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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当时想着偿恩还义,也一定想过她,他想让她去更好的男人怀里,过更好的生活。死不是躲避,只是成全。”
    “哪个女人想要这样的成全?”林小满哽咽着瞪向徐卫国,“这不是成全,这是不负责任。这是对爱他的人最大的抛弃!”
    徐卫国沉默了,他理解方诚,方诚在某种程度之上,和他有相似之处,恩必偿,义必还,仇必报,若爱,也是深爱!
    就把这半夜,还给他和他爱着的那个女人相处吧。
    徐卫国让林小满回车上呆着去,林小满不肯走,徐卫国只得把她赶到灵棚里,自己站在风雪口子上,挡住林小满,也挡住这个衣衫单薄,一身是伤的女子。
    女子感觉身后的风雪骤小,慢慢地转过头来,仰望着徐卫国。
    徐卫国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林小满则是直接脱口叫道:“傅知秋?怎么会是你?”
    女子摇头,“知秋是我妹妹,我是陶一叶,你们可以叫我一叶,或者叶子。”
    陶?徐卫国瞬间恍然大悟。
    “你是陶育人过继那个孩子!你和傅知秋是双生姐妹?”
    陶一叶伸手拢了拢发,又掏出手绢拭了拭眼角,然后把手绢慢慢的卷成一朵素白色的花,夹到了耳朵上,冲着徐卫国和林小满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对,我和知秋是双生姐妹,只是关系不大亲近。她喜动,我喜静。诚哥死得冤枉,他在京城也举目无亲,虽然他从不曾答应过我,可我早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妻子。
    他如今死了,我便是他的未亡人,理所应当要为他举灵发丧。”
    林小满就取了香,点了,按礼数给方诚插上了,对陶一叶说了句:“请节哀!”
    徐卫国便把那封背面写了字的信递给陶一叶。陶一叶看完之后,又是一阵痛哭,几欲晕厥过去。
    徐卫国就指着罢了后面三个小点说:“他是爱你的。一是说不出来,二是不想耽误你,他不能说,只能写三个这样的点来代表。”
    陶一叶脸上还带着泪,唇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婉雅致的笑容,一字一顿道:“我知道,我就知道,他不会不爱我。你是徐卫国?你能帮我还他一个清白吗?
    我不能让他带着这样的污名死去!“
    “绝不会!没为他正名,是想放松对方的警惕,好让他自以为糊弄过去了,从而露出马脚。现在是冬天,跟个天然的冰棺一样,方诚的尸体还可以再停放几日,我答应你,五日内还他清白!”
    徐卫国就在风雪之中站了一夜,林小满则是陪着陶一叶,听她说方诚的好,一桩一件,皆是美好的回忆了。
    “他跟着我爸爸,是最能吃苦的学生,因为沉默寡言,没有背景,穿得也不好看,经常会被人取笑,可他从来不恼。
    他见我的时候,耳根子会偷偷的红一下,然后说话就会结结巴巴的。
    我们厂里有个女工被别人诱拐了,那人是个有背景的,逼着那个女工跳楼,是他二话不说,冲过去当了肉垫,把人救了下来,然后还把那个男人打了一顿,后来还替那名女工找了个好人家。
    他听说,我们厂长的儿子喜欢我,怕我也被人骗,经常推个自行车在我们厂子附近走来走去,我去哪儿他都偷偷的跟,却又从来不走近我。
    我鼓起勇气跟他说我喜欢他,他吓坏了,跌进了后海里,差点没被淹死。
    我跳进去救他,带他回家换衣服,他却跑去给我熬姜茶,熬好了往桌子上一放,人就走了。
    我喜欢像他这样不会说心里却温暖如阳的男人。
    我一直给他写信,就写这同样一句话,从二十岁写到三十岁,我以为我总会等来他的回答。
    他让我爸给他介绍相亲对象,我总会用我的方式去破坏,他讷讷地看着我,只会问,你怎么来了?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闹腾一点,早一点把他拿下,让他有了牵挂,他会不会就不会说死就死?
    我应该再主动一点的啊……我们连手都没牵过……”
    林小满咬了咬唇,凑近了陶一叶,压低声音道:“只要相信,相爱的人永远都不会走散,每个人的灵魂之中都会有什么刻下,会带着你去找你想找的人。”
    “是吗?”
    “是的,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我是从三十多年后来的灵魂,我就是来找我爱的人。你瞧,我这不是找到了嘛。”
    陶一叶眨了眨眼,轻声道:“这太匪夷所思了。”
    “所以啊,你十年都等了,还怕等一辈子么?万一他跟我一样,舍不下你,变成了另一个人回来寻你,你却又不在了,那你们不是生生错过了么?”
    “你想让我活着,等他回来?假如等不到呢?”
    “只要你相信,就一定能等到。这辈子不行,下辈子一定行,等你们再相遇,你一定要主动一点,还要凶一点,你是个文静守礼的,他又是个木讷的,你们总得有人先出手,才能牵上手啊!
    不然,你们就成了活柏拉图了。”
    陶一叶抬眸,看着眼前这个语出惊人小个子,她的眼清清如水,不闪不躲,像是浸了冰水的黑玉,慑人心魂,让人在一瞬间生出一种我应该要相信她的感觉。
    或许相信一个陌生的女人,一个一出口就一语惊人的女人,是陶一叶这辈子做过的最大胆妄为的事了。
    “好,我相信你。我等。我不死。哪怕你是骗我的,哪怕他不会来,我也会等下去。”
    林小满自来熟地搂了她一下,“真没编瞎话骗你。我这秘密谁都没说过,你可是第一个知道的。听我的没错,坚持相信,相爱的人终会重逢。”
    陶一叶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叶香,闻起来很舒服,林小满忍不住凑上去,吸了两口,好奇地问:“你怎么一身的香樟味儿?你是香樟精?”
    “我们厂是做香料的,我别的香都不爱,就爱香樟的味儿,所以就自己偷偷调了些。”
    “哎哟,调香师哦。香水未来可是卖得很贵很贵的啊,我也想调一种独特的香,你教我啊。”
    “那你得收得住性儿,坐得住才行。调香很考验人的耐性的。这样吧,我先给你书看,上面有我注解,再把我自己写的册子给你瞧瞧,你要真有兴趣,我空了就教你。”
    两个女人又叽叽咕咕地说了一通,就相互靠着睡着了,徐卫国轻轻地笑了一下。
    他这小野猫会哄人呢,一会工夫就把陶一叶哄得有了生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