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宝听着,面无死灰,嘴角噏噏,想替自己辩解几句,想说不是的,可看着赵老太太被气成那样,什么也说不出来。
    安乐乐瞧着,也替赵老爷子和赵老太太心寒。
    赵老太太大概是被赵德宝给气狠了,说话的时候不止声音在颤,就连略显老态的身体也跟着颤抖着,她一手指着刚又重新闭上眼的赵老爷子,厉声质问赵德宝:“你自个儿说说,你对不对得起你爹!对不对得起你爹!”
    赵德宝心里愧疚得不成样,他甚至是不敢跟赵老太太失望至极的眼睛对视,只能又默默地跪好了,将目光落到面前儿的地,嘴里没回赵老太太的话,连一句求原谅的话也没说。
    他就这样不辩解的作态,让赵老太太眼里的失望更浓了。
    她看着躺在炕上脸白得跟张纸似的赵老爷子,放声哭道:“我跟你爹平时算是白疼你了!你看看你爹,你爹黑了这么多年,啥时候这么白过?啊?德宝,你咋就这样了?”
    扑哧——
    请原谅安乐乐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虽说这种场合不适合笑,也不宜笑,可她觉得赵老太太刚才那抱怨的话实在是太搞笑了!
    黑了这么多年啥时候这么白过……
    她就是想忍也忍不了。
    “……你跟黄氏乱来的时候可还记得你爹?可还记得你爹是因为谁才这样的?”
    “娘……”赵德宝抬头想说句话,可看到赵老太太抹着眼睛在哭,最后出口的话就只有一句:“娘,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赵德宝认错了,但他时机并没有挑好,若是他在赵老太太之前说让他带黄氏回屋的时候就留下来,跟赵老太太一起去守着赵老爷子的话,赵老爷子和赵老太太心里肯定会比现在好受很多,可赵德宝偏偏真的就跟黄氏回了屋,而且还乱来了,还又偏偏被赵老太太看见了!
    试问谁的心有那么大,看见这些都不计较?
    安乐乐瞧着赵老爷子和赵老太太都不像是有这么大度量的人。
    赵老爷子其实早在赵老太太教训黄氏的时候就醒过一次了,只是他当时一个人在上房炕上,堂屋里的动静完全掩盖了他细微的呼喊声,等赵老太太到上房发现赵老爷子清醒过来时,其实已经好一会儿了。
    赵老爷子被摔着头了,头很疼,就不想说话,堂屋里的动静他都听到了,知道赵老太太大发脾气教训了黄氏就什么都没说,只是用眼神告诉赵老太太他没事。
    赵老爷子为了不让赵老太太担心,一直都强忍着疼痛。可赵老太太之前被吓着了,看到赵老爷子隐忍的模样,哪里还不知道他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她就将发生的情况跟赵老爷子说了下,又说了赵德喜跟赵天赐已经上镇上去给他抓药了,让他别担心,先好好休息休息,大夫都说了没事。
    赵老爷子先前醒的时候也觉得还好,毕竟一头栽下炕了,他已经做好了某些准备,所以忍得住,可当他准备安慰赵老太太时,赵老太太却满脸欣喜地往外跑。
    赵老爷子醒过来的事,赵老太太第一个就想着要去告诉赵德宝,她怕赵德宝心里愧疚,会给自己压力,可她却没想到她刚走到黄氏跟赵德宝的屋子外,就听到了某些动静。
    赵老太太当时就被气得白了脸,差点没晕过去。
    她平时多疼赵德宝啊!
    为了赵德宝,她连三儿子家唯一的闺女都没照顾好,可他是怎么做的?
    赵老太太越想越失望,越想心里的悲伤就像是被放了扩大器一样,被放大了好多好多倍,让她的泪腺不由得自发地开动了,那眼泪顺着红肿的眼皮就往下落:“你错了?”
    赵老太太嗤笑了声,话里全是不信任:“德宝,你要真知错了,咋还会跟黄丽娟在你爹还没清醒过来的时候就胡来?”赵老太太精神不济地炕边儿上,脸上是深深的疲倦:“德宝。你媳妇平时说啥你就觉得是啥,我跟你爹说过你什么没有?没有!可你呢,你是咋回报我们的?我跟你爹不期盼你对我们有多孝顺,也没想过你出去做了工把所有的银钱都交给我和你爹,毕竟你也是当爹的人了。但你就不觉得你自己的心亏吗?你跟黄氏在炕上胡闹时,可还想过你爹还躺在炕上还没醒过来?你可还记得张大夫走时交代的那些话?你可还记得这一切都是因谁而起?”
    赵老太太越说越气愤,越说越恼,越想越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堵着了似的,梗得她难受得紧,几恼相加,赵老太太就看赵德宝不顺眼起来,她抓起搭在木盆上还湿着的帕子就往赵德宝甩过去:“你给我出去!出去出去!”
    赵老太太动了气,赵德宝也不敢继续在她面前戳她的眼,就顺从的站了起来,低着头劝慰了句:“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别气,都是儿子的不好。儿子真的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了!我跟您保证!”
    “还有以后?”赵老太太冷冷地看了赵德宝一眼。
    心里的怒火没有因为赵德宝的劝慰消失,反而更添了几分阴郁,这会儿哪怕是自己最心疼的小儿子,哪怕是自己疼了几十年的儿子,赵老太太也看不顺眼了,陡然厉声喝道:“没听见我说的话吗?滚出去!”
    赵德宝闻言,不敢跟赵老太太顶嘴,只得垂了脑袋默默地说了句:“那儿子出去了。”说完就走出了上房,
    看吧,她就知道这银钱赵德宝是没法找赵老太太拿的,看来黄氏这次是要大出血了。
    黄氏对黄家那边好的原因没人想知道,但黄氏却是个自私的性子,黄家那边跟她自己的颜面,孰轻孰重,在她心里向来都是有把称的。
    在安乐乐看来,黄氏心里,没有谁比她自己更重要的。赵德宝不行,留根儿不行,赵欢乐不行,她更不行。
    小视频里,赵老太太正靠着炕边不停地喘着气,她目光恨恨地盯着赵德宝走开的方向,心里泛起一丝丝无力感。