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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日,医院里人流如织,交谈声在大厅里此起彼伏。
    长安挂了骨科号,乘电梯来到五楼。
    一看到等候区内黑压压的人头,她的心先自一凉。没想到这些病患和她一样选择午后过来看诊,而骨科值班医生只有一位,不知道要排多久,才能轮到她。
    长安看了看时间,犹豫着要不要回去,改日再来。
    可一想到接下来脚不沾地、气喘汗流的日子,再加上给她不断制造麻烦的右肩,她鼓起腮帮,用力吐了口气,之后,找到一个靠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以为一个钟头总可以轮到她,可滚动叫号屏翻了几番,上面依旧没有她的名字。
    “呼……呼……”身边的大爷熬不住,竟耷拉着脑袋打起呼噜,这长长的呼噜声犹如催命咒似的刺激着长安,她嘴唇轻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混动屏,期待着她的名字早点跳出来。
    “铃铃……”手机响了。
    低头一看,是项目部李四性。
    她微微侧身,压低音量同李四性说了几句。忽然,她蹙起眉头,起身朝扶梯间那边走。
    “到底怎么回事?”
    李四性在工地验收供应商送来的砂石料时,发现这批料含泥量大,针片含量多,根本不符合验收标准,看他左查右查不肯接收,对方把他叫到一边,悄悄给他口袋里塞红包,试图贿赂他,被他发现后严词拒绝。
    “长经理,刚才公司的胡胜利给我打电话,希望我通融一下,把这批砂石料收了,他还说他以前负责的工程,用的就是这家的石料,从没出过问题,让我们放心用。长经理,我该怎么办?”李四性问。
    扶梯间没有窗户,空气混浊,光线昏暗。
    有人拿着单据,脚步匆忙的经过这里,长安躲了又躲,还是被人撞了一下。
    她的眉头瞬间拧成一条线,退后一些,靠在旁边的墙上,问李四性,“我让你去供应商的厂子里实地考察,你到底去了没有?”
    电话那端传来轰隆隆的机器声,李四性半晌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才惭愧地解释说:“因为这次工程采购是公司推荐的合作单位,我想着没什么事,就……”
    “就什么?就回来向我保证,这次的原料供应没有任何问题,让我放心签合同!李四性,你想过没有,我们这是在修路,不是小孩子搭积木,搭起了不满意可以推倒重来!修路你能重来吗?在这条土渣路上出事的人,他们的命可以重来一次吗?”长安忽然间变得异常激动,音调尖锐到引人侧目,她背过身,额头顶着楼层提示牌,两侧肩膀起伏剧烈。
    李四性看不到她的样子,但是听声音,也能察觉到长安的怒气。
    他心知自己有错,于是不停道歉,“你别生气,长经理,这件事我会负责的,而且这批砂石料,我也坚决不会收。”
    长安的手垂下来,在裤缝边反复握了几下,眼神渐渐恢复镇定,“我马上回去。”
    她挂了电话,刚转身,却被一个铁塔样的人影挡住去路。
    仰头一看,她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惊讶。
    怎么是他?
    几天未见,他还是那样霸道,一个人就占了扶梯间的大半空间,身上的迷彩绿犹如一片恐怖的沼泽,有他在的地方,似乎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不想和他说话,更不想和他对视。
    长安右脚轻挪,准备绕过他下楼。
    谁知那人却像是黏上她一样,她稍有动作,他就跟上来。
    反复几次,长安不禁恼了,“你干什么!”
    严臻一边侧身给外人让路,一边用手臂挡住长安的去路。
    “你还没看病呢,急着回去干啥!”他的嘴角挂着一抹欠揍的微笑,居然还腾出一只手摸了摸他那靑虚虚的下巴。
    长安不禁翻了个白眼,她用力去拨他的胳膊,可刚一碰到,她的手就被一股铁铮铮的力量自动弹开。
    看着两眼乌洞洞的像是一汪黑潭能够吞噬人的长安,严臻忍不住笑了,“呵呵……”
    呵你个头!
    长安真恼了,她再也顾不得旁人好奇的目光,用没受伤的手猛推了他一把,转身朝骨科那边走去。
    严臻赶紧跟上。
    “你别恼啊。我拦你没别的意思,就想带你走个后门,早点把病看了。这个医院我熟得很,你跟着我,不用排队。”
    长安仿佛没有看到他,也没听到他说的话,径直走向另一侧通道。
    严臻也不着急,就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看她去拉通道门,他这才握住她的腕子,低声说:“我知道你不可能原谅我,可你心里有气能不能冲着我来,别惩罚你自己。”
    长安被他握着的手腕像是着了火似的传来阵阵灼烫的感觉。
    她的眉头痉挛跳动,视线从手腕慢慢抬高,最后定格在军帽下那张揪着浓眉的方正脸庞。
    “放开。”
    严臻纹丝未动,只是嘴角的笑纹,却随着她黑眸里熊熊燃烧的光亮渐渐消失。
    他轻蹙着浓眉,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重新审度这个倔强到骨子里的年轻姑娘。
    她那么桀骜,那么清高,那么傲慢,就像是一只脾气清冷古怪的刺猬,不识好歹不说,还会用尖刺扎人。
    她这样的性子,能在社会上熬到现在,算是个奇迹了吧。
    他沉默着,目光与她对视,片刻,他忽然握紧她的腕子朝骨科诊区那边走。
    手劲儿很大,她根本挣脱不开。
    “放开我!你这个莽夫!放开我!”长安一边低吼,一边后坠身子,试图减缓他拉拽的速度。
    他猛地停下,回头看着面红耳赤的长安。
    “你说我是什么?”
    长安大口喘气,眼睛燃火似的瞪着,他怒斥道:“莽夫!我说你是莽夫!怎么了!”
    严臻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他咧开嘴唇,扑哧一声笑了。
    长安愣住。
    不明白他被骂了还笑个什么劲儿。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只见面前一空,再然后,她的身子竟腾空而起,最后,稳稳落在他铁笼一般坚硬的怀抱里。
    思维几乎立刻停滞,完全陌生的男性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霎时间将她吞没,她微张着嘴唇,眉毛呈一字型,眼神里除了震惊,就是不可思议。
    “你……”
    他低下头,眼神炯炯地看着她,说:“我是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