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儿很感激莫雪的好意,但却缩在那不敢动。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莫雪他们的好意,万一她穿了莫雪的衣裳,回去被沈氏知道了,她又不同意,那这好衣裳她照样穿不成。
    莫雪很清楚她的顾虑,经常被欺负的孩子都是这样的,习惯了看人脸色行事,习惯了什么事情都不敢擅自做主,即使再想要,再渴望,也要忍着。
    但莫雪向来不是个能忍着的性格,从前莫茹张氏磋磨他们,到底不是亲生的,可江秋儿是沈氏亲生的啊,怎么能因为江二河对不起她,就这样苛待自己的亲生女儿呢?有本事找江二河闹去啊!
    沈氏不敢和江二河闹,她的气也只能朝沈家人撒,因为江二河虽然养外室,但无论如何还管着家里的花销,如果她闹到江二河面前,逼得他下了狠心,那她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当莫雪提出要把江秋儿留下来玩的时候,她没有拒绝,因为她看的出,莫家是能给江秋儿撑腰的人,江二河赚那点小钱,不够人家指甲盖。
    莫雪见江秋儿还在犹豫,也不说什么,只朝莫庭芳道:“芳儿,来帮忙,去给你秋儿姐姐去马车上拿双干净鞋袜,再拿身衣裳。”
    说着便起身扯着江秋儿出去了。
    江秋儿力气小,莫雪力气却很大,被她这么一扯,就直接从椅子上起来了。
    她原本不想去的,但拗不过莫雪的力气,被带到了厨房外面。
    江家的厨房是兼带盥洗功能的,最里面那块地方可以洗澡,有能够排水的出口。
    莫柏先前早就在锅里烧上水了,莫雪让莫庭芳给江秋儿打了盆热水,试了试水温,就把江秋儿肿的胡萝卜似的手按了下去。
    江秋儿手上的冻疮已经很严重了,泡在水里恢复知觉之后,瞬间痒的让人受不了。
    莫雪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她这手指不仅生了冻疮,还有些溃烂了,见江秋儿痒的要去抓,忙抓住了她的手道:“别挠别挠,抓破了反而不好。”
    莫庭芳在一旁看的直咋舌:“阿姐,这手冻的也太厉害了,要是就让她这么烂下去,说不定会被手指头给烂掉呢!”
    莫雪道:“是啊,得上药才行,不过这次出门急,李大夫给做的伤药没带。唔……我倒是知道个土法子,拿冬天的萝卜切开中间挖个坑,放到火上烤,把烤出来的萝卜水涂抹在患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效果。”
    莫庭芳道:“有效果的,我看阿娘以前得了冻疮好像用过这个法子。”
    莫雪点头道:“好,那你去烤萝卜,我来帮她梳洗换衣裳。”
    江秋儿被莫雪拽进厨房里,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两个表妹思维太跳跃了,她想跟也跟不上,稀里糊涂的就被抓来了厨房,稀里糊涂的就被洗了澡,洗了头,换上了干净软和的衣裳。
    这种有人照顾,有人的做主的幸福感让江秋儿有些不适应:“庭芳,庭雪,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我阿娘知道要不高兴的。”
    莫雪道:“她都这么欺负你了,你还管她高不高兴啊?”
    江秋儿抓住莫雪给她梳头的梳子道:“我阿娘没欺负我,她就是……她就是更喜欢弟弟。”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她不能因为莫雪他们对她好,就在外面面前揭自己母亲的短。
    莫雪闻言笑了一声:“好,你阿娘只是更喜欢你弟弟,我们不说她了,但你得让我们把你这手上的冻疮处理一下吧?万一再严重起来,这手可就废了。”
    江秋儿见莫雪他们当真不再说了,便也乖巧的点了点头,由着莫雪和莫庭芳给她手指头上抹萝卜水。
    莫雪这袄子颜色并不太艳丽,是淡雅的蓝紫色很适合江秋儿温婉的气质,配上莫庭芳绣的带兰草的发带,整个人看起来像换了个人似的。
    她模样生的不差,江家人说实话,模样都不差,便是那没脸没皮的秦氏生的几个孩子,也都是清秀模样。
    江文彤和江文鹏是对龙凤胎,平常也爱凑成一堆,吃完了饭就在屋子外头溜达,讨论莫雪和莫庭芳带着江秋儿在厨房里倒腾什么。
    江文彤道:“哥,你说他们给江秋儿折腾什么呢?就她那样,土里土气的,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啊。”
    江文鹏道:“就是,真不明白莫家那几个怎么想的,对她这么好干嘛,二婶婶能念他们的情?有那好东西,还不如给咱们家呢!”
    江文彤道:“是啊是啊,我看姑姑和她几个儿女身上穿的戴的都好看的很,应该要不少钱吧?让爹去要过来给我们多好。”
    莫雪耳聪目明,方圆几里地的动静都能听清,何况是这么正大光明的听墙根呢,闻言坏心眼的笑了一下,哗啦一下拉开了厨房门,一双杏仁含笑的望向江文彤和江文鹏:“彤表姐,鹏表哥,在说什么呢?”
    江文彤和江文鹏到底年纪不大,背后说人也没个忌讳,突然被人发现,脸上都不免显出尴尬的神色。
    还是江文彤机灵一些,率先打哈哈道:“雪儿表妹,我们……我们没说什么呀,只是在讨论你们什么时候出来呢!”
    “哦。”莫雪答应了一声,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了一下,便出了厨房门,让里面的人出来。
    江秋儿换了身衣裳,又被莫庭芳梳了个头,只觉得浑身都不习惯。
    她苦日子过惯了,习惯了蓬头垢面邋里邋遢的模样,突然讲究起来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痒痒,忍不住有些不自在的动来动去。
    江文彤和江文鹏却是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
    平日里穿的破破烂烂,乞丐一般的江秋儿打扮起来竟然这么好看,这还有天理吗?
    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若是忽略她还是肿的跟萝卜似的手指不谈,光瞧样貌,和莫雪莫庭芳他们也不差呢!
    江文彤看着江秋儿身上布料名贵的袄裙,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裳,顿时就不高兴了,跺着脚道:“庭雪表妹,你为什么要给江秋儿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