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请了旨,但陛下到底是念及为父的情绪,还未应允,只是如今你回来了…”
    “爹爹所担忧的,君茹大致也能明白,只是爹爹可曾问过香凝的意愿。”
    沈香凝自是想嫁给太子的,往自私了说,这也许是她脱身的好机会。
    但随之带来的,也难保不会养虎为患,若沈香凝入了太子府,便不好对付她和云姨娘了。
    事实难两全,饶是她重活一世,有些事也难更改既定的轨道。
    取之便得舍之,有舍才有得。再者,一旦陛下降旨,圣意难改,到时候谁也拒绝不了。
    离开了沈老爷的书房,远远的看了那跪着的沈香凝好一会儿,她是沈家的女儿,以后的路,终究是会牵连到沈家。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父亲择明君投之。
    时局总是推着人不得不向前走。
    直接回了凌波院,账房的金先生已经等在庭院中,身后跟着一个小童,手里捧着托盘,托盘上堆着厚厚一摞账簿。
    金先生笑眯眯的站在那儿,瞧着沈君茹微微弯腰见了礼唤了声。
    “大小姐。”
    “金先生不必客气。”
    “老爷吩咐这些账簿都要交与小姐过目。”
    “有劳了。”
    这金先生是府里老人了,否则母亲病重在床时起,沈老爷也不会放心将账房完全交给金先生打理。
    沈君茹对他也是礼敬的,她要学的还有很多。
    “先生这边请,冬梅,沏两壶好茶来。”
    冬梅应了一声,从金先生来的那刻起,她们心里便有数了。
    引着人入了偏厅小殿,小童将捧着的账册全部放到一旁的小桌上,而后便恭敬的退到了一边。
    “大小姐,这是近几年的账簿,府中用度,四季开支,还有一些公中产业…”
    金先生说了一摞,沈君茹一一听着,虽有些勉强,但她还是尽所能的记住,好在她这些日子一直有在学习管理铺子和凌波院的开支。
    再者,她身边还有佟嬷嬷的支撑。
    金先生大致说了一些,便吃起了茶,不再多说什么了,沈君茹知道,他有所保留,故意拿了这么多账簿来也是有些刁难和考验的成分在里面。
    微微一笑,将账簿压下,说道。
    “多谢先生指点,不过这账目太多,一时半会君茹也看不完,不若先将账簿放着,我慢慢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在去请教先生如何?”
    “如此也好,那老奴就先回账房了。”
    说着,金先生便站了起来,对着沈君茹拱手作揖,态度恭敬有礼,只是面上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其真实想法。
    待金先生带着小童离开之后,佟嬷嬷才上前说道。
    “这么多账簿,那老头故意刁难小姐,实在可恶。”
    “他刁难也在情理之中,若没点本事,如何能打理偌大的沈府?”
    能力越大,责任便越大。
    欲戴其冠,比需承其重!
    “采薇、采荷,你们原本就是跟在母亲身边打理账目的,现在跟着我,自然也不能叫你们委屈了,这些账簿和四季开支收入便分别交给你们打理,每月汇总了再上报与我。”
    “是,奴婢们省的。”
    在她手底下的人,必是物尽其用的,谁有哪方面的才能,她便会往哪方面培养。
    佟嬷嬷是她的智囊,也是她最坚实的后盾,有她在,沈君茹便是出了这府,也不必担心凌波院会乱。
    而冬梅则与她相伴多年,是她最信任用的也最顺手之人,采薇采荷是不必多说,映月映星功夫了得。
    至于外面的夏荷和翠婶子则是她生意上的一大助力。
    采薇采荷将账簿各自抱了去,也未离开,便直接在一旁的小桌前各自盘腿坐下,手执纸笔和算盘噼里啪啦的便算起了账目来。
    “大小姐,老爷将中馈给你,是好事一桩啊,真真应了那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为何您似乎不太高兴?”
    “是好事,只是以我现在之能,握着有些烫手罢了。再者死灰还有可能复燃,更何况云姨娘手中还握有底牌,二婶那也不是轻易好对付的。沈香凝、沈奕恬,还有二房的几个庶出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中馈若是在长辈手中倒也罢了,如今却握在同辈的她手中,那些个姐妹能没话么?
    “阿姐,我愿助你一臂之力。”
    沈诗思手里捧着一碟糕点,恰好听到了沈君茹的那番话。
    “我的命是你给的,阿姐,你若是信的过我,便让我帮你,做什么都好,你若是无法信我也没关系,待有一天你需要用得上我的时候,便言语一声。”
    这些日子以来,她对沈君茹可以说是唯命是从,不仅仅是报恩,更多的是一种依恋,看到沈君茹有所烦恼,她是打心眼里想帮她分忧。
    沈君茹笑了笑,拉过沈诗思,笑道。
    “你啊,我怎能不信任你呢,既然是你自个要求的,那我就不客气了,明日起便跟采薇采荷学着看账目,日后还需得你帮我分担呢。”
    沈诗思面上立马笑开了一朵花,这些日子倒是养圆润了一些,原本尖俏的下颚圆了不少。
    “我今日就开始学,阿姐叫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只要能帮得上阿姐。”
    “大小姐,三柚被隶院的人带走了。”
    隶院,那是犯了错的下人被带去领罚的地方,一般去了那里的都是犯了大错,重者一命呜呼,轻者断手断脚,再不然也得脱层皮!
    “谁这么大的胆子?”
    “是四小姐,说他偷了皇后娘娘赏赐下来的簪子,必要断了他的手不成!”
    这个蠢货!昨日因着三柚除了蔡嬷嬷,连带着云姨娘也受了牵连,今日便寻了理由责罚了三柚,动机太过明显,就不怕爹爹责罚么?
    “小姐?救还是不救?”
    救了,便是暴露了自己,待沈香凝入了太子府,新仇旧恨,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她,不救,太不近人情。
    “小姐,成大事者,牺牲是必然的。”
    佟嬷嬷劝道。
    微握拳头,沈君茹心中犹豫,可这样的牺牲,明明是可以避免的。
    反正她与沈香凝之间的梁子早已结下,不差这一着!只是这样一来,云姨娘和沈香凝也就不难猜出沈君茹可能在其中的参与。为了一个下人,这样做,真的值得么?
    “映月。”
    “奴婢在。”
    “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