿做完,我们后巷见,咱们好好说道说道。我就是来和你打声招呼的,以免一会我们找不见人,会心生不爽,一个不爽就会怒气冲冲,怒气冲冲我就想吃,到时候这胃口变大了,说不定把某些人都能嚼了!”
    杨甘露这个名字一出,罗浮白就知道事发了。
    他还没得意几天呢……
    这现世报,来得可真快啊!
    林小满放完话,就乐呵呵地走了,到了中午,大家就座,一一入席之后,就开始上菜了。
    上百人聚在一处,在一阵鞭炮响后,于漫天青烟中按男女的区别,辈分的高低,分散坐于一张张八仙桌旁,伸箸畅食,举杯畅饮。
    不远的地方,随地而挖的土灶上叠着高高的蒸笼,热气腾藤,简易的案板上堆满菜肴、餐具。腰拴一截油迹斑斑围裙的厨师飞快的挥舞手中的锅铲或菜刀,一碗碗菜流水一样的端上桌子。
    罗浮白不停的招呼客人说:“人手少,菜不好,大家多多原谅,感谢各位叔伯兄弟,婶婶阿姨姐姐妹妹们来给我家老头子做六十大寿,罗浮白一会给你们轮流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